剛剛接手秘書工作,一切都還在熟悉中。吳蔚這些天一直忙得不可開交,新的工作,新的任務,更是新的挑戰。他不但要負責安排好洛文海的日程安排,還要儘快熟悉全省的工作。
這天下午,洛文海走後,吳蔚揉着發漲的太陽穴,收拾好東西,走出辦公室。
下樓的時候,正好碰到了張思顯。吳蔚趕緊打招呼,“思顯,你也剛走啊?”
張思顯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腳步更快了。吳蔚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腳步遲滯了幾秒,吳蔚快速地追了出去。
他的步伐大且快,在張思顯快要上車的時候,吳蔚拉住了他的胳膊,“思顯,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
“啊?吳大秘書啊。你還有什麼好話可以說的?踩着朋友的肩膀往上爬,是不是很痛快?很開心?很有成就感?”張思顯一臉的厭棄。
“思顯!你說什麼呢?!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別人可以誤解我,但你不能,你是我最好的、最可信賴的朋友!”吳蔚覺得自己的心碎了一地,如果事情的結果是這個樣子,那他寧願不要現在的一切。
“那我可真是太榮幸了!能成爲省委第一秘書的好朋友,我的面子真夠大的。可是,我不稀罕,你的朋友,我看只有卑鄙、無恥、陰險、狡詐!”張思顯的胸脯劇烈地起伏,看那意思,是在強忍着揍人的衝動,“真沒想到,我一向拿你當作最好的朋友,先把自己的想法跟你分享,結果卻被你當成了向上爬的梯子!好朋友?好朋友做得出這種事情嗎?今天,我張思顯把話放這兒,從今以後,我張思顯和吳蔚,橋歸橋路歸路,再不是朋友!”
說完,張思顯拉開車門上了車,快速地啓動車子。汽車吼叫一聲,向省委大門開了過去。
吳蔚的心揪成一團。沒想到,張思顯竟然對他有了這麼大的成見,莫非,所謂的友誼,在名和利面前,也是如此不堪一擊嗎?
看着省委大院冬日裡有些蕭條的一切,吳蔚覺得異常壓抑,他想大叫,想吼叫,想發泄……但他不能,只能一個人默默地承受着心底某個地方被撕裂的痛楚。
回到家,東方青藍還沒有回來。這女的自從去了皇亞集團,工作越來越多,有時候還會帶回家來做。每當吳蔚不滿地拿開她手頭工作的時候,這女的便摟住他的脖子,“老公,皇亞給我那麼豐厚的待遇,就是要我好好工作的,咱不能昧良心。光拿錢不幹活,你不是這樣的人,你老婆我怎麼能當這樣的人?”
吳蔚無話可說,只好看着那女的又是做報表,又是拿文案,有時氣得他咬牙恨吳宇森,這個暴力美學!竟然給親親老婆加了那麼多的工作,可惡!
把自行車鑰匙扔到了鞋櫃上,吳蔚換好拖鞋,到廚房開始煮粥。在香噴噴的粥味飄出來的時候,東方青藍正好進屋。
“老公,飯又做好了?真不好意思,今天又回來晚了。”進屋先道歉,任誰也不能再生出氣來。
“洗洗手吃飯吧。餓了吧?”吳蔚接地她的包包,掛到了衣架上,先抱抱這女的,又親了親,這才鬆手把她推向洗手間的方向。
東方青藍“咯咯”笑着,洗了把手,“餓死了。真懷疑那結減肥的女人是怎麼過的,我太崇拜她們了。我們單位的李姐,都四十多歲了,有點游泳圈就有點吧,怕啥?她偏不,非要減肥,結果減得低血壓低血糖,今兒都暈在單位了。”
“我可不想我的藍藍瘦成排骨精,摸着硌手,不舒服,肉乎乎的,多好。”
“我纔不想肉乎乎的呢!哎,你說,最近我是不是胖了?”
“沒有啊。怎麼會胖呢,我家藍藍最標準了。你那三圍,國標啊——”吳蔚故意色色地上下瞄着東方青藍,這女的很配合地捂完上面捂下面,然後再尖聲笑罵“大流氓”,純粹一副活喜劇。
兩人笑鬧夠了,開始罷飯。東方青藍主動收拾碗筷,推着吳蔚去看電視。
習慣性地找到央二,他喜歡看經濟類的,只要他打開電視,肯定會固定在那幾個節目或頻道,都是與經濟相關的。
今天卻沒有心情再看相關的節目,只是苶呆呆地端着一杯水,想着張思顯的那些話。
按照張思顯的邏輯,他肯定以爲自己在知道了洛文海換秘書的事情以後,找人打通了關節。在張思顯的潛意識裡,兩個人如果公平競爭,他永遠是落敗的一方。或許,他提前告訴吳蔚自己想法的時候,就是希望他不要參與競爭。他也如張思顯所希望的那樣,沒有主動去找,可昝雲飛推薦了他,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現在,在張思顯眼裡,自己已經成了一個爲了向上爬不擇手段的人,這個印象一旦形成,兩人的關係還有修復的可能嗎?憑真心來說,這些年他和張思顯的關係,大多時候是張思顯主動示好。在燕北的時候,他沒少幫張思顯的忙,不單解決了他和李見的衝突,就連畢業論文,都有他的辛苦努力。
“小蔚子,今天杜姨給我打電話來着,說這週六過來看看,你希望她來嗎?”東方青藍擦着手,問吳蔚。
吳蔚沒有回答,眼睛直直的,好像沒聽到她的話。東方青藍有些納悶,看着老僧入定般的吳蔚,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又晃,吳蔚仍然眼睛發直,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東方青藍嘆了口氣,坐到吳蔚身邊,推了他一下,“小蔚子!你怎麼了?”
吳蔚一激靈,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等回過神來,趕緊道,“啊?你說什麼?”
“我說你怎麼了?小蔚子,是不是單位的美女太多,把你的魂給牽走了?”
吳蔚苦笑,摟過東方青藍,“藍藍,以後你可以暱稱我爲‘蔚子’,別再稱咱‘小蔚子’,行不?”
東方青藍狐狸似的一笑,“那好吧,以後,我只要叫你‘小蔚子’,就是想……想……哎呀,你知道不?”
“我知道什麼?你想幹啥?我可是良家婦男!”吳蔚捂着胸脯,身子向旁邊一側,故作驚恐地看着她。
東方青藍哭笑不得,“你……你故意氣人!不理你了。”說完,這女的竟然擰起腰肢,想要進別的房間。吳蔚豈能放過這個機會,身子向前一探,把這女的拎了回來。
“想跑?看你這隻小猴子,能不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本尊’答應你,只要你一叫‘小蔚子’,‘本尊’一定不遺餘力,讓你高興。我說,咱家那大牀是不是應該換個結實點兒的?‘本尊’那啥的功力很強大,知道不?”
再看東方青藍,一下子成鴕鳥了,掙脫吳蔚,把頭紮在貴妃沙發角上,撅起小屁股,發出一陣陣“咯咯——咯咯——”的悶笑聲。
吳蔚看到她這個姿勢,心尖無數羽毛劃過,全身上下如烈焰焚燒一般,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他想試試,那後面的姿勢!
等他把那女的撈起來按到懷裡,那女的又一臉嚴肅,輕哼兩聲,“我問你話呢!杜姨說這週六過來,你同意不同意?她說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能有什麼重要的事!不見。說來說去,就是想讓我認那個女人。我不想認,你也不要逼我。不管什麼事情,都不是她拋棄我的理由!”吳蔚的火一下子被壓了下去。
東方青藍也變了臉色。其實,杜青梅打電話給她,是想讓她好好勸勸吳蔚,讓他放下對親生母親的恨。東方青藍也覺得,縱使杜青竹有天大的錯,也改變不了她是吳蔚親生母親的事實。這個母親,早晚還是得認,所以她私下答應杜青梅,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做通他的思想工作。她也不願意看到,母子倆一直不得相見。
“蔚子,你不能這樣對她。”
“我不這樣對她我怎麼對她?如果換作是你,你怎麼做?別說了,我不會認她的,讓她死了這份心吧!”吳蔚一甩臉子,站起來進了臥室,拒絕跟東方青藍討論這個話題。
東方青藍看着關上的門,嘆了口氣,這個心結一時半會兒是解不開的。吳蔚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如果換作是她,她也不見得能做到輕鬆相認。
“蔚子,我下樓去轉一圈兒,你去嗎?”
“不去!”吳蔚悶悶地回答。
“你不去那我去啦?”東方青藍穿上大衣,下樓找到一個相對偏僻的地方,撥通了杜青梅的電話。
“杜姨,對不起,他不同意見您。您再給他點時間吧,再讓……阿姨等些日子,等他有了鬆動,再安排他們見面,可以嗎?”
電話那頭輕聲啜泣起來,“你是青藍吧?我是媽媽,杜青竹。”
東方青藍一愣,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孩子,他恨我,這是應該的。他說的對,縱然有一萬條理由,也不應該讓我拋棄他。可我真有不得已的苦衷!孩子,他不見我,我是不是可以見見你?你是小蔚的妻子,我這個當婆婆的,想見見你,你總不會不答應吧?”
“呃——”東方青藍噎了一下。在吳蔚沒有認親生母親之前,她私下裡去跟她見面,吳蔚會不會生氣?
“好孩子。我聽青梅說,你是個通情達理的姑娘。我見過你的照片,你知性、大方、漂亮,是小蔚有福氣,能找到你這麼優秀的女孩兒。我想見你,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說一下當年的情況。”杜青竹幽幽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