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緯探身進去把他手裡的左-輪-手-槍拿出來,然後把刀子交到了左手。拿着一支空槍只能嚇唬人,肯定遠不如一支還剩下一支還有四發子彈的左輪。更何況種緯已經看明白了,烏茲衝-鋒-槍即便有足夠的子彈也沒法在這間駕駛艙裡面用,繁多的跳彈會讓開槍的人死在這間駕駛艙的。
有槍在手,種緯便以低姿狀態進入了駕駛艙,挨個的檢查着倒在地上的每一個人。每接近一個人,他就先把這人身邊的武器先踢開,然後再檢察人的死活。這一檢察不要緊,等種緯看到倒在地上的這些人的慘狀,種緯也禁不住暗暗咋舌。每個人都傷的很重,身上中的子彈從哪個方向打過來的都有,打中哪個位置的都有,根本沒法施救。
其實這也不奇怪,槍口裡衝出來的彈丸本來可以打個兩百多米的,結果就因爲被封閉在這間小小的駕駛艙裡面出不去,只好一直在這個小小的艙室裡面反彈蹦跳着。什麼時候彈丸上的動能消失了,它也就能停下來了。而在此之前,只有擊中人體的制動作用才能讓它們早早的結束旅行。這樣的結果顯而易見,每個置身在這個艙室內的人都身中數槍,而且大多還都是更爲致命的跳彈。這樣重的槍傷別說是在這樣根本沒有正規醫療機構的大海上小島上,就是在經驗豐富的醫院門口和醫生面前,這種傷也是基本上沒救的。
種緯挨個檢察中槍的情況,最後一個才檢查到英其誠的身邊。這倒不是他多麼仇恨英其誠,希望他早一點死掉,實在是英其誠藏的位置算是最好,他必須從最爲安全的角度繞過去,才能從側面靠近倒在一個角落裡的英其誠。種緯不想盲目靠近英其誠的時候挨槍,要知道瀕死狀態下的人才是危險的,什麼衝動的舉動都有可能在臨死的狀態下做出來。
英其誠撲倒在駕駛臺的側後方,後背上被子彈洞穿了幾個洞,鮮血還在汩汩的往外冒着,看得人觸目驚心。更要命的是,種緯看到英其誠背後的傷隨着他微弱的呼吸,不時的逸出的泡沫狀血沫就知道,英其誠的肺葉應該是被打破了,從肺部流出的血正在消耗着英其誠的生命力。
種緯知道英其誠活不了多久了,受了這麼重的傷,哪怕眼下有最好的醫生用全套先進的醫療設備進行搶救,他生存的機率也不大了。更何況他們現在身處在浩瀚的太平洋深處,哪怕返回伊甸島都需要開上一個來小時,英其誠的傷怎麼又能堅持那麼久呢?更不肖說那個小島上又哪有什麼像樣的醫療設備呢?
種緯和英其誠這個人算不上朋友也算不上敵人,哪怕英其誠和楚楚走到了一起,種緯也沒有覺得他就是自己的情敵;哪怕剛纔英其誠讓人狠狠的打了種緯一通,他也只認爲是兩人各有不同的目的和理念,仍舊算不上什麼深仇大恨。此刻種緯看到英其誠這個樣子,只是不由得感嘆生命脆弱,楚楚和英其誠兩人即將永世隔絕了。哪怕英其誠再愛楚楚,他們也難以再續姻緣了。
不是習慣傷懷悲秋的人,他湊過去拿走了英其誠手裡的槍,更近一點的察看英其誠背上的傷勢。英其誠呆的這個位置確實不錯,如果是在其他場合下他被子彈擊中的可能性是很低的。只不過他雖然藏得位置夠好,但背後的防彈艙板卻害了他。那名忙亂中向他開槍的保鏢雖然沒能直接殺死他的僱主,但他打在艙板上的子彈卻反彈了回來,擊中了英其誠的後背。而且變形的彈頭如同不規則的刀片一樣切開了英其誠的後背,鑲進了他的後心和腹腔。
種緯近距離的察看驚醒了昏迷中的英其誠,他吃力的擡起頭,看了看蹲在他眼前的種緯,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
“幫幫我,把我翻過來……”英其誠向種緯擡了擡手,那隻剛纔毆打種緯的手此刻已經沒了力氣,連擡得高一點都做不到了。
種緯無聲的湊過去,用力把英其誠給翻了過來。並且讓他重新躺下去的時候種緯特意放輕了動作,以避免英其誠感受到更大的痛苦。可即便如此,還是有大量粘稠的血沫兒從英其誠的嘴裡涌了出來,更加印證了種緯對於英其誠肺部嚴重出血的判斷。
英其誠翻身的時候痛苦皺了皺眉毛,但卻強忍着沒有發**聲。不過他還是無法遏止的咳嗽了兩聲,嘴裡噴出的血沫噴在駕駛臺側的板面上,殷紅一片。
“楚楚怎麼樣?”英其誠的頭一句話沒問他自己怕傷情如何,卻是在問楚楚。
“受了傷,不過傷比你輕一些。”種緯沒有隱瞞,向英其誠實話實說道。
說實話種緯只知道楚楚受了槍傷,憑經驗感覺楚楚的傷要輕一些。隨後種緯就進到駕駛艙裡來觀察情況來了,並沒仔細觀察楚楚受傷的情況。這畢竟是真實的槍戰環境,可不是由得男女主角演生死離別的煽情大戲的攝影棚。種緯作爲一名前軍人和警察,習慣將安全和生死問題放在第一位,對情感問題已經習慣放在次一等的位置了。
聽到楚楚的傷比自己輕一些,英其誠臉上綻出了一絲痛苦的笑容道:“是手槍打的,總比***打的輕一些。”
只不過說了一句話,英其誠的氣息明顯就不夠用了,他不得不努力吞嚥着涌到喉嚨裡的血末,好一會兒才繼續對種緯說道:“種……,我輸了,求你件……事……”
“你說,我聽着呢!”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種緯和英其誠沒有根本的利益衝突,所以也不願意違拗一個將死之人的遺言。
“救楚楚,抓緊送她去比紹……大島,那裡有好醫院……”英其誠說話越來越困難了,不得不用盡量簡短的話語來表達。
“好,你放心,我會把你也送去的。”種緯安慰英其誠道。
聽到種緯的話,英其誠咧嘴痛苦的笑了笑道:“謝了,不用了,我輸了,你以後好好……待她……”說完這句話,更多的血從英其誠的嘴裡涌了出來。英其誠無力的吞嚥了幾口之後,在生命力被耗盡之前還是再沒來得及說出更多的話,就那麼瞪着不甘的眼睛死去了。
種緯把手拂上了英其誠的臉,在他的眼瞼上揉了揉,希望他能閉上眼睛。可等他擡起手來的時候,卻看到英其誠的眼瞼也只合上了一半兒,仍舊睜着眼睛望着駕駛艙的艙頂。
“你放心吧!我會好好待楚楚的。”也不知道種緯這句話是不是被英其誠聽到了,或者是種緯剛纔替英其誠合上眼瞼的動作起了作用,反正英其誠的眼睛真的慢慢的閉上了。
種緯輕嘆了一口氣,提着槍來到了甲板上,來到了倒在甲板上的楚楚身邊。楚楚的呼吸明顯也很廢力,從她帶血的胸脯上下起伏的幅度上就可以看出來。種緯過來的時候看到楚楚正大睜着眼睛望着無盡天空,有幾滴淚水正從她的眼角流下來。
實際上,楚楚的傷情和英其誠的傷情相差並不太多。只是由於****的發射方式,子彈的動能略小於烏茲***的子彈威力罷了。再加上擊中英其誠的烏茲***子彈是變形的跳彈,所以英其誠的傷要比尋常的槍傷重得多。可槍傷畢竟是槍傷,如此近的距離捱了兩槍,絕不是人的身體可以承受的。
看到楚楚臉頰上的淚水,種緯也禁不住有些悲從中來,無法救助自己曾經愛人的感覺真的很讓人崩潰,讓他痛徹肺腑。種緯只能跪坐到楚楚的身邊,想安慰一下正在承受着痛苦的楚楚。至於把楚楚送到比紹爾大島去就醫的想法,種緯知道那根本就是不現實的天方夜譚。
“他死了?”楚楚偏頭看了看身邊的種緯,面無表情的問種緯道。
種緯無奈的點了點頭,沒有隱瞞英其誠的死訊。儘管這個結果有些殘酷,但以楚楚的聰明又怎麼不會知道這個結果?說不定剛纔自己在和英其誠說話的時候,楚楚在這裡就已經聽見了,再隱瞞也是沒有意義的。
楚楚沒有說話,只是臉頰上的淚水又多了幾滴。沉默了幾秒鐘,楚楚纔開口對種緯道:“阿緯哥,能把我帶回國去嗎?我想埋在那裡。”
楚楚開口說話的瞬間,種緯看到楚楚的嘴裡也有不少的血,顯然他的肺部也是受到了重創的。只不過她的血沒有太多溢出來,所以不像英其誠的傷勢那樣表現得那麼恐怖。
“我想辦法。”種緯猶豫了一下,但還是答應了下來。雖然他一點主意都想不出來,但他還是不想忤逆楚楚的遺願。楚楚的生命也剩不下多少了,這一點楚楚自己也清楚。
“阿緯哥,給我唱首歌吧!自從那個磁帶的歌之後,就再沒聽過你的歌了。”讓種緯意外的是,楚楚居然提出了這麼個要求。
“好。”種緯楞了楞,但旋即還是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