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過了不到半小時,江城的車子便停到了公交站臺,夏遙一瘸一拐上了車,滿臉怒氣未平。江城看了看灰頭土臉的她,忍住笑道:“你今天在工地做活動啊?”
夏遙氣憤的把前面的遭遇申訴了一番,江城聽完,問道:“那司機車牌記了沒?”
夏遙心裡咯噔一下,她可不想再大半夜有個滿身是血的人跑到門外跪拜磕頭了,趕緊道:“沒呢,算了。”
江城笑了笑,發動了車子,調轉回頭。
車子沿着江邊大道行駛到一半,江城的手機忽然響起,江城看了眼來電顯示,接起電話。
“什麼事?”江城壓低聲道。
阿峰聽出江城身邊有人,也壓低聲音道:
“城哥,碼頭這邊出了點事。有人在貨品中夾帶毒品。”
江城眼中寒光一閃,沉聲道:“誰?”
“寧叔的兒子,阿斌。”
江城的目光更冷了,沉吟了會,道:“我馬上過來。”
掛下電話,他看了看還在低頭揉腳趾頭的夏遙,夏遙低着頭已經先開口了。
“你要是要忙,就把我在前面放下吧。我叫出租車好了。”
江城想了想,還是不放心,道:“你陪我過去一下碼頭吧,我處理好事情就出來。”
夏遙心想,這江城打着電話,聲音就變了,她心裡也有些擔心他出事,於是點點頭,“好。”
江城的車子很快開到了碼頭,停好車,他對夏遙道:“你在車裡等我一下,我一會就回來。”夏遙點點頭。
江城下了車,大步向貨輪港口走去,一個高大凶悍的男人帶着五六個人已經快步迎了上來。那兇悍男人跟江城低語幾句,江城聽着聽着,忽然回頭看了一眼,夏遙慌忙低下頭繼續揉腳趾頭,再擡起頭,江城帶着人已經不見了。
這就是黑社會辦事情啊!這是要在碼頭打羣架搶地盤嗎?
夏遙心裡也不知是緊張還是害怕,頓時感覺車廂內氣溫又降了幾度。但那些男人對江城態度非常恭敬,應該不會傷害他,夏遙心裡稍微安定點,腦子裡又在飛閃各種黑幫電影情節了。
貨輪甲板上,煙鬼帶着幾個手下,把阿斌和那兩個手下團團圍在中間,聽到聲音,回頭看是江城,便退開位置。阿斌見到江城,面如土灰。
江城一臉陰沉走上前,隨着他的靠近,一股無形的強大壓力已壓的阿斌雙腳軟綿無力,腿肚不由自主顫抖起來。
江城沉聲道:“東西找到了嗎?”
“還沒,他不肯說。”煙鬼低聲道。這是寧叔的獨子,江城知道他們都有所顧忌,鋒銳的目光掃了一眼煙鬼,也沒多加責難。
阿斌聽出煙鬼語氣裡的挫敗,膽子陡然肥了幾分,臉色安定了些。
江城又走近一步,目光如冰刺般紮在阿斌臉上,嘴角一抹冷笑漸漸浮起。
“打開一桶油,把他放進去封好。”江城道。
阿峰遲疑了一下,江城沉聲道:“沒聽明白嗎?”聲音不響,卻有着不容置疑的威嚴。阿峰不敢怠慢,上前就要去拎阿斌。
阿斌始料不及,嚇得“噗通”的跪倒在地,哭嚎着道:“城哥,我錯了,你別殺我。那東西在第三排第七個桶裡。你別殺我,求求你,看在我爸的份上,饒了我一回。”
話音未落,煙鬼帶着手下已去翻出那個油桶,拿棍子在裡面攪動了一番,撈出一個被塑料袋包紮嚴實的包裹。手下三兩下拆了塑料袋,拿出兩塊磚頭大小的白色塊體。
正在這時,遠遠的江面傳來快艇的聲音,聽聲音應該有五六艘之多。時間已是晚上,沒有什麼遊客會在此時用快艇夜遊江景,而這麼快的逼近速度,也只有警方圍剿纔會出現。
江城眼中一凜,衆人皆是明瞭出了什麼狀況。煙鬼馬上一把奪過那白色塊體,向那江面遠遠擲去,白色塊體瞬間消弭在一片漆黑夜色中。
江城掃視四周一眼,平靜沉緩道:“阿峰,留下應對緝毒隊。煙鬼,把他押去酒店,我明天收拾。”
衆人應聲領命,江城轉身走了。
在五六艘警用汽艇圍着貨輪,上船搜索一陣之後,又平靜離開了。一輛停在碼頭暗處的奧迪A8中,一個臉色陰沉的男人嘴角慢慢浮現一絲笑意。
他身邊一個瘦小男人低聲用泰語道:“您爲什麼要報警?”
陰沉男人笑道:“一是,我想看看C市的緝毒警察反應到底有多快,二是,我本來想看看林氏在C市的關係到底有多深。但現在都不重要了。”
瘦小男人道:“爲什麼?”
陰沉男人笑道:“他能這麼快覺察出問題,處理乾淨,已經足夠說明他的能力了。這種人,已經足夠吸引我去合作。”
瘦小男人猶豫了一下,道:“可是,從他的態度來看,要想和他合作,似乎很難。”
陰沉男人慢慢坐直身,依舊笑道:“所以,除了錢,我們還要找到他最想要什麼。慾望是有魔力的,總能讓人改變,不是嗎?”
夏遙在車裡等了一會,便看見江城向車子走了回來。上了車,夏遙偷偷打量了一下,還是全須全尾的,沒少胳膊沒斷腿,也沒什麼血跡傷痕,心裡暗鬆口氣。江城臉色有些陰沉,沒有說話,發動汽車便出了碼頭。
車子在江邊大道飛馳,窗內窗外都是寂靜悄悄。夏遙本來想說說話,看看江城臉色就不敢響了,她低頭暗自心忖,這是架是打贏了還是輸了啊。
正在這時,餓了大半天的肚子終於抗議了,咕咕作響,夏遙臉上一燙,江城已看向她了。
“晚飯沒吃?”江城問道。
夏遙點點頭。
“怎麼不說一聲?”江城頗有責備之意。
車子開到小區附近,江城又跑下車去肯德基買了個全家桶的,拿回了車裡。
“先吃點墊墊肚子。”江城把袋子遞給她道。
夏遙看看滿滿當當的一袋,道:“這麼多我哪裡吃的下,太浪費了。”
“沒事,我也沒吃。你吃好,剩下我解決。”江城說着又發動了車子。
夏遙心裡涌上一股甜滋滋暖乎乎的感覺,於是道:“那回家一起吃吧,我剛纔揉了半天腳趾頭,怎麼拿東西吃啊。”
江城看了她一眼,終於笑了笑。
車子停到小區樓下,江城對正解開安全帶要下車的夏遙道:“坐着。”
夏遙不知道他要幹嘛,但這語氣不容抗拒,於是又乖乖坐定了。江城下了車,到車子後備箱拿出個小箱子,走回副駕駛這邊,打開門。
“把東西都拿上,我抱你上去。”江城道。
“沒事,我能走的。”夏遙趕緊道。
“痛成這樣,腳趾頭斷沒斷還不知道呢,先上去看看再說。不行還得去醫院。”江城說着也不管她,上前就抱起了夏遙,夏遙忙摟住懷裡一堆東西,那股暖暖甜甜的感覺又涌上來了。
等開了門,江城讓她先把東西放下了,又抱着她去了衛生間,洗好手,放回了沙發上。“你先吃點東西。”江城道,夏遙乖乖拿出一個漢堡啃了起來。江城蹲下身,脫了她鞋子,拿起那發黑的腳趾頭捏了捏,痛得夏遙慘叫一聲。江城平靜道:“沒斷,上點藥就行。”
說完他轉身去了衛生間,拿腳盆裝了一盆溫水,放到沙發前,把夏遙的兩隻腳鞋襪除了乾淨,放了進去。
“先泡會。”他道。轉身又打開了那個從後備箱裡拿出的小箱子,滿滿當當全是各色藥瓶和紗布繃帶,夏遙咂舌,這黑社會打架後的自理裝備也夠齊全的。
江城熟門熟路的從一堆藥瓶中挑了一個,放到案几上,他坐到旁邊,從水裡拎起夏遙的腳,拿毛巾擦乾,又擰開案几上的傷藥水,給她上藥。
“呀,疼。”夏遙忍不住一縮。
江城又一把抓回了她的腳,笑道:“誰讓你踢石頭的。你忍着點,這藥得揉熱才吸收好,淤血也散的快。”
夏遙疼的呲牙咧嘴,掙脫不了,想了想,故作不經意道:“剛纔在碼頭和你說話那個人是誰?”
“阿峰。”江城低頭揉着她的腳道。
夏遙看了看他,繼續道:“看着很兇的樣子。他是你手下?”
江城點點頭。
夏遙繼續道:“你到底有多少手下?”
“不少。”
夏遙看看他,又問:“你們今天是去打架搶地盤嗎?”
“不是。”江城淡淡道,手卻加重了幾分。
夏遙疼得倒吸口冷氣,瞪了他一眼,老實不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