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伯夫人和老嬤嬤被走進門的耀眼男子晃花了眼,幾乎移不開眼睛。
“表少爺……”
“明月哥哥……”
柳絮紅秀和寶瑞驚喜的聲音一起響起。
明月微微一笑,流雲長衫袖子一甩,走到李寶珠面前蹲下身,“今天便由我這個表哥背珠兒出門。”
“明月……”李寶珠沒想到他竟然願意來充當自己的兄長。
平時她對外說明月是她們的表哥只是權宜之計,明月更是從不承認。
紅秀拿過繡龍鳳紋紅蓋頭給李寶珠蓋上,她摟着明月的脖子,伏在他背上。
明月穩穩的把她背起來,輕笑道:“能讓本仙揹着上花轎的,你可是千百年來頭一遭兒。”
李寶珠被紅蓋頭遮住臉,雖然看不到前方和周圍,卻能看得清明月的後腦,她默默的摟着他,沒有應聲。
明月也不再說話,在衆人的視線中,把李寶珠背到花轎中。
紅秀和柳絮也換上新衣,跟在轎子旁,作爲李寶珠的陪嫁丫鬟,一起朝沈府走去。
“明月哥哥……”寶瑞看着花轎拉着她的阿姐走遠,有些害怕的拉住他的手。
飄香院中雖然仍舊燈火通明,可人卻逐漸散了,留下一地的鞭炮碎屑被風吹起,讓飄香院顯得格外幽靜。
在接親的轎子離開仙鶴巷的同時,飄香院後門被打開,幾個青衣人走出來,把兩個半死不活的男人丟出去。
兩個男人落到地上,發出一陣哼哼聲。
“爹,大哥!”頭髮散發的李翠玉撲過來,哭喊道,“爹你沒事吧,你怎麼樣?”
這兩個被打的半死的男人正是李忠義和李大郎。
聽到女兒的喊叫聲,李忠義睜開腫脹的眼睛,怨毒的瞪着她,斷斷續續的罵道:“你這個廢物!什麼都聽辛浩社的,連你親爹和親大哥都害!我白養了你這個白眼狼!”
“完了!什麼都完了!”李翠玉雙目失神,喃喃自語,“李寶珠那個賤人讓我把一個什麼賬子拿給老爺,老爺一看就把我攆出來,說這個縣老爺他不幹了……”
“怎麼會這樣?”李忠義瞪大眼睛驚慌的問,辛浩社是他最後的靠山了。
“我怎麼知道啊……嗚嗚嗚,老爺說那賬子別人拿了無所謂,可若是被沈家的人拿去,他不死也得脫層皮……”李翠玉到底只是個不識字的莊戶女兒,被夫家攆出來已經讓她徹底崩潰了。
“那他爲什麼攆你走,你,你不是有了縣老爺的骨肉嗎?”李忠義想起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李翠玉摸摸自己仍舊平坦的肚子,輕聲說:“他說原本指望我跟沈家少夫人搞好關係,沒想到反而撕破了臉……”
李忠義呆了一會,顧不上注意全身的疼痛,氣急敗壞的叫道:“你爲什麼不好好巴結李寶珠!”
“你還有臉說我?”李翠玉指着自己親爹叫罵,“別以爲我不知道,二叔二嬸就是被你害死的……嗚嗚……”
李忠義臉色大變慌忙捂住李翠玉的嘴……
……
李寶珠是傍晚時分坐上轎子的,由於一天沒吃上什麼東西,腹中飢餓也要忍耐,坐在搖搖晃晃的轎子裡難免困頓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響起王媽媽的聲音,“小姐,到沈園巷子口了。”
李寶珠忙坐直了身體,很快轎子便停下來,她被全福人忠勇伯夫人和另一個沈府派來的全福人扶着,在鑼鼓鞭炮的炸響中,跨過錢糧盆,走進沈府去拜堂。
雖然蒙着蓋頭,卻也能影影綽綽看到周遭許多人影走來走去。
很快她鼻中聞到一股淡淡的香草味道,從蓋頭底下看到硃色袍的邊角和一雙皁色靴子。
是他吧……
進入一間堂內,被人扶着拜了堂。仍舊由兩位全幅夫人扶進新房。
李寶珠坐到一張綿軟的牀上,聽到四周有來來往往的腳步聲,不時有似乎紅棗花生的東西朝牀上撒來,若是撒到她的衣裙上,便會傳來一陣笑聲。
隨後她聽到忠勇伯夫人的聲音說:“新郎官,挑蓋頭吧。”
李寶珠忽然有了一些緊張的感覺。以前在京城的時候,她和阿澤的定親都是順順利利,包含着所有人的祝福和羨慕的。
所以她也把那一切都當做理所當然,因爲父皇母后的寵愛和捨不得,打算等她滿了十八歲再舉行大婚。
可惜她沒等到那一天。
前世昏迷前的種種還歷歷在目,原本以爲和阿澤天人永隔,沒想到今生還有嫁給她的一天。
蓋頭被挑開了,眼前豁然開朗。
李寶珠擡起頭,眼前站着一個身穿狀元府的俊逸少年,面帶微笑,只是從他握緊的手可以看出他的緊張來。
他也正俯下視線看着她,距離近的可以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眼睫毛。
李寶珠覺得臉頰有些熱。
在她是雲夢公主的時候,她和他向來是相敬如賓的,阿澤從來也不敢對她做一點不合規矩的動作。
可她是李寶珠的時候,似乎和他有過一些親密的舉動,他……還吻過她。
新房裡點着許多紅彤彤的蠟燭,映襯着紅綃帳和紅色錦被,讓人覺得眼前有些模糊。
面前圍着許多人,除了忠勇伯夫人和她身邊的丫鬟嬤嬤,李寶珠一個都不認得。
全幅夫人笑着接過一旁丫鬟遞來的酒杯,送到李寶珠和沈少澤手中。
喝合巹酒的時候,兩人的目光碰在一起,李寶珠發覺他眼裡始終盛滿了笑意。
她心裡也輕鬆起來。
這時穿着水紅色襦裙的春杏走進來,手裡端着一碗餃子。
全幅夫人接過來遞給李寶珠,李寶珠正覺得腹中飢餓,夾起一個咬了一口,發覺是半生的。
她這纔想起來有這麼個規矩。
周圍這麼多人看着,李寶珠吐也吐不出來,只能皺着眉頭嚥下去,剩下半個再也不肯吃了。
走完了步驟,春杏輕聲笑道:“請公子到外面正堂會客。”
沈少澤站起身的時候,悄聲在她耳邊快速說道:“珠兒且忍會,我待會拿吃的給你。”剛纔見她迫不及待咬住餃子的模樣,他就知道這丫頭餓了一天了。頭上頂着好幾斤重的鳳冠,李寶珠脖子累得很,連點頭都沒法子,只能以眼神迴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