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河王已被僕人迎到正院門口,兄弟二人在正院門口一打照面,蜀王就微微挑眉。
他這個弟弟,看着可比上一次見時瘦了許多啊,都有些脫相!
但仔細看,雖瘦的有些脫相,臉色也有點蒼白憔悴,但精神狀態卻比上次還要好一些,神色看着竟有些恢復的樣子,兩隻眼睛不再癡癡呆呆,而是有些神色了。
“七弟。”蜀王上前拉住寧河王的手,上下端詳,看着似很有些心疼:“瘦了。”
“五哥。”寧河王也便沒向蜀王行禮,跟着喚了一聲。
眼前這五哥,年近三十的人了,卻是修眉鳳目,雙眸如星,嫺雅俊秀,一臉書卷氣,不禁暗歎,蜀王素來風流倜儻,名不虛傳。
兄弟二人執手相看,片刻,大概蜀王自己都有些受不了肉麻,咳嗽一聲,說:“這裡不是說話之所,七弟,隨我到花廳說話。”
二王一前一後走到了花廳,分賓主落座,僕人上茶後退下,花廳內就只有這兄弟二人,寧河王心裡惦着事,偷眼看蜀王,恰蜀王目光也閃過來,只一對眼,彼此都明白了。
“不知寧河王這次前來,所爲何事?”蜀王悶悶一笑,問。
寧河王以拳抵口咳嗽了兩聲,聲音有點沙啞:“三哥跟五哥的事,我聽說了,有幾句話想對哥哥說,所以才冒然拜訪,希望沒有打擾到哥哥。”
“哦?你是說,上折的事?”蜀王挑眉。
寧河王:“哥哥又何必瞞着弟弟?我都這般模樣了……咳咳……”
他目光望向不遠處的一點,嘴裡說:“五哥,火中取栗,未必是好事。”
蜀王“哦”了聲,卻沒再搭腔。
就看寧河王慘然一笑繼續說:“母妃被賜死,我身世也有嫌疑,這事不比別的,我這虧是一輩子都翻不了身了,弟弟說句誠懇的話,就算以前有些想法,現在都煙消雲散了。”
寧河王說的慘淡,臉色更是慘淡,蜀王開始還是很客氣,帶着淡淡的笑,聽到這裡,不由心一動。
的確,在政事上跌了跟頭,甚至打了敗仗丟了郡縣,都還有辦法挽救,可寧河王揹着“衛妃似有不軌”的罪,就再難翻身了,自己卻未必要太過防備了——畢竟還是個郡王!
纔想着,寧河王已紅了眼:“我被貶了也算了,可母妃死的這樣不明不白,
我每每想到,就輾轉反側,夜不能眠……”
“我怎麼就莫名其妙落敗了呢?我想啊,想啊,怎麼都想不通。”
聽到這裡,蜀王神色一動。
其實他也有這疑惑,現在寧河王,過去可是魯王,雖說魯王因年紀比他跟齊王小上一些,起步晚,實力要弱上不少,但就算再弱、起步再晚,難道還比不過才被認回來沒兩三年的代王?
父皇子息其實不多,每個都很貴重,突然之間一敗塗地,這的確說不通!
寧河王又說:“我就想,五哥素來寬宏,斷不可能害我,三哥沒有這本事,想來想去,是不是我落敗,是因代王使了手段?”
“但我敗的一塌糊塗,所以也找不出線索,更不知我什麼時入了套?”
“五哥,現在代王差事被奪,恰是機會,可盯着代王,必能看穿他是否真的有這種可怕手段。”
蜀王點首,慢悠悠說:“要是他沒有用手段呢?”
之前魯王落敗,那真是應了那句話:頃刻間樓塌了。
事後,齊王跟蜀王也曾追查過線索,但都沒發現裡面有代王的事,那時都沒發現這裡面有代王的手筆,現在就一定能查出來了?萬一這事真不是代王動的手段呢?
寧河王苦澀一笑,認真朝蜀王一拱手:“五哥,小弟已退出了,就跟哥哥說句實話。”
“這皇室兄弟爭嫡,不進就退,雖說代王不是我們兄弟,而是侄兒,道理也是一樣。”
“齊王已得到了代王被奪的差事,若代王有手段,自會與齊王對上,你我一看便知。代王真沒有手段,那就只能退讓,而要是代王退讓了,自然對兩位哥哥有利。”
蜀王再次點首,又問:“如果代王沒有動手,齊王就自己吃虧了呢?”
這種事也不是沒有可能,之前好幾次不都是這樣?
自亂陣腳者,直接就自己倒了黴,而代王自己則一直清清白白,讓人抓不住一點把柄,萬一這次也是這樣呢?
說真的,蜀王有時都有些嫉妒代王的好運氣。
“那就更可怕了。”寧河王此刻扯了扯嘴角,蒼白臉,黑沉沉的眸子直直對上蜀王:“這說明,他有一樣東西:天、命!”
“天命?”蜀王細細砸了一下這兩個字,只覺得渾身一陣發冷。
寧河王見他臉色一下煞白下來,卻反一笑:“五哥,您也別怕,不管以後,現在父皇纔是天子——能改天命者,必是父皇!”
這時,蜀王也回過味來了。
是了,就算代王有天命又怕什麼?代王有天命,若被人知道這一點,本身就是代王的最大把柄!
畢竟,代王有天命,置父皇於何地?只要讓父皇明白這一點,知道這一點,代王就吃不了兜着走!
當初太子是怎麼死,蜀王清清楚楚。
有天命又如何,當年的太子也被稱有天命,還不是死了?
將這些事快速捋清楚,蜀王立刻醒悟,再看寧河王時,眼神都比剛纔柔和了兩分。
不管來見自己是爲了什麼,提醒了這一句,的確幫了大忙!
正要說話時,卻見寧河王突然落淚,神情悽然,哽咽着說:“五哥,我被父皇這樣處置,斷不敢再爭奪什麼,今天給五哥你出策,只想爲我冤死的母妃討個公道,若五哥能幫小弟討回這個公道,以後小弟唯五哥馬首是瞻!”
說着,就離開座位,倒頭就拜。
蜀王忙也離座,雙手攙扶,同時也微紅了眼,說:“好兄弟,日後若有那一天,哥哥我必不負你!”
“不但給你母妃還個公道,還必復你親王之爵!”
寧河王哽咽喚着:“五哥!”
兄弟二人又垂淚說了一會話,寧河王不便在蜀王府多待,擦拭了眼淚,平復了一會心情,就告辭離開。
蜀王這次親自將寧河王送出王府,見寧河王坐上了離去牛車,這才轉身回了正院。
才進花廳,沒等坐下,就問跟隨自己進來的人:“可打探清楚了?代王現在人在哪裡?”
“回大王,小人已打探清楚,代王已離開代王府,入宮去了。”
“這個時辰了,竟還入宮去?”蜀王不由一笑:“代王,難道你也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