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官逼迫,一時間,氣氛靜的和針一樣。
“這還不簡單?”張岱卻絲毫不懼,冷冷說着:“大米最多藏一年。”
“換成帶殼的稻麥,也最多存六年。”
“按照朝廷法度,倉糧不過三年,每年銷售1\/3庫存舊糧,又收有新糧,如此輪換!”
糧食不能久存,所謂的糧食存幾十年簡直笑話。
說到這裡,不少官員還似懂非懂,被打落烏紗帽,撕破了官袍的徐志明聽了,頭“嗡”一聲,臉色頓時煞白。
壞了,我也是老糧道了,怎麼壞在這裡?
才昏沉慌亂中,就聽着張岱冰冷又清晰的聲音傳來。
“因此,按照制度,糧倉有4萬石是三年糧,4萬石是二年糧,4萬石是今年糧入庫。”
“並且帳上明文記錄,治災運去的是舊糧,那應該有1萬石是三年糧,4萬石是二年糧,可我仔細查了,甚至嚼了,整個官庫,竟然沒有三年糧,甚至二年糧都才一萬石,餘下全部是新糧……”
“換句話說,至少有5萬石虧空了。”
張岱擡眸掃看周圍人,聲音越發冷硬,帶着厭惡:“並且還臨時調集的糧食來欺我,欺欽差,欺皇上,難道不應該殺麼?”
真以爲自己好糊弄?
張岱嘗過了米,甚至連帶殼的稻麥都嚼了,沒有一袋是陳米陳稻陳麥,米太陳,這固然不好,但米質量太好,太新,難道就正常?
真以爲自己想不通這裡面的道理?
шшш ⊙тт kǎn ⊙¢O 說着,張岱再次一揮手:“請王命旗牌!”
“是!”
驀一陣恐怖生起,衆官面如土色冷汗淋漓,就看欽差侍衛進來,捧着一面藍色令旗供在當案,當下所有人都不得不跪下行禮。
張岱肅行三跪九叩大禮,起身命着:“拖出去,此處無有刑場,給我用棍打殺了!”
“是!”
這一次,百戶再不遲疑,直接將人拖下去。
“各位大人,救我,救我……”徐志明見勢不妙,連忙喊着,可才喊了二聲,就含糊了,原來是一人塞了塊布。
也沒拖太遠,就在不遠處空地上,按在地上,直接就舉起棍子,朝着被按倒的人砸下去。
一下,兩下,三下……棍子打下去,徐志明大聲嚎叫求饒,由於塞着布,很是含糊,聽得人人毛骨悚然。
由於本是要打死,故下手又狠又重,只聽“撲撲”一聲聲悶響,徐志明開始還有慘叫,打了不到十下,聲音就已弱不可聞,又是幾下,只聽最後一聲呻吟,就沒有了聲音。
不過杖斃並沒有停,以前曾經有過,打昏了人,然後就停,結果擡回家又活了的事。
現在朝廷規矩是,哪怕已經杖斃,也得至少滿五十。
看這這一幕,衆官立時死一般寂靜。
雖大下午,現場這樣多人,卻除了打人的悶聲,竟連呼吸聲都十分輕微,所有人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不敢喘氣。
張岱根本就沒往那多看,彷彿多看一眼都是污了自己的眼睛。
他的目光掃向了別的糧官,剩下的那些糧官,全部都被嚇得顫抖,張岱一望過來,只聽噗通響,竟是有好幾個人腿一軟,直接癱在了地上。
張岱冷着一張臉,眼中閃過了一絲嫌惡,冷聲吩咐:“將他們的官服都給我剝了!”
“是!”
甲兵應着,幾十個人一擁而上,將這些糧官全都打落烏紗帽,撕壞了官服,讓他們老實跪在那裡。
這下,莫說是這些糧官,就是陪同着張岱一起過來的郡縣官員,也都個個臉色煞白。
尤其是怕不死,悶聲擊肉的聲音依舊一下接着一下,哪怕已聽不到徐志明的任何聲音了。
人,怕不成了。
這還真是被活活打死了。
這些官員個個面無人色。
許知府周圍站着的人同樣如此,但能跟許知府站得近,都是五六品官,眼見着張岱沒注意到,就有一個官員靠近了許知府,低聲問:“許大人,現在如何是好?”
這人是通判,正六品,掌糧運、家田、水利等,很大程度與糧倉有關,不得不關心。
通判問了,卻沒聽到回答。
許知府不語,嘴角微扯,配合着臉上的冷漠,露出了一絲詭笑。
查吧,查得天地動搖纔好!
許知府冷笑,見其生,不忍見其死,是以君子遠庖廚也,你在別處看不見的地方殺了,大家能接受。
張岱這樣不給臉,當衆打死同事,爽快是爽快了,但衆官是真的滿懷衆惡了。
這樣的發展,正合自己心意!
便是張岱本人不想這樣做,他都要引導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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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張岱如此剛戾,反如了許知府的意,死一兩個糧官算什麼?便是此處糧官都死在這裡,死在張岱的手裡,他也不在乎,甚至可以說,心中更高興!
張岱鬧得越大,他就越高興!
許知府意味深長的看了看問話的通判,這徐志明,可是此人的女婿,跳出來最好。
“四十,四十一,四十二……”
人早死了,一記記打下去,通判沒有得到答案,聽着這聲音,想起女兒,心也在悶聲,疾速瞟了張岱一眼,已咬牙切齒。
“當年填補糧倉,的確出了小紕漏,爲了省事,用的是春糧。”
“讓這殺胚抓了把柄。”
“但是反正只是這一座倉,查也查不出大事來!”
“出去就傳出消息,讓別的倉立刻換上舊糧,府郡之間,大戶借些新糧也許困難,陳糧還不夠?”
到時,便繼續查倉,也查不出任何事,對付欽差的檢查,地方官員可是有得是辦法!
到時鬧得大了,卻查不出,到時,自然就不一樣了。
“哼,欽差?”
“你還能當一輩子的欽差?”
“聽聞張岱的長子摔斷了腿,一輩子無緣舉人功名,這太溫和了,要我說,應該引入官場,引着他犯下殺頭滅門的罪。”
“爹清官兒巨蠹,纔是我等手段。”
通判纔想着,含着一絲陰冷的獰笑,兩隻瞳仁帶血,不想,張岱瞟了一眼,見衆官或木然,或冷笑,也知惹了衆怒,卻也不懼,也是冷冷一笑,突然說:“也許有人覺得,我僅僅是這一座倉這樣查,等出去了,就查不到了。”
“可笑,我可是當過知縣和知府的人!”張岱哼了一聲冷笑,騰地漲紅了臉,怒吼着:“我明確告訴你們,我已經用欽差關防,調了七千軍,將七大倉,全部封鎖,從現在開始,一斤糧也不許出不許入!”
這話一出,衆官都臉色大變,許知府也不由“臉色鐵青”,咆哮:“七大倉乃是直隸五百萬軍民的衣糧來源。”
“查封七大倉,是要直接聖旨,你就算是欽差,也沒這個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