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聖焰跟隨着不屑道人上了鼓殼山最高的山峰,從道觀向上並沒有開鑿出爬山的臺階,只是由於往返走得多了,自然形成了一條陡峭而狹窄的通道,這條通道掩映在松柏翠綠下,亂石嶙峋。
不屑登山很快,不大一會就把扶聖焰落在後邊了。
扶聖焰爬得累了,就稍微運用一點法術助力,即便如此,這條登山的小路還是累得他不輕。等到山頂的時候,不屑早就等在仙尊堂的門口了。
仙尊堂並不大,坐落在山頂一處平坦的位置,共有四扇門,兩扇門上掛着鎖。堂雖不大,可外面的空場地卻不小,足能盛得下十幾個人跑場。
不屑推開仙尊堂的門,裡面一覽無餘,只有一尊塑像,一盞香油燈,一把木椅,幾個表面被砍得平滑光整的矮矮的木墩,上面分別鋪着一層用葦草編織的草甸。裡面的地面是平整的青條石,仙尊慕陽真人的塑像十分逼真,黑色的鬍鬚飄灑,一手高擡,一手垂下,面上帶着三分威嚴七分鼓勵。
老實說,這是扶聖焰第一次近距離地觀看仙道祖師爺的容貌,果然仙風道骨、不同凡人。
“跪下!”不屑道人低聲命令,他自己已順着矮木墩跪在了草甸上,恭敬地伏地磕頭,然後從自己的衣袖內掏出一張黃色的長條形的紙張,放進塑像前面的一個香龕內。
扶聖焰照着不屑的樣子,祛除心中雜念,滿懷敬意地俯身磕頭。
只聽不屑道人低聲吟念:
鼓殼山弟子不屑今日與聖字輩子孫扶聖焰朝拜仙尊,自仙尊開創人間仙道以來,處處通達善睦、子弟廣多,已不復創始之艱難局面。不屑偶遇聖焰,矢志爲其消災滅禍,現收他入門下;雖自知法力淺薄,不足以乾坤逆轉,仍不能坐視不理;望仙尊體諒弟子苦心一片,佑聖焰和鼓殼山打破輪迴之鎖,得以修真。
扶聖焰聽得糊塗,不屑說要爲自己消災滅禍,這話說得邪乎。他邊磕頭邊琢磨,少時,忽見咫尺之遙的香龕內那道黃色紙條周圍燃起一圈火焰,火焰是透明的藍色,火焰照耀下紙條上現出字跡,飄飄搖搖的字條繞着扶聖焰的頭頂轉了三圈,隨後掉在地上化成灰燼。
扶聖焰不知道不屑做的是什麼法。
紙條化盡,不屑已經起身,可卻沒讓扶聖焰起來。扶聖焰心中疑惑頗多,不禁問道:
“不屑師傅,什麼輪迴之鎖、消災滅禍的,師傅可否說得再明白些?”
不屑面帶嚴肅,垂着眼皮看看他,沉默片刻後纔回道:
“我剛剛已爲你做了祁天禮,希望本道的心願能達敬上蒼,免去加諸你身的災禍。你這孽徒還不知敬孝,在仙尊面前心不靜、禮不周,今日罰你在此跪上半天,好好思過!”
不屑突然語氣加重,扶聖焰心中鬱悶,他也沒做什麼呀,不過問了一句不明白的問題,怎麼就得跪着思過了?
可現在,他是在鼓殼山的地盤上,不能不順從不屑道長,否則更甭想有好日子過了。
不屑一直筆直地站立在仙尊堂的門口外面,幻祥和伯勞偷偷爬上來一冒頭,就被不屑道人看到了。
兩個人躲也躲不掉,硬着頭皮到了師傅跟前敬禮。
“你們兩個來這裡做什麼呀?”不屑溫和地口氣,根本不像剛纔對扶聖焰那樣兇惡。
“師傅,我們聽說您領聖焰師兄來仙尊堂拜祭,特意和幻祥師兄過來一起朝拜仙尊的。”伯勞比幻祥反應快,實話實說也不隱瞞。
“不必了,我罰聖焰在裡面思過,這半天你們不要進去打擾。若今日無事,你二人可在門外守候,晚飯前我讓淺幸來叫你們。”
不屑說完,兩個徒弟撇撇嘴角,勉強點頭答應了。
幻祥和伯勞站在門外,心中不忿。
扶聖焰在裡面被師傅罰跪,卻命他兩個在外面守着,師傅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二人一左一右地站好,不時地往門裡面看,敲邊陲的話說個不停,扶聖焰也不能回嘴,否則這兩個師弟再去告訴不屑,不屑師傅又得說自己心不靜、禮不周了?
“人都說扶陽山的法師在人間受敬重,我看哪,也不怎麼樣,有本事亮出來和咱們比比?”幻祥憋了一會,終於說出想說的話。他就是不服氣,若是扶聖焰能打得過他,他就認輸。
伯勞聽了立刻在旁搭腔,說的話更是刻薄:“他們不過都仗着李重陽的名氣,若論真本事,怕是連小師弟也打不過吧?要不然,怎麼還會落入那羣未成氣候的妖靈手中呢?不是草包又是什麼?”
伯勞的話引起幻祥的得意,兩個人一唱一和,分明是想激怒扶聖焰,讓他立刻跳出來和他們分個輸贏高下。
扶聖焰悶頭跪着,一句話也不說,愣充聽不見。
這兩個人越說越耐不住性子,恨不得扶聖焰趕緊接招,讓他們狠狠揍一頓解氣。
“我看,扶陽山的人最大的本事就是裝聾子裝啞巴,嘿嘿!”伯勞歪着頭,直接對着裡面的人,把整個扶陽山都說得一文不值。
扶聖焰心中的怒火騰騰地冒,可又一想,好漢不吃眼前虧,就他目前那點子法力,還打不過剛入門一年的實習法師呢,跳出去擎等着吃虧。
咬了咬牙,決定繼續忍着,心道:這些話要是被扶陽山脾氣最火爆的三位弟子聽見,怕立刻就率領衆人來踏平鼓殼山了。
幻祥和伯勞用了半天激將法,對扶聖焰一點作用也沒起,人家一直老老實實地跪在仙尊面前領罰,這二人討了沒趣。
突然,鼓殼山頂毫無徵兆地變了天,本來響晴響晴的天氣,忽然之間黑雲壓頂、烏雲密佈,不過眨眼的功夫就似天要塌下來似的。
伯勞和幻祥嚇了一跳,擡頭看看黑壓壓的頭頂,感覺透不過氣來。
“師兄,這天氣變得太快了,師傅昨日沒說今日會變天啊?”
幻祥搖着頭,胸中有一股氣息奔騰涌動着,那是一種面臨戰鬥時的狀態。“不是變天,是厲害的妖法!”
伯勞也察覺不對了,黑雲太低了,低到觸手就能碰到。
“師兄,亮傢伙!”
幻祥和伯勞聚精會神地注視着頭頂的黑雲,紛紛取出自己的防身法器迎戰。雲層之上,層層疊疊的果然都是黑色的魅影,一雙雙紅色的眼睛像燈籠的光,近在咫尺地與二人對視。
“什麼妖人?竟敢來鼓殼山逞兇?”幻祥大吼一聲,手中的順天棒高高舉起,一道白光打透了頭頂的雲層。
幾隻黑魅被順天棒的光芒打中,哀嚎着滾到半山腰上了。
“師兄,這些黑魅沒什麼可怕的,就是仗着人多勢衆罷了!我們一起上!”伯勞說。
兩個人雖然說,卻不敢輕舉妄動,只能以防守爲主。沒有不屑在身邊,這幾乎是他們真正地第一次單獨遇敵。
“你們二人聽了,我們是來找人的,不是來挑釁的。你們速速讓開,讓我們進去將扶聖焰捉走。”
黑色雲層中,露出一個赤紅色的頭顱,猛看上去,像是一隻紅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