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嚴莫楚的慘叫聲迴響在嚴家宅門內外,連在賬房中處理日常事務的洛塵都被驚動。
“大少奶奶進去後不久就傳來了二少爺的慘叫聲?”對於日常突發事務尚沒有經驗的洛塵來說,這件事情的輕重緩急他還真做不出判斷。無助的轉頭看向站在屋中陪着他卻略顯無所事事的蕭然,左右思量,最終扁扁一聲:“蕭然~~~~”
沒想到就這點兒小事都能問到自己頭上,蕭然在如此難得偷懶的日子裡對於嚴家上下大小的瑣碎事持絕對不關心的態度,眼睛都不擡:“放心,什麼事都不可能有。”
伸手揮揮讓閒雜人等全都下去,洛塵趕忙湊到蕭然面前碎碎低語:“拜託,那可是二少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風流成性的二少爺。”只一牽扯到他,洛塵絕對無法放心到相信什麼事情都不可能發生,“如果是在客院裡面還好,偏偏又是在二少爺自己的院子裡面。他那裡的那一羣丫鬟有幾個是嘴上好惹的。你總說沒事,我說事情大了。”
原本是不準備發表自己意見的蕭然對於自己面前的洛塵視之不見,可是已經被他寵溺習慣的洛塵又怎麼肯放過讓他獨自逍遙。在衣服幾乎被他扯亂的威脅下,蕭然也只能不甘願道:“你說二少爺院裡面丫鬟嘴碎不好,可我卻認爲在那裡最好。以二少爺慘叫的動靜這麼大,就算說也說不出什麼出格的。你若不信,靜靜等着後續便是。”
有後續不就正巧說明了事情不容樂觀嗎。洛塵面對冰封狀態的蕭然也只能捶一拳算是出氣:“要是惹出什麼亂子來,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點點頭連應聲都懶得做的蕭然抿嘴一笑。怎麼可能會有事,婁寫意那個彪悍的丫頭可不是吃素的。
所謂靜靜等待着後續,就是靜靜等待着收拾爛攤子。洛塵尚在心神不寧,蕭然樂得暗自休息。直等到何夫人派人來請嚴府兩位管家之時已經是夜幕降臨,很明顯此事與嚴莫楚無關。
兩人並肩前去才知道各位主子還沒有來,何夫人也不急於說明。暗自退到一旁,不多時便見夏木晚走了進來,身邊竟跟着尤家媳婦。兩人無聲對視一眼,這兩個人爲什麼會湊到一起去?蕭然不敢怠慢,連忙搬了一個圓凳放到何夫人身旁。尤家媳婦坐上去卻什麼也沒說,看來她想稟告的事情並不着急。
嚴莫楚趕來的並不慢,但是他走路微微坡腳的樣子卻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嘴脣微抿可見是暗含了怒氣,二少爺那雙嫵媚吊梢眼眼簾半垂竟是誰也不看,只是在瞥到婁寫意的身上時分外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絕對有着深仇大恨。
洛塵的眼睛就沒從嚴莫楚身上離開,待看到婁寫意對他的怒目而視不僅毫不懼怕還得意洋洋的擡起下巴無聲一哼。心下頓時明瞭,咬牙忍住笑,只在心裡拼命爲婁寫意鼓掌。
何夫人見人都已經來齊,率先去問尤家媳婦:“何事?”
“大少奶奶對奴婢說紅葛姨太太嫌人手太少不夠使喚,想讓奴婢再調派幾個人手過去。奴婢來問問太太的意思。”尤家媳婦這番話說得毫無表情,絕對是例行公事,“因爲大少爺院中不喜人多,大少爺至今身邊只有一個丫鬟伺候。大少奶奶也只要了一個丫鬟。奴婢覺得姨太太既然是大少爺房裡面的人,破了規矩不好,便也只派了一個丫鬟去伺候。如今姨太太身上已然有喜,太太您覺得……”
這種判斷絲毫不用考慮,何夫人很自然接過來:“她想要幾個給她就是,嚴家哪裡就至於到連幾個丫頭都買不起的地步了。”才說完便想到夏木晚該怎麼想,卻見她已經跟着尤家媳婦一起答應,這纔想起原本這件事情就是夏木晚出面去找的尤家媳婦,她還能有什麼樣的想法。
無關的小事情處理完畢,那麼把嚴家幾位當家主事之人都聚集到一起的重大事件是什麼便也該擡到桌面上來開始商議。何夫人擡手將自己早就準備好的名冊推到蕭然和洛塵面前:“這些是嚴芊婚宴上要請到的賓客名單,蕭然你們兩個儘早將婚貼全部寫出來。”接下來是另一些瑣碎的事情,“木晚你從來沒有處理過這麼重要的事情,所以接下來爲嚴芊的婚禮所要做的所有準備,你要與尤家媳婦和蕭管家他們多多商量。還有你莫楚……”真是誰都顧慮到了,“畢竟是你妹子的終身大事,你也要多多幫襯着你嫂子。”
看來全家的大事小情真的是要全部交由自己來掌管。夏木晚思量着自己嫁進嚴家的時候所請賓客的規模,瞬間背後一層冷汗。可以預見,嚴芊嫁人這件事絕對不會輕鬆。
聽見這個消息,嚴莫楚突然笑得滿面春風瞬間湊到夏木晚的面前:“大嫂。”嘴裡稱呼着大嫂,眼睛卻已經轉看向她身後對着他滿是鄙夷的婁寫意,“看來今後咱們還需要多多合作。”乾脆明目張膽的對着婁寫意媚笑,“來日方長。”小丫頭咱們槓上了
哎呀,天底下居然還有這種人婁寫意真是對這種自戀到極致的男人厭惡的要死。不能明着回嘴,眼見角度正好嚴莫楚擋住她誰也看不見,直接用口型迴應:放心找死吧
這個丫頭真是太有趣了。嚴莫楚也用口型迴應:放心等着我。
夏木晚決定對這種情況視而不見。反正婁寫意這種彪悍姑娘與嚴莫楚對陣,吃虧的肯定是嚴莫楚這個自以爲是的尊貴少爺。纔想着與何夫人就婚禮的流程等方面問得詳細一些,卻見門外丫鬟進來稟報:“二門外小廝說在花園裡面捉到一個賊人,請洛管家看應該如何處置。”
這件事情按說在平日裡面由洛塵或者蕭然來處理便可以。但是今天這兩個人都在何夫人面前商量事情,旁人又絕對沒有權利處理府中事宜,導致這樣一件小事便傳到了何夫人面前。
“府中的這些下人都是做什麼吃的怎麼能讓一個賊偷直闖入府中花園才知曉”只要想到這花園還不是緊鄰外院的內花園,何夫人就更是火冒三丈,“蕭然這便是你管理下的嚴家是嗎?身爲管家,你怎麼可以出現這麼大的紕漏這還好是及時被人發現,若是無人發覺,難不成要等我嚴家被人偷空才能得知?”要罰就先罰這個當頭的,“格你三個月月銀,下面那些人應該怎麼辦,你最好心裡有數”
何夫人生了好大氣。屋中衆人全部屏聲靜氣生怕自己聲音出的大了成爲下一個挨訓的對象。當然所有人包括洛塵在內都知道,其實這件事情怪在蕭然頭上着實有些太過冤枉。這麼長時間以來蕭然的權力一直處於半剝奪狀態,嚴家所有的下人都已經懂得將事情只交由洛塵全權打理。現在出了事情卻還要賴在蕭然的頭上,只能說嚴家已經不肯再給蕭然容身之處。
不出聲只能暗暗觀察着蕭然表情的夏木晚內心深處是懊惱的,甚至還有着一絲恐懼。她可沒有忘記自己現在掌管整個嚴家很大程度上都是在依靠着蕭然,若是這位大管家心裡一個不高興甩手就走,只留下自己一個怎麼可能將這府中所有大情小事全部整理清晰。
他曾經承諾過,承諾過會一直留在自己身邊。所以不需畏懼……緊緊盯住蕭然,就算在心裡這樣堅定的告訴自己,但是爲什麼看着他毫無表情的清冷容顏,就是無法令自己安下心。
“娘。”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站起身向何夫人行禮致歉,夏木晚的神情極爲鄭重,“這件事情是在木晚管理嚴家之後纔出現的,很明顯是木晚治理不善的後果,與蕭管家無關。還請娘撤回對蕭管家的懲處,木晚甘願接受懲罰。”
其實何夫人不分青紅皁白就發這麼大的火在很大程度上是受了嚴老爺的影響。在嚴家扇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之後,任誰的日子也都不會好過。何夫人在表面上又不能表露出分毫,心情就只有更差。於是出了這件以前從不會被擺在她面前的事情,自然只有火大到來不及細想後果的地步。
就連現在夏木晚竟然肯願意爲蕭然出頭,何夫人也沒有過多琢磨,只是順勢道:“木晚你接手事務時間較短,這件事情怪不得你。”但是這件事情也還是要好好處理才行,“這件事情就交給木晚你全權處理了。不管是交送官府還是網開一面全由你自己決定,我不再過問。”
連忙答應下來的夏木晚真是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每日裡的賬本還沒有看,這裡嚴芊的婚事根本就是代表了往後一段時間裡絲毫沒有任何休息的時間,再加上突然又冒出了賊人闖入的事件……這個倒黴的嚴家,爲什麼總有多到數不清的麻煩。
“蕭然、洛塵。”本着能把一切用得着的力量就全都用上,夏木晚在做事方面纔不會對人客氣,“只好勞煩兩位與我一同去會會那位成功闖入嚴家花園的賊偷了。”還想起了一件事情,“對了小叔。”可不能容忍有人偷懶,“這段時間只好麻煩小叔先去將芊兒妹妹的婚禮事宜準備一下,以免木晚處事淺薄有所遺漏。”
嚴莫楚可真沒想到自己的好大嫂居然連一個晚上的空閒時間都不肯留給自己。嘴上說得好聽,什麼“處事淺薄有所遺漏”。只一個晚上處理一個小賊,能有什麼可以遺漏的問題。可是想要扯皮,很明顯夏木晚並沒有那份心情。見四周所有人都直盯盯的看着自己,嚴家二少爺很少見沒有任何磨嘰很是爽快的就答應下來:“自然會將所有事情都先整理好再交由大嫂處理。”
會這麼爽快地就答應下來,果然很大程度上因爲這件事情是嚴芊、他的親妹妹的終身大事。肯爲自己的妹妹這麼百般操心,這也怪不得嚴芊表面上會對何夫人言聽計從,但是在蘭姨娘異常堅持的事情上面可以如此堅定的維護住自己母親的立場。
嚴莫楚既然已經搞定,夏木晚也就不用頭疼白白浪費掉的時間有多麼可惜。反正在預感到自己的寶貴時間即將要被似乎沒有盡頭的繁雜瑣碎事情所佔據,嚴家現任的大少奶奶、原本最是討厭麻煩重重什麼事情也不願管的夏家大小姐,誓將所有有關人員全部拖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