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滿屋還未來得及散盡的煙霧下,她的臉色陰晴不定,塗着睫毛膏的睫毛如同失去蝴蝶的雙翼,一動不動。
定定看了宋晏半響,她猛地上前一步,擋住了紀鷹揚的目光,笑道:“揚哥哥,你們先出去吧,我和宋晏兩個人一起,定不會再出錯了。”
紀鷹揚和林昆他們看她雖然在笑着,但是眼角已經沁出了淚花,都沒有反對,沉默着退了出去。
“你就這麼想在男人面前表現嗎?”
等到廚房裡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莫墨臉上的笑容終於垮了下來,她的驕傲不允許眼中含着的淚水掉下來,“你就非要跟我搶他麼?”
宋晏身子一僵,靈活的動作停了下來,“你怎麼會這麼想?”剛纔她只不過是拯救了一下差點着火的廚房,哪裡表示要搶她心上人了?
“在我面前就別裝了。”莫墨撇了撇嘴,語氣裡藏着顯而易見的刻薄,“男人都喜歡漂亮賢惠的女人,兩樣你都佔全了……怎麼,襯着我笨手笨腳的樣子很好笑吧,大包大攬着進來準備晚飯,卻差點將廚房燒掉……他們在外面肯定都在笑話我呢。”
沉默了一下,宋晏彷彿沒有聽到似的,快手快腳將肉拌好,放在碟子裡備用,趁着等雞翅、排骨、牛肉、五花肉、秋刀魚、魷魚、墨魚仔、蝦解凍的功夫,她又準備了玉米、蘑菇、甜椒、茄子、土豆、黃瓜、藕片、花菜……
每樣量不多,但品種絕對豐富。
“我絕對不會放手,絕對!”莫墨端起一個盤子,走到門口又回頭,宣誓般的堅定。
等到宋晏收拾好廚房的時候,花園裡已經熱鬧起來了。
灑了濃濃辣椒粉、和孜然粉的雞翅、肉塊,被炭火烤的吱吱直響,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燈火中央,美麗靈動的少女笑得溫柔,一邊手下不停的用燒烤夾翻烤着雞翅,一邊還不忘詢問着衆人的口味。
林昆已經嘗過一塊,滿臉驚奇:“不老不嫩,味道也不錯……值得表揚。”
“那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莫墨看着走近的宋晏,笑容頓了頓,“剛纔只是不小心把火星濺到鍋裡去了……要是沒發生意外,你們就會知道,其實我做菜味道還是不錯的。”
“晏晏,怎麼纔來。”紀鷹揚起身爲宋晏拉開座椅,又在托盤裡翻翻揀揀,“我記得你以前愛吃蘑菇和蝦來着……”
“現在還喜歡麼?”夾起一隻蝦放在烤架上,他笑着扭頭詢問:“要不要去殼?”
見莫墨臉上青一塊白一塊的,看着自己的目光已經漸漸轉爲冰涼,宋晏哪裡還有吃的胃口,就算是最愛的大蝦也無法阻止她要離開的願望。
“最近胃有些不舒服,吃不了辣,我還是不吃燒烤了。”她笑着擡頭,目光掃過桌上坐着的人,“也不早了,我先回去,晚上還要給小侑輔導功課,反正……”
“胃不好?什麼時候不舒服的,去醫院了沒有?”不等他說完,那邊就急急發問。
宋晏乾笑兩聲,“沒事,就是要吃幾天清淡的……紀大哥,我走了。”
“我送你,這邊打不到車。”紀鷹揚推開餐盤就要去拿車鑰匙。
宋晏不用看也能猜到莫墨的臉色有多難看,可這個點兒確實打不到車,她又沒拿到駕照……正左右爲難之際,霍華年站了起來,優雅的放下擦嘴的紙巾,朝正欲起身的趙徹挑眉一笑:“我送吧。”
趙徹雖感覺不妥,但是自己今天本來就是坐的霍華年的車過來的,萬沒有和他搶車的道理,只得叮嚀幾句“慢些開車。”
窗外的車流從稀疏到連成一線,並沒有用多長時間,甚至在穿過一個人流較大的十字路口時,車還是沒有減速,極其驚險的擦過一輛黑色大衆,疾馳向前。
看來,這人是將趙徹的話反着聽了,宋晏伸出兩手抓着椅背固定身形,雖然難受卻一聲不吭。
從廚房那事之後,她就能隱隱感覺到,眼前這個少年隱忍的情緒,雖然不怎麼明顯,但絕對存在。
“你家在哪裡?”
開車的霍華年終於開口了,與剛纔的開朗、友好不同,他的聲音很冷靜,帶着種不符合年齡的穩重。
宋晏指了地方,然後用再正常不過的語氣跟他道謝,“打擾你們吃飯敘舊,實在不好意思……還有,謝謝你送我回家。”
彷彿剛纔的飆車只是車主獨特的開車習慣而已,絲毫不以爲杵。
霍華年扶着方向盤的手顫了下,遲疑了一下,還是緩緩鬆了開來……
“你喜歡紀哥?”頓了頓,他又笑了起來,換了肯定的語氣:“……紀哥很喜歡你。”
宋晏感覺到放慢的車速,瞥了霍華年一眼,將手交疊放在膝前,“我不知道。”別人是不是喜歡她,她如何知道?再說了,如今又不像是上一世那般禮教森嚴,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也不單單是簡單的那幾種,她又都與紀鷹揚好些年沒見了,怎麼能界定清楚是不是他說的那種喜歡?
霍華年將車速放的更慢了,“你應該看出來了,莫墨喜歡紀哥,很喜歡……也喜歡了很多年。我希望你……不要介入。”
宋晏心裡陡然生出一股哭笑不得的感覺來,對這種警告,她略一思索就明白了。
“你希望?”
霍華年勾脣笑了一下,側面的輪廓俊逸非凡:“是,我希望你別做傻事,紀家和莫家兩位老夫人是幾十年的好友,想撮合他們兩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轉了個彎,他單手扶着方向盤,騰出一隻手來摸出根菸,想了想又丟在了一邊,“小丫頭,你跟林家走的近,應該知道紀家是什麼樣的家族,嫁給這樣的人家,是不可能只嫁給他一個人,要是家人不接納,還是死路一條。你家那片地方住的多是富商……我想,就算宋老爺子是商場巨擘,也定然不會願意對上紀家和莫家的。”
宋晏脾氣極好的聽他說完,剛纔的一點不愉快倒是因爲他這一席話而消散了不少。
雖然因爲林菲和蘇夏的緣故,她常常會跟一些高幹子弟打交道,但是她心裡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與他們是完全不一樣的人,自古民不與官鬥,富民依舊是民……宋家只是商。
袒護從小就認識的朋友她可以理解,但這並不妨礙她在他身上出口小氣。
宋晏偏頭打量着他的神色,笑的天真:
“你對莫墨的關心也不純吧……你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