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船靠岸的期間,阿文換了身乾淨的小廝衣服,因爲身板兒小還沒怎麼顯示出女性的特徵,看上去就像一個漂亮的小男孩。
柴茂建來回踱步,雙手交叉,一隻手託着腮做出思考的模樣,他看着坐在自己面前鎮定自若喝着茶的阿文,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快步走上去抓住阿文的手道:“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她都沒有呼吸了,你怎麼會——死而復生?”
“你才死而復生了,我活的好好的。”阿文忍不住翻了翻眼皮。
“可是你讓她復活了?這怎麼可能?”柴茂建詫異道,若非他親眼所見,他絕對不會相信,而現在就算是親眼所見,他也依舊覺得荒唐。
阿文無奈的嘆口氣,想着如何措辭,“額——是這樣的,首先,我沒什麼妖術;其次,救冉拂的這個方法叫人工呼吸,這裡有一套方法,能夠將暫時休克——哦不,沒呼吸的人挽救回來,但這方法也不是完全有用的,有時候你或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人在你面前死去。”
“誰教你的?”柴茂建越發的疑惑了,這個什麼人工呼吸的,他從未聽過,而且還是用——用如此驚駭世俗的方法。
阿文聳聳肩,“這是先輩們,額——也許該說是後輩們苦心研究出來的成果,我很厚顏無恥的盜用了,不過看在能救人的份上,饒恕我的罪過吧。”
柴茂建一雙眼睛盯着阿文熠熠生輝,他激動道:“你教我,教我吧。以後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便來找我,我一定幫你。”
阿文想了想,覺得這個交易不吃虧,她得到祭酒兒子的承諾。這可是張保險卡,說不定將來還真有用得上的時候。
船一靠岸,柴茂建便命人護送阮子君三人回阮府。
冉拂因爲嗆水太多而一直昏迷不醒,回到阮府,阮子君本想和阿文一起照顧,阿文卻執意要一人看守。
等到阮子君走了之後。阿文才在牀頭坐下,看着那昏睡中的人,這張臉,她認識大半年了,而這不長不短的時間內。自己幾次徘徊在生死線上,都是她不辭辛苦的照顧着,她亦算是自己的恩人。
阿文嘆息一聲,拉着冉拂的手,自言自語道:“你若真的想要,那麼我便給你,也算是報答了你這大半年對我的照顧,畢竟相識一場。我只能說,盡全力的讓你得到更好,從此。你我兩不相欠。”
冉拂睫毛微微一顫,緩緩睜開眼,看着已經走出門的阿文,兩行清淚順着留下。
這個世上有很多是我們無法控制的情緒,內心的貪婪和慾望,如此令人厭惡的東西。卻又該死的與我們如影隨形,我們無法擺脫。即便是聖人,也只是盡力的壓抑控制。可是,大多數的我們,只是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人類。
趙媽媽踮起腳尖輕步來到萬氏身邊,“夫人,她——失敗了。”
萬氏猛地一拍桌面,臉色陰沉道:“哼,真是沒用的東西,那個阿文,除了對荷園的是真心的信任外,其他人都會成爲她懷疑猜忌的對象,現在她既然已經打草驚蛇,那丫頭肯定會防的死死的,這個人,再無用處了。”
趙媽媽沉聲道:“夫人,老奴看冉拂這個婢子倒還激靈,咱們是否再給她一次機會,畢竟能如此靠近那丫頭的,也只有她了。”
萬氏皺着眉想了想,道:“你去把冉拂給我帶過來,我要親自問話,記住,不要被人看到。”
趙媽媽點頭應是,趕緊着手去辦。
冉拂幽幽醒過來,卻發現自己竟然沒在屋裡,她猛地驚坐而起,惶然的四處張望。
“醒了?”萬氏笑盈盈的站在她面前道。
冉拂怔了怔,旋即立馬下牀跪下道:“奴婢見過夫人。”
“知道我今天找你過來是做什麼?”萬氏款款坐下,淡淡問道。
“奴婢——奴婢——失手了。”冉拂顫抖着跪在地上,“可是不關奴婢的事,我已經將藥下到酒裡面,奴婢沒想到柴家大少爺會突然出來,奴婢本來已經將她推下水,重了迷藥的她,絕對逃不過的。”
“我要的只是結果而已,你現在卻跟我說你所做的過程,就算你告訴我了這些,又能有什麼用,沒辦成就是沒辦成。”萬氏冷聲道。
冉拂駭的臉色煞白,不停的磕着頭,“夫人,求您再給奴婢一次機會,奴婢這次一定會得手的,若不是有柴家搗亂,這件事絕對會如夫人所願的。”
“她沒發現你?”萬氏疑惑道,據她所知,阿文是能夠從細微末節中察覺到異樣,她絕對有那樣的本事,這次沒有殺死她,她必定已經警惕起來。
“我答應了你的要求,只要你辦成這件事,我便讓韜兒收了你,可是現在結果又如此的令我失望,而你又恰好的打草驚蛇了,若你幸運,她不會因此而報復你,若你與她的姐妹情誼只是表面而已,怕她這時候已經想好法子對付你了。”
冉拂顫抖着,“奴婢——奴婢沒有露出任何馬腳,她——她不會知道的。”
“你肯定?”
“——是——奴婢肯定。”冉拂深吸一口氣,堅定的道。
萬氏滿意的點點頭:“好,很好,既然如此,我便再給你一次機會——趙媽媽——”
“老奴在——”
萬氏幽幽一笑,輕聲道:“把東西給她,告訴她怎麼做。”
“是,老奴遵命。”
冉拂看着萬氏離開,才站了起來,看到趙媽媽手裡的東西,愣了愣,遲疑道:“這——這裡面是什麼東西?”
“自然是好東西了,這可是萬毒散,不過你不要被它的名字嚇到,它其實只是由百種毒蟲毒草淬鍊而成,中此毒者,三日內必暴斃身亡,你只要將這東西悄悄的放入她的飯食中,你的任務就完成了,未來的姨太太,老奴先這樣叫你一聲兒。”趙媽媽裝模作樣的行了一禮,獰笑道。
冉拂雙手顫抖的接過盛有毒藥的瓷瓶,心跳如鼓,險些將東西掉下去。
“當心了,這東西可珍貴着,就這麼點,灑了可就沒了。”趙媽媽握住她的手,聲音如同地獄的惡魔一般狠毒。
冉拂回到屋裡,因爲還是深夜,她只能繼續躺下睡覺,卻是如何也睡不着,一直到第二天天亮才迷迷糊糊的小眯了一會兒。
阿文扒了一口飯,支吾道:“冉拂姐,你怎麼了,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身體還沒恢復,我就說我給你把飯菜送過去,你非得自己起來不可。”
冉拂靜靜的看着她,眼裡卻是迷惑不解,還帶着深深的惶恐,她顫抖着呼吸一口,道:“你到底想怎樣,你——你明明知道我——你竟然還給我裝傻?你到底打的什麼主意,是想到法子報復我了?呵呵——也對,認識你大半年,我知道,凡是得罪過你的人,都沒有好下場,何況是——”
阿文繼續扒飯,臉上平靜的看不出絲毫異樣,“正如我說的那樣,你之前對我確實照顧有加,我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就是有恩怨,我也會先報了你的恩,至於以後,你我會如何結果,全憑你自己做決定。”
她輕輕一笑,卻是冰冷的令人發顫:“我會裝作不知道這件事,我也會做到我昨天對你說的,你要什麼,我便給你,我幫你達到目的,從此你我再無瓜葛,不過這些僅限於抵消你昨日對我的傷害,今天,便沒有恩情可言了。”
冉拂臉色大變,不自覺的抓住了袖口,卻覺得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眼前這人的面前,這種無力感,另她惶恐,甚至想要奪門而逃。
“想逃?別緊張,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麼,至少不會如同你對我做的一樣,讓我猜猜,你此時袖口裡面應該是藏着——嘖嘖——某種能夠致命的東西。”阿文忽的站起來,向前傾身,笑道:“你會用到我身上嗎?”
冉拂嚇得直接翻到在地,驚恐的護住袖口,“你——你如何知道的。”
阿文繞過桌子,來到她的面前,伸手將冉拂扶了起來,輕聲道:“要猜到這些並不難,不過令我比較欣慰的是,你並沒有在我早飯裡動手,謝謝,讓我吃了一頓美好的早飯。”
她拍了怕冉拂的肩膀,淡淡道:“如何選擇看你自己,我給你一次機會,是她,還是我。”
冉拂無力的癱軟在地上,呆滯了半響,才從袖口中拿出一個瓷瓶,正是趙媽媽給她的萬毒散。
阿文一路保持着淡淡的溫和笑意,直到進了屋關上了門,她微微上翹的嘴角才放下,取而代之的是嘆息、失望、和傷感,最後,黑葡萄似的眼睛微微閉上,再睜開,這是一片泛紅。
她其實並沒有外表那麼強大,她只是善於僞裝,將自己僞裝成百毒不侵,所以她才能在最信任的人背叛之後,還能如此鎮定的說話,誰能知道,她的心中如刀割一般難受。
她只是很擅長給自己戴個面具,就如他,雖然本質不同,可卻都是爲了隱藏真實的自己,她和他,註定是一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