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婉擔憂地看着我,面色微寒。
我點頭,對她淡笑,“孩子都是母親的寶貝,他要我的血,我給就是。只要他要,只要我有。”
孟戈不可置信,卻繼續爲我診脈,“孩子平靜下來了,你的脈象也開始平穩。聶影,要不你先放點血出來,然後喝進去?”
這又是什麼詭異的邏輯?
她徐徐道,“這孩子有靈性,不願主動吸食你的血液。但是,如果從你口中喝入,進入食道,再進入產道,這些蜿蜒曲折的路程,就能讓他被動地吸食到血液。”
孟戈微微一笑,“對你來說,也沒有多大損失,就是從手腕流出,再從口中哺入罷了。可對孩子來說,卻是天然的靈液。”
“如果她放血,沒有力氣怎麼辦?她已經虛弱成這樣,再流掉血液,誰能保證以後的生產?”陳婉有一絲不忍,拉着孟戈躍躍欲試的手,“就算你要保小的,也不能這樣折磨大人。”
“你不要忘了,她現在是個人。就算有充足的血液,總會受不住的。”陳婉拂過我的額頭,微微輕撫。
我竟然從那雙瞳中,看到了哀憫。
孟戈也急了,跺腳道,“那你有其他辦法麼?如果不喝她的血,孩子也會不停地鬧騰,大的小的都不利呀。”
我不再去聽她們爭執,取下月牙玉,用尖角劃破了手腕。
腥香的血氣在空氣中蔓延開,血珠溢出皮膚,散發着誘人的晶瑩。
鄧凱忽然睜開了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發出一聲嗚咽。
天,我怎麼忘記,我的血對鄧凱也有吸引力。
可我管不了那麼多,“你們別吵了,快接住我的血,恐怕不是很多。”
孟戈眼中閃過喜色,卻用術法變出一根導管,一頭插入血管,一頭放進我嘴裡。
“爲了以防萬一,我還準備一個水晶瓶子,專門承裝你的血液。一滴都不要浪費了,可能你生產時,能夠用上。”
我點點頭,感受那甘甜的腥香氣在口中瀰漫。
隨即,膨脹的肚腹,居然開始停止脹痛。
四肢百骸在
血液中浸染,似受到洗禮一般。
我無奈地看着空氣中漂浮的塵埃,緩緩撫摸腹部。
“孩子,你要多少血,孃親都給你。你是孃親唯一的希望,如果我的血能夠讓你平安生產,我甘之如飴。”
陳婉再次回到了法陣上,可她離開時,滴了一滴淚,落在了我手背上。
“聶影,你現在還餓麼?是不是覺得好多了?”孟戈爲我診脈,見我平靜下來,繼續道,“孩子目前很安穩,你的血,果然是靈丹妙藥。怪不得千萬年來,無數人爲你神魂顛倒呢。”
“孟戈,你不開口,沒人當你是啞巴。”
歸來震怒,拂塵狠狠掃到孟戈身上,面色鐵青。
孟戈咬着下脣,委屈道,“人家只是就事論事嘛。”
“孽障,被你這張嘴害死的人還少嗎?你怎麼不知道收斂。你若再不識趣,我定會爲越人清理門戶。”
歸來凌厲的聲音襲來,連我也感受到壓迫力。他怕是怒到了極致,所以才控制不住怒火。
“夠了,大家都少說兩句吧。聚在一起,都不容易,不要再爭執了。我感激你們爲我和孩子所作的一切。但如今兇險異常,大家不要再爭執了。”
我的聲音,幾乎讓木屋徹底安靜下來。我自覺語氣過於嚴重了,緩和道,“不就是血嗎?又不會要了我的命,沒什麼大不了的。”
啪啪啪。
一陣掌聲傳來,木門又被打開了。
只見一人身着黑袍,慢慢飄了進來。他雙手發出掌聲,打破好不容易的寧靜。
室內所有人的心,再度懸掛起來。
“影公主果然巾幗不讓鬚眉,要是你早有這等氣魄。你那鬼丈夫慕長安,也不至於飛灰湮滅了。只是可惜公主明白太晚,只得孤身產子,真是可悲可嘆。”
這等假惺惺的話語,除了樑子彥,還會有誰?
我擡起眸子,示意孟戈摘掉血管。這好不容易採集的血,一定要留在最關鍵的時候。
“昏君,你爲什麼闖進來?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趕快滾。”孟戈面紅耳赤,見着樑子彥氣得發
抖。
她欺身而上,卻根本近不了樑子彥的身。
“這裡的人,都是老朋友。影公主生產在即,我就不能和老朋友敘敘舊。”他邪魅一笑,忽然捉住孟戈的手腕,放在鼻尖一嗅。
“沒想到你做了鬼,也自帶一種香氣。這味道,可比那一夜好聞太多。只可惜,你當初不願當我的妃嬪,非得嚐到撥皮抽骨的滋味。現在,你是後悔了,所以主動投懷送抱?”
樑子彥陰測測地笑,卻說出殘忍真相。
怪不得孟戈會出現那副可怖姿態,原來生前被撥皮抽骨。
“昏君閉嘴。”孟戈帶着哭腔,將銀針發散到樑子彥身上。
但,她氣息不穩,未戰先敗。
樑子彥再度將她禁錮在懷裡,冷嘲道,“本君可是真龍天子,你這小鬼也能傷得了?當初你就不識擡舉,現在還是這般冥頑不靈?”
他嘖嘖地笑,虛僞道,“瞧你這纖纖玉手,還不是被本君抽掉手骨,無法再診脈。我至今都還記得,你在獄中苦苦叫喊越人的可憐模樣。”
孟戈已發出崩潰的哭泣,拼命捂着樑子彥的嘴,“你不要再說了,你閉嘴,閉嘴。”
“小丫頭,你怕什麼?你在獄中被抽骨的時候,越人在哪兒?即使最後你被慕容衝救走,越人那懦夫因爲愧疚,也不敢親自醫治你。只得看你奄奄死去,十足十的懦夫啊。”
歸來已經衝到樑子彥身邊,將孟戈卷在懷裡,雙眼通紅。
“鬼君的話說完了吧。既然說完了,就請離開這裡。那些過去的事情,現在揪扯沒有任何意義。恕不遠送。”
歸來骨節泛白,滔天的怒意被他狠狠壓制住。
可他眼裡的仇恨分毫不減,眼裡是我從未見過的仇恨和疲憊。
“本君既然來了,不見到影公主的寶貝孩兒,怎麼能夠走呢?再說了,本君的大禮還備在外頭,準備給影公主送進來呢。”
他吃吃地笑,伸出手,對歸來冷傲道,“上次在山巔被慕容衝伏擊,那是本君準備不足罷了。這一次,本君可有備而來,你就不想看看本君準備的厚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