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紅的天際,亮白的光劍在腳下發出點點光暈,靜止的人影和劍光,很快又往繁華的鬧市飛去。
飯後,雪青璃和墨濂悠哉遊哉地走回去,僻靜的小道,微風吹拂,吹起她臉上的紗巾,揚起他們的衣袍裙襬,絞纏在一起。
“很久沒試過這般愜意了!”墨濂已經忘記,這樣輕鬆的感覺是在何時出現過。
“今天真開心。”雪青璃揹着手,小步迎風跑起來,銀鈴般的笑聲響遍天際。
聽着她的笑聲,望着她的笑顏,墨濂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
兩旁是茂密的蘆葦林,忽然吹來一陣狂風,蘆絮滿天飛揚,如果在夏日,會有漫天螢火蟲圍在身邊轉,是情侶增進感情的好去處。
他們不是情侶,也來得不是時候,即使是談情好去處,對他們來說,並無大作用,狂風大作,雪青璃停止跑動,眼珠子不停地轉來轉去,墨濂大步邁向她。
一道靈力充沛的疾風穿過狂風,直射雪青璃,幸好墨濂眼疾手快,摟着她迅速轉身,逃開那道致命疾風。
兩人站穩後,墨濂握緊拳頭,冷眸緊盯疾風來的方向,心想:來得真快。
雪青璃靠着他,想起白夜說過的話:魔族可能會趁大典儀式混進來。可這股氣息不像是來自魔族,到底是什麼來頭?
“鬼鬼祟祟的,不敢見人嗎?你們的主子竟把屬下訓練得如此膽小。”墨濂冷嘲道。
“修羅殿君的膽子是不小,不知修爲是否也像你的膽子一樣。”聲畢,人現,搶眼的金色袍子晃過,接着,數道金光直衝墨濂面門而去。
五指張開,金光化去,墨濂將雪青璃護在身後,右手不知何時握着一根金色長鞭,手柄清晰地浮現出龍紋。
越過他肩膀,雪青璃看見那個穿金袍的男人,那是一個有着老者臉龐的男人,臉上佈滿皺紋,一頭白髮摻着幾根黑髮,渾身金閃閃,活像個金元寶,從那個男人聲如洪鐘的音調來看,那人只是表面老。
金袍男人赤手空拳地和墨濂對峙,皮笑肉不笑地牽動臉上皺紋,很是難看。
“金佘?【羅剎宗盟】的金護法,論能力和地位,你在【羅剎宗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的主子派你來青丘,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吧!”輪調查能力,誰比得過修羅殿。
“不愧是修羅殿君,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相信也清楚我來青丘的目的。”
“你們在人間肆意屠殺凡人,你該明白,此舉會帶來什麼後果。”墨濂。
“那又如何,【羅剎宗盟】遲早會入主六界,成爲六界霸者,而你們修羅殿身處六界之外,卻缺少掌權人,能對抗我們嗎!”金佘囂張地說道。
“你們之所以如此着急,無非是你們的主子沒有能力應付修羅殿,我們都清楚各自的能耐。”墨濂和金佘的對話,在雪青璃聽來,是啞謎。
“我從不相信修羅殿會是最大的隱患。”金佘執行命令的時候,已經受過教育,可他偏不信這個邪。
墨濂從未想過幾句話就能打發金佘,惡戰也許不會發生,可筋骨一定會活動,握着長鞭的大手,青筋暴起,另一隻手輕拍雪青璃的背,安撫她:“如果找到機會,不用管我,先行離開。”
“好!”雪青璃乖巧地回答,她絕不會拖人後腿。
預計和現實總有差距,墨濂少看金佘的卑鄙程度,虛浮的金光和實打實的金龍光芒互相撕扯,狂風捲起沙礫,阻礙雪青璃觀戰的視線,半睜半合的亮眸只見到兩道金光。
她悄悄運起靈力,感應四周的靈力浮動,指尖稍動,已覺得交戰兩人的力量非閒人能比,這回,真攤上大事了。
雙腿有些哆嗦地一步步往後退,那一刻,她後悔沒有帶球球出來,莫名地,心裡很緊張,很害怕。
她的眼裡只有那條飛來飛去的金龍光,生怕會有一絲錯漏,她怎麼會擔心一個交情這麼淺的男子?那熟悉的感覺此時更深了,他們是不是在轉生前便認識?
劇烈搖擺的蘆葦好像浪花一樣,一波接一波,紅霞添色,更美。
紅色的蘆葦浪花做背景,金光如焰火在空中綻放,雪青璃就像靜靜欣賞焰火美景的唯一觀衆,她的白色披風隨蘆葦浪花飄揚,沒有染上紅霞胭色的她是那麼的突兀。
墨濂一揮長鞭,一抹金光斬斷一大片蘆葦,散開的鞭力令雪青璃猝不及防地往後退了好幾步,差點傷了她。
這股力量嚇得她尖叫一聲,雙手交叉護住臉龐,身體微微向下蹲來穩住快要倒的身體。
交戰中的兩人忽然停手,懸在半空,金佘眼角瞄向雪青璃,“你認爲拖住我,那個小姑娘就能安全離開?”
“我們的修爲半斤八兩,你覺得呢?”墨濂反問。
“如果有別人在呢!”一個響指,出現三個黑袍人,漸漸走向雪青璃。
墨濂想幫雪青璃設下保護結界,終究慢了一步,結界光未落下,他們已團團圍住了她,手裡的鬼頭刀泛着冷光,他只好撤去結界。
“鬼封**出來的手下,做事風格真相似,同樣卑鄙。”嘴上逞能,對金佘沒有任何打擊。
“比起修羅殿的作風,我認爲比你高尚很多。”言語相爭,誰不會。
“我當你是擡舉修羅殿。”墨濂什麼人沒見過,什麼場面沒經歷過,再勢利的言詞,他也領教過。
雪青璃的披風邊沿被她捉得皺巴巴,一小步一小步地退,面對三個魁梧的蒙面男人,她當然會害怕,雙手都在顫抖。
誕生快兩百年,這是她首次對敵,難免會緊張和懼怕,畢竟這是勁敵,雙眼不曾眨過,死死地注意三個敵人的動靜。
隱藏在披風中的手緊握一根白簫,當其中一個黑袍人的鬼頭刀有小小動作,她先一步吹響白簫,曲音婉轉卻不動聽,帶着嗜殺的音調回蕩在夜空,四周的蘆葦晃得更加厲害,那三個黑袍人舉起鬼頭刀擋住曲音傷害,三個小型光圈圍繞一個較大的白色光圈。
金佘笑道:“想不到這個小姑娘還有點能耐。”
那也只能抵擋一會,墨濂眼中的白色光圈漸漸被另三個小型光圈壓下,平靜一點的心又一次泛起波瀾,冷冽的瞳眸再冷幾分。
長鞭金光大漲,是怒氣使然,金佘悠然地笑了,“想不到這個小丫頭在修羅殿君心中是那麼的重要。”
長鞭一揮,打向金佘,可惜讓他躲開了,長鞭只打到空氣,金佘側身張開五指,呈爪狀攻擊墨濂,兩人再次糾纏起來。
空中,地面,兩個不同的硝煙戰場,墨濂應付自如,雪青璃開始吃力應對,原本連貫的簫音斷斷續續地擠出音符,光圈變得黯淡,大有被攻破的跡象。
靈力本就不高,面對三個靈力在中等級別的敵人,雪青璃一直處於下風,能抵擋一會,已是她的極限。
靈力消耗殆盡,空蕩蕩的軀殼強行接受三股力量的衝擊,嘴角流出的血沾上白簫,驟然使勁的手,不難想象她是在強忍內傷帶來的痛楚。
忽然被三股力量猛攻,她單膝跪倒在地,鮮血噴出,在地面開出一朵朵美麗的紅花,沾了血的白簫掉落一旁。
捂住劇痛的胸口,緩緩擡頭,只見快到眼前的刀影被遠處急速而來的靈力錯開,驚險之餘,大大地吐出一口氣,提起的心瞬間放下,好險,差點就要去見閻王了!
雪青璃有驚無險地躲過一劫,金佘趁某個空檔,用餘光去審視突發情況,看到三個屬下不明原因倒在地上,化作三攤血刺激他的神經。
絕好的機會就這樣白白浪費,是金佘屬下的能力太低,還是雪青璃運氣太好?問題答案揭曉:慕翎淵來得真是時候。
光一個墨濂,金佘已沒有把握能取勝,現在多了慕翎淵,他只能再等待時機,虛招一晃,消失於天地間。
墨濂收起長鞭,想要搜索金佘的影蹤,可惜一無所獲,氣惱地說:“跑得真快。”
回到地面,已見慕翎淵抱起雪青璃,他懷中的小女孩露出仰慕的笑容,環抱他脖子的手很緊,而且收緊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令她更近地貼着他。
小女孩就是小女孩,都喜歡英雄救美,尤其是像慕翎淵這種相貌和能力均屬一等一的絕世男子,只怕這世間難有女子不會爲他傾倒。
墨濂默默地注視一會,慕翎淵抱着雪青璃走到他面前,稍微停留一下,六目相對,雪青璃說:“謝謝你剛纔那麼幫我。”
“我們是朋友,何須言謝,既然有人來接你,我先走一步。”墨濂嚮慕翎淵頷首,以示打招呼,然後擦肩而過,朝相反方向離去。
走了很長一段路,慕翎淵沒有說過一個字,一副沉默是金的樣子,雪青璃忍受不了,微微動了一下手腳,痛得她齜牙咧嘴。
“不要亂動,你的內傷不輕。”慕翎淵目不斜視,好像跟空氣說話似的。
雪青璃怎會不知自己的內傷有多重,那一動,痛得自己氣血翻涌,腔內的鮮血差點吐出來,悶哼一聲,雙眸緊緊閉上,稍微用心留意的人都知道,她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