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深淵下

骷髏大軍離洞口已在百米之內。

“我們不能被困在洞中!”狄歌低聲說着,隨即走出山洞。恰克連忙從地上拎起比尼,跟着出了洞。

站在洞外,更加強烈地感受到蒼茫天地間充溢的駭人氣息和撲鼻惡臭。

這數百年來,被以各種罪名投入黑暗深淵的魔族人不下十萬。來到此地的犯人,在魔咒的作用下,即使被啃噬成枯骨仍然無法死去,惟有加入骷髏大軍,生生不息地制裁着後來者。

骷髏軍行進帶起的煙塵已經席捲至狄歌他們的身上。在當頭蓋下的強烈恐怖之中,恰克咬緊牙關,拳頭已經攥成青色。狄歌如勁鬆般屹立在微微顫動的大地上,面色凝重地注視逼近眼前的龐大骨架兵團,眼眸已經染上赤紅。

下一瞬間,骷髏們齜着利齒朝他們猛撲過來。

狄歌擡腳踹飛逼近身側的數具骨架,以掌爲劍,頎長身影疾如閃電般旋轉,周遭的骷髏紛紛倒地,化爲碎骨。

身旁一米開外,恰克憑着一身莽力衝撞向靠近他的骨架,在他的重磅攻擊下,許多骷髏當場散架,飛了個七零八落。

在狄歌如幻影般的凌厲招式中,周圍很快堆砌起了一座座慘白的骨頭山,然而,稍有喘息的空間,源源不斷的骷髏兵再度涌了上來,刺鼻的臭味腐蝕着空氣,令人窒息。

稍一分神,恰克手裡抓着的小個子比尼不知何時被骷髏兵搶了去,一大羣骷髏立刻瘋狂涌上,大塊朵頤,發出了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啃噬骨肉之聲。恰克面如死灰,更加不顧一切地左衝右撞,卻在骷髏軍不知疲倦的如潮攻勢下,很快體力不支,步步後退。

危急時刻,狄歌突然拔地而起,箭一般衝出了骷髏軍的包圍圈。升至半空的瞬間,他的背上伸展開了猶如夢魘的巨大黑色羽翼。

狄歌扇動凝墨羽翼,朝着恰克的方向徑直俯衝下去,後者則面露癡呆狀,傻傻地看着絕美的惡魔從天而降。狄歌自骷髏羣中抓住恰克的雙肩,一把拎起他龐大的身軀,垂直升高。

“媽呀,我的屁股!”恰克慘叫一聲。原來他被狄歌抓起的時候,一具骷髏正附在他的背上,因爲陡然升起,骷髏滑落到了他的腿上,順勢就朝着他壯觀的大屁股狠狠來了一口。

恰克的大手伸到身後,一把捏碎了骷髏的脖頸,再把那具骨架狠命往下一甩——眼看着骨架跌回到骷髏羣中製造的短暫騷亂,恰克解氣地啐了一口,想想幸好自己的屁股皮糙肉厚,若是咬在別的部位,那就更慘咯。

蒼茫的天幕中,狄歌帶着恰克越飛越遠。蒼勁的冷風撲打在面頰上,恰克長長舒了一口氣——終於又可以暢快地呼吸清新無害的空氣了。此時的他,對頭頂上的男子簡直崇拜到五體投地。納伊撒不僅具有無以倫比的外表,還有着匪夷所思的神奇力量。莫非,他就是霍格慕斯神派來拯救魔界於水火的魔神?

縱使骷髏軍團的數量再龐大,也無法覆蓋整片大地,他們很快就看見了與骨架刺目的白形成鮮明對比的黑色土地。現在看到這黑漆漆的土地,恰克竟然有了種想要落淚的衝動。只是,這廣闊無垠的光禿禿地面上,竟無一塊可以藏身之處!他們總不能一直在天上待着吧!

恰克擡起頭,看見頭頂上的紫色眼眸正在專注地審視着下方的大地。他也垂下了腦袋,裝模作樣地盯着地面看,可是直到眼睛都瞪酸了,還是隻能瞧見一大片黝黑。

正在此時,狄歌已經帶着他迅速下落。

“這裡有地洞的入口。”當腳踏在地面上之時,狄歌收起了羽翼,低聲說道。

恰克雖然什麼都沒發現,卻又不敢提出疑問,只有眼珠子跟着狄歌瞎轉。

狄歌指了指面前的土地:“這裡使用了障眼術,雖然你的視覺和觸覺都會告訴你這是一塊堅實的地面,但只要你閉上眼睛往下跳,它就會露出原型。”

他說的話恰克怎會不信?恰克隨即乖乖地學着他的樣子閉上了眼睛,雙腳一蹬地面。

落下的時候,他們果然踏了個空,兩人徑直向下墜去。地洞並不太深,腳下很快又有了踏實的感覺。

洞中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但當恰克感覺到狄歌拽着自己的手臂,立馬安心了許多。

“跟着我走。”接下來,恰克就像個瞎子一樣,被狄歌拉着蹣跚前行。

在這極目的黑暗中,其實有不少生命體。狄歌看到了沿着冰冷的洞壁緩緩蠕動的軟體生物,感覺到他們的氣息而倉皇逃竄的盲眼地鼠,以及在洞頂結網,捕食肉眼看不見的細小昆蟲的鬼臉蜘蛛。

狄歌早已發覺,這錯綜複雜的地道里也被設下了迷障,若是單靠視覺、觸覺來判斷,就算是走到死也走不出這迷宮一般的地道。只可惜,這設下迷局之人今日遇到了一個非同尋常的對手。

“納伊撒,我們這是要去哪啊?”跌跌撞撞地走了許久之後,恰克終於沉不住氣了。

“這裡有魔族人的氣息,我們正在靠近他。”狄歌平靜地回答,“有人的地方就會有藏身之所,要想在這裡活下去,這點對你來說很重要。”

恰克差點脫口而出,你難道不需要嗎?後來想想,在這個不可思議的男子身上,無論再發生什麼古怪的事,都不足爲奇吧?

不知過了多久,恰克終於看到了掩映在前方黑暗中的淡淡亮光,立時咧開了大嘴。

那片稀有的光亮來自於地道盡頭的一個隱秘山洞,到了洞口,他們終於見着了狄歌口中那個活生生的魔族人。

山洞雖不大,卻經過精心的打理。在山洞的一角,一個鬚髮皆白、瘦得皮包骨頭的小老頭,正佝僂着背,埋頭在簡陋的石桌上,專心致志地寫着什麼。桌上一盞樣式奇特的油燈,穩定而淡然地釋放着光輝。

“老頭!”恰克激動地大喊一聲。卻未曾想這憑空一聲炸雷,駭得那老者直接從坐着的石臺滾到了地上。

恰克連忙上前想把他扶起來,老頭兒眼看着一座巍巍大山向自己迎頭壓來,更是嚇得魂飛魄散,緊緊閉上了眼睛。

恰克一努嘴,把老頭打橫抱了起來。在他的懷中,老頭兒像一隻可憐的小雞,簌簌發着抖,恰克只好把蜷成一團的他就那樣擱到了石臺上。

“納伊撒,我有這麼可怕麼?”看着老頭兒的樣子,恰克納悶地摸了摸腦袋。狄歌搖了搖頭,眼角眉梢難掩笑意。

過了半晌,老頭見再無動靜,終於忍不住睜開了眼睛,兩個眼珠子滴溜溜直轉,突然定住不動——哇!絕世美男哎!

他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直愣愣地瞪着狄歌瞧,直接就把旁邊那個滿臉橫肉的彪形大漢給忽略掉了。

老頭雙手一撐坐直了身子,衝着美男嘿嘿笑道:

“瞧瞧,瞧瞧!霍格慕斯神給我送來了什麼寶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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