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冥殿之時,狄歌和修羅看到了殿旁靜靜佇立,一襲黑衣、青色面具的落寞身影。在疾風的胸前,聖魔之淚正綻放幽幽的光芒。
修羅似有所悟,柔聲對狄歌說了句:“我在渡口等你。”隨即轉身離開。
起風了。
突如其來的大風吹得冥河河畔鮮紅妖異的曼珠沙華齊齊搖曳,一如血色的波浪。
頎長的身影緩緩走至疾風的身邊,望着蒼茫的遠空和花葉永遠相錯的曼珠沙華,默然無語。
“要離開了嗎?”疾風低低一笑。
“是。”狄歌迎着風微微揚起了臉龐,墨色的長髮在身後恣意飛揚,那是——無可名狀的美。
凝視着他,疾風細長的眸閃動異樣光彩。
狄歌對上了疾風的目光,透徹的紫眸沉靜如水:“上次救凱的事,還沒有謝謝你,……蘇洛。”
沉默了半晌,疾風隨手除去了面具,露出那張熟悉的俊美面容。月色般純淨的銀髮已被風吹亂,一雙冰啡色眼眸異樣地幽深:“不用謝我,這就算是,我當初害他瞎眼的補償吧。”
狄歌定定地看着他:“我不明白。你既身爲冥界的追魂使,又爲何會投生魔族?”
“作爲追魂使,在最終成爲死神之前,必須經歷三次劫難。每渡一次劫,冥力、修爲都會大有增進。五百年前,我渡過了煞劫,此次投身爲蘇洛,是我經歷的第二劫——情劫。”疾風的聲音宛若夾雜着碎冰的泉水緩緩流淌,悅耳已極,“但我想,這次劫,我並沒有真正渡過去。”
見到狄歌的眉梢一揚,疾風輕笑:“如果成爲死神,就要無情無怨無慾無求的話,現在的我已做不到。納伊撒,你知道原因。”
狄歌望向遠方,默然無言。
疾風繼續淡淡地說着:“身爲幽冥之子,越是黑暗的力量越能吸引我。不僅因爲你是能力強大的魔君,你不羈的心,你骨子裡的驕傲,你的矛盾與掙扎,都在時刻誘惑着我。你可以擁有天下人,而我要的,始終只是你一個。”
“恐怕,我要讓你失望了。”狄歌的神情沉靜。
“還記得,我在死靈迷宮中對你說過的話嗎?”凝視着狄歌,疾風冰啡色的眼眸中波光盪漾,“那不是玩笑。我不僅要得到你的人,還要得到你的心。現在我再次向你發出邀請,你敢跟我打這個賭嗎?”
“賭注是什麼?”
疾風一字一頓:“如果我輸了,我自願沉入冥界血池,接受融血蝕骨千年之苦。如果你輸了,只要你陪我……一個月的時間就好。”
“千年酷刑換取一個月的相守?你對自己太不公平。”狄歌略帶詫異地回頭。
“呵呵,只要曾經擁有,又何必強求天長地久?怎麼,你是怕自己到時候離不開我嗎?”疾風眨了眨眼睛笑道。
“這場賭局,你是輸定了。”
疾風的神色淡然:“萬劫不復又如何?心既已沉淪,冥冥之中,一切便已註定。既然要賭,我就有願賭服輸的勇氣!”
“既然如此,我會奉陪到底。後會有期!”低聲說完,狄歌決然邁動了腳步。
目送他離開,疾風胸口的聖魔之淚漸漸綻放出奪目光芒。
“疾風哥哥!”藍石中傳出了清亮的童聲,帶着不解,“你爲什麼不告訴他……”
“他是風一樣的男子,如果我能讓他停留,那絕不是因爲一時的感激。總有一天,他會明白一切,但不是現在。”
凝望着在血色花海中漸行漸遠的背影,疾風的語氣深沉。
……
冥河渡船上,庫倫輕鬆地划着槳,小船載着狄歌和修羅,在漆黑的水面飛快前行。
“累了就睡上一會兒吧。”面對依偎在自己懷中的女子,狄歌的語氣溫柔。
修羅甜蜜地微笑着,突然想起了什麼:“阿狄,剛纔戴着面具的那位是誰啊?”
“他是冥界的追魂使疾風,是我的一位舊識。”
“好奇怪啊……”修羅困惑地眨着眼睛,“他身上那種冰寒徹骨的氣息,我好像……在哪裡遇到過。”
狄歌聞言若有所思地抿緊了脣,目光深邃。
庫倫在一旁笑道:“冥界子民或多或少都帶有冰寒之氣,但是無人及得上疾風啊。他可是獨一無二的至陰至寒之體。冥王對他一直寄予厚望,若他能順利渡劫,必將成爲冥界有史以來最強的死神。”
看到狄歌專注地傾聽着,庫倫又嘆了口氣:“其實冥王對他也是最不放心的,冥王曾經說過,疾風表面上隨性不羈,內心卻相當決絕,至陰至寒的秉性令他容易走極端,一旦誤入歧途,就算毀滅自己也在所不惜。”
“如果他渡劫不成,又會怎樣?”狄歌突然問道。
“能夠成爲死神的追魂使少之又少,三千年中只會產生一個。如果疾風無法達成衆望繼任死神,到了一定年限他就會像他的前輩和兄弟那樣,被新的追魂使所取代,迴歸黑暗的源頭。這就是身爲追魂使的宿命啊。”
“黑暗的源頭嗎……”凝視着濁浪翻涌的河面,狄歌低語。
船抵達了岸邊,庫倫用槳穩住船身,狄歌摟着修羅躍上了岸。
“兩位,多保重了。希望不要太快見面噢!”庫倫咧着一口白牙,笑嘻嘻地說。
狄歌和修羅也笑了起來,狄歌朗聲道:“放心吧,至少三百年之內,我們是不想再見到你了。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庫倫撐船的高大身影很快遠去,消失在風波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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