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終有走完的一天,幾日後的夜晚,曉唯一行人終於來到了水月教總壇所在。
曉唯心裡訝異非常,走到這裡她再不認識就白活這麼多年了。木質的門堂和剛剛路過不久的破廟,這裡就是當初自己訂做面具的手工作坊啊。
掌櫃的中年男子看到他們進來,熱情的迎接:“各位客官想買點什麼?”
“面具。”司徒琴笑嘻嘻地說。
“您想要什麼樣的面具?”
“青面獠牙的飛龍面具,當中一輪滿月,眼下一顆水痕。”
掌櫃的中年男子聽司徒琴說完,換了一副畢恭畢敬的神色說道:“恭迎司徒少爺,右護法早已等候多時了。”
司徒琴點點頭,帶着幾人走進內堂,轉動一副面具後,牆上開啓了一堵密門,“林公子小心腳下。”司徒琴笑着提醒,然後率先走進密道。
大概走了半個時辰那麼久,漸漸有了光線。
“這就是水月教總壇了。”司徒琴笑着伸手一指。
眼睛適應了光線之後,曉唯擡頭看去,只見山谷中亭臺樓閣,儼然一副世外桃源的樣子。
果然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誰能想到這麼一個“反政府組織”的總部就建在天子腳下的京郊?曉唯感嘆這上任林教主還真是有些智慧,難怪當初司徒文輕知道這裡,看來司徒家還真是和水月教同氣連枝啊……
一個教衆走過來說:“右護法在正殿等候,請跟我來。”
走進正殿,正中坐的正是右護法張貴妃,幾名婢女侍立一旁。
“澈兒,三公主,沒想到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面,”張貴妃美貌的容顏巧笑倩兮,絲毫不見歲月痕跡,“澈兒,你雙目重見光明也不告知母妃一聲,真是讓人傷心啊…”
“母妃現在不是看到了嗎,”方林澈面無表情的說,“不知母妃如此大費周折的抓我來此是何用意?
“澈兒,瞧你說的,”張貴妃掩嘴輕笑,“你出宮許久未歸,母妃只是想念的緊,想見見你啊…”
不知爲何,聽張貴妃一口一個“母妃”叫的親熱,曉唯一身雞皮疙瘩亂掉。
“怎麼,三公主有什麼不滿嗎?”張貴妃看向曉唯的眼神一片冰冷,起身走到她面前問。
“貴妃娘娘千金之言,我豈敢不滿?”在冰冥蟲未回後援沒到的情況下,曉唯決定還是低調點好,她這點功夫拿出來還不夠丟人的呢。
“三公主長大學乖了嘛,不像小時候見了我就擺臉色,”張貴妃仔細端詳着曉唯的臉,“年輕的皮膚就是好啊,白皙剔透、珠圓玉潤…”說完,突然“啪”地一聲狠狠打了曉唯一巴掌。
曉唯來不及躲閃,被張貴妃夾帶了內力的一巴掌打得撲在地上,左臉生疼,嘴裡絲絲血腥味,一縷鮮血順着嘴角流下。
揉着有點發腫的臉頰,曉唯正在猶豫是要出言挑撥奮起反抗、還是假裝柔弱低調行事,突然看到張貴妃身後一位婢女對自己使了個眼色,仔細一看,曉唯瞬間認出了她,於是低頭做疼痛不語狀。
方林澈擋在曉唯和張貴妃之間,伸手扶住她,眉眼間冷意逼人,“你這是何用意?”
“澈兒,你真是有了情人就忘了母妃啊……”張貴妃一臉危險的瞪着方林澈和曉唯。
“右護法,”司徒文輕突然開口說:“家父現在何處?不如請他出來我等商議正事,你的私事請暫且放放如何?”
張貴妃看了看司徒文輕,似是冷靜下來,揮揮衣袖走回椅子坐下,“來人,請司徒老爺來。”
片刻後,一個盡顯大俠風範的中年人走上正殿,“哈哈,右護法,我這兩個兒子看來終是不負你的重望啊。”
“虎父無犬子,司徒老爺的兒子自是不會讓我失望。”張貴妃恢復了巧笑的樣子。
“哪裡哪裡啊,”司徒老爺摸摸絡腮鬍謙虛着,“咦,這位莫非就是少教主?”
方林澈此時已經扶着曉唯在旁邊的椅子坐下,對司徒老爺的話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嗯,英姿倜儻,果然有乃父當年風範啊,哎,只是可惜教主去的早,看不到了…”司徒老爺一臉惋惜。
“誰說不是呢?”張貴妃也是一臉嬌柔欲泣,“不過如今澈兒舊傷痊癒,回來我水月教總壇接任教主之位,相信教主在天之靈也能安息了。”
“是啊,少教主年少英才,接任教主之位絕對是衆望所歸。”司徒老爺表示贊同。
“我可以繼承教主之位,但是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張貴妃問。
“母妃會不知?十年前的那個條件,你已經忘了嗎?”方林澈冷然的問。
張貴妃緊蹙的眉頭望着方林澈,終是點頭,“那麼五日後便是接任大典,澈兒你可要好好準備。”
“母妃,我累了,可否下去休息?”
張貴妃着揮揮手示意那月牙型耳環的婢女帶曉唯和方林澈下去,留下司徒文輕兄弟兩人和司徒老爺一起商討接任大典的事宜。
“少主,這是你的房間,公主殿下的在隔鄰。”那婢女恭敬地說。
方林澈示意她出去,用衣袖擦去曉唯嘴角的血跡。
那婢女並沒有出去,反而仔細查看確定沒有人監視後關上房門站在兩人面前。
“你這是做什麼?”方林澈皺着眉問。
“二皇兄,這是故人啊,倚紅樓明月姑娘,你沒人出來嗎?”曉唯笑着說。
“明月?”方林澈先是疑惑,後又釋然,“我是囑咐鄭連派人想辦法混進總壇,沒想到他居然捨得派你來…”
“公子,”明月從袖子裡拿出一瓶藥膏說:“先給公主上藥吧,否則明日她的臉就會腫的沒法見人了。”
“沒法見人也好,我正好假裝臥牀休息,在水月教四處探探。”
“你說的輕鬆,”方林澈用手輕輕一戳曉唯的臉就疼得她呲牙咧嘴的,“水月教高手如雲,你那一點點功夫就好好收着吧。”
給曉唯擦好藥,方林澈又囑咐明月看好曉唯不許她四處亂跑,之後便離開了。
“明月,謝謝你站在我們這邊。”曉唯趴在桌子上說。
“你別誤會了,我並不是爲了你,”明月轉身一臉嚴肅的看着曉唯,“雖然你是公主,公子偏愛你,我也不會放棄,我要跟你名正言順的競爭。”
“呵呵,我就知道你是爲了二皇兄,”曉唯輕笑着對明月說:“敢爲了他以身涉險,我相信你是真心的,我衷心的祝福你能跟二皇兄幸福一世。”
“你這是什麼意思?”明月有些不解,“你,不喜歡公子嗎?”
“明月,對二皇兄,我如兄長般喜歡敬愛,我明白他的用心良苦,可是…在很久之前,我們就已經錯過了…”方林澈一直喚着的雪兒早已消逝,現在在這裡的,只是異鄉而來頂着方若雪名頭的曉唯,即使是前世今生,方若雪和沐曉唯也是不同的兩個人…
“裝什麼多愁善感呢,”明月突然走到曉唯面前掐着她沒受傷的臉頰,“倚紅樓你揪掉我大把頭髮,被我指使跑動跑西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消沉啊!虧我還那麼看重你視你爲我的對手,你現在怎麼一副被拋棄的小媳婦樣?!”
曉唯愣愣地看着一改溫婉淑女形象、揪着自己河東獅吼的明月,一瞬間好像回到了現世人間的學校裡,那時不時帶着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猛晃自己肩膀的同窗摯友……
“幹嘛這樣盯着我?你傻了?”
“沒,就突然覺得你好像一個人…”曉唯笑着說,眼角有一絲淚光滲出。
“廢話,我本來就是一個人。”明月掏出手帕粗粗地抹掉曉唯的眼淚,“哭什麼?別人看到了還以爲我欺負你了…”
“小姐莫怕,若是有人誤會了,在下定會義不容辭的替你解釋的。”突然一個男子從窗戶跳進來,一臉才子佳人英雄救美的風流姿態。
“寧飛絮?!”曉唯吃驚的看着他,“你怎麼來了?”跟在寧飛絮後面的還有十二隻冰冥蟲,它們興沖沖地飛到曉唯身邊,礙於有別人在旁,曉唯只能假裝沒看見。
“哎,公主殿下如此不想看到在下嗎?”寧飛絮接着轉身對明月說:“這位小姐,在下剛纔於窗外聽到你的言語甚是欣賞,真是巾幗不讓鬚眉啊!”
“你是…”
“這位是寧丞相二公子寧飛絮,”曉唯給兩人介紹,“這位是明月姑娘。”
“原來是游龍劍的持有者飛絮公子啊。”明月淡淡地說。
寧飛絮笑得輕鬆,好像這裡不是水月教總壇而是他寧府的後花園。
“寧飛絮,你還沒說你爲什麼會在這裡的?”曉唯問道。
“公主殿下稱我飛絮即可。說起來,我這次也是爲了公主殿下前來的。”
“爲了我?”
“正是。我日前在京郊騎馬而遊,路經京郊那間破廟,聞到追魂香,知道公主殿下可能出事,於是便尋香而至。”
“你知道追魂香?”
“那是自然。追魂香正是我所研製,皇上壽辰之時進獻給陛下的賀禮。如見皇上太子安坐瑞京,惟有公主你不見蹤影,所以我猜皇上把追魂香給了公主,而公主此時說不定正身陷險境,”寧飛絮笑得瀟灑,“看來我猜的不錯。”
“原來如此啊,可你是怎麼進來的,從面具作坊那裡混進來的?”
“公主怎麼問我?不是你找到那條出谷的絕境留下香粉讓人追蹤的嗎?”
冰冥蟲飛近曉唯的面前,邀功一般打着轉。
曉唯這才明瞭,是冰冥蟲們發現了寧飛絮口中所說出谷的絕境。
“不知飛絮公子打算怎樣救公主出去?”明月問。
“這一點,公主,你不是早就有主意了嗎?”寧飛絮笑着問曉唯。
曉唯無語,寧飛絮說的沒錯,她還真的想好辦法了,可是…“你怎麼知道我有主意了?”
“公主在這水月教的總壇不驚不恐不慌不忙,而且聽到我能避開水月教教衆順利潛入時,眼中一亮,不是早已做好打算是什麼?”寧飛絮笑得自信滿滿。
“公主,你真的早有主意?”明月有些吃驚地望着曉唯。
“明月你還是叫我曉唯聽着比較順耳,”曉唯頓了一下,說:“我的逃跑計劃也是在看到你後才初步成型的,現在有飛絮的援手,成功的把握大大提高。”
“你想我怎麼援手?”寧飛絮問。
“聲東擊西,放火,”曉唯有些興奮,這是她第一次在實地試驗在孫子兵法中看到的東西,“時間就定在二皇兄接任教主大典當晚,屆時大部分教衆都會聚集在正殿。當晚我們就………”
半個時辰後,曉唯基本上講完了自己的計劃。
明月聽得是一臉佩服。
寧飛絮也笑着說:“沒想到公主殿下竟然是`大智若愚`啊…”
曉唯自動忽略寧飛絮的畫外音,“呵呵,過獎過獎,不過雖然計劃的好,但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要老天爺幫忙,不要出現計劃外的情況才行啊。”
“嗯,我今晚先去公子那裡把你的計劃告訴他…”明月點點頭說道。
“好,公主殿下,那今晚我們就同探水月教總壇吧。”寧飛絮神色興奮,彷彿這是要去郊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