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晚上, 陳墨凡開着他的銀灰色愛車來接人,在城市繁華的夜色中穿行。
在一處步行街道入口,小何似乎有些印象, 於是三人一起下車陪着他走路。
“你確定對這裡有記憶?”走進街道後, 陳墨凡遲疑地問小何。
“沒錯, 我記得我來過這裡。”
“怎麼?這條街有什麼不妥嗎?”曉唯四周打量下, 道路兩側是些酒吧、KTV、桌遊室、茶餐廳、咖啡館以及二十四小時超市等等, 都是現代都市中十分正常的場所,三三兩兩年輕人嬉鬧來往其中,並無任何特別之處。
玄束看着路兩旁似乎刻意打暗路燈的無數條小巷, 說道:“此地集中了一批有黑勢力背景的夜間娛樂場所,據說尚有不少非法活動在此進行。”
“玄束你怎麼知道?!”曉唯驚訝不已。
“當年糾纏墨凡的女鬼, 就是他在此處招惹上的。”玄束淡淡地回答。
“你把當年的事告訴她了?!”陳墨凡一臉不滿, “這也算是個人隱私, 不要以爲你曾捨命相救就什麼都能說…”
“捨命相救?”曉唯敏銳地抓住了這個詞語,“玄束只說了他封印了女鬼, 怎麼還有捨命相救這一段?”
陳墨凡一臉吞下蒼蠅的表情看看玄束,再看看曉唯,沒想到竟然是自己說漏嘴了。
“墨凡啊,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就老實交代吧!”曉唯奸詐地嘿嘿而笑。
“下、下次有機會再告訴你!這次不是主要爲了小何嗎?!”陳墨凡別過臉轉移話題, 率先走進了街道。
小何邊走邊停地觀望着前面的幾家咖啡館和酒吧, 然後肯定地表示不是這幾間。
“看來我們還要再往深走了, ”墨凡望了望前方交錯複雜的路口, “玄束, 等下進去了你護好曉唯,在這裡若走丟了可不是好玩的…”
“有這麼恐怖嗎?”曉唯一臉地不相信。
“來這裡玩得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背景的, ”陳墨凡邊走邊說,“所以,這裡對我這陳氏集團少爺而言不恐怖,對玄束這隨身攜帶承影劍、出入冥界如入無人之境、瞪你一言冷死人的高手來說也不恐怖,但對你,”陳墨凡安慰似地拍拍曉唯的肩膀,笑着說:“無權無勢又無錢的人來說,就很恐怖了…”
曉唯對着陳墨凡直翻白眼,這個人彷彿已經是“王子病”晚期了…
在轉過了N個拐角,曉唯跟着陳墨凡進入了一個間普通的酒吧之中。
“陳先生歡迎光臨!”門口的服務生禮貌地將陳墨凡引進門中。
陳墨凡隨手拿出一張一百塊的鈔票塞進那服務生手中,帶着曉唯繼續往前走。
又穿過一扇門,曉唯發現他們竟然是從一邊走了出去。
來到建築物阻擋的街道這一側,明顯地可以感到與外邊不同。
到處是穿着打扮漂亮時髦的小姐在門口迎賓,男男女女熙熙攘攘地走來過去;在經過一處暗巷的時候,曉唯發誓她看到了一對打野戰的男女;半路還有一個細眼男人熱情地介紹曉唯到他店裡一看,說是有各色美男包她滿意,結果被玄束冷冷一眼瞪了回去。
“這裡居然還有牛郎店?!”曉唯吃驚不已,她一直以爲“牛郎”這種職業只存在於那大洋對岸的小小島國。
繁鬧地街道中,燈紅酒綠,到處都散發着聲色犬馬的頹靡氣息。
“怎麼樣?你現在想起來什麼了沒?”陳墨凡問小何。
小何一臉茫然地搖搖頭,“沒有,感覺這裡好亂,我只隱約覺得好像來過。”
“看來我們只能挨個進去看下,說不定能碰到小何認識的人。”曉唯說道。
“恩,那就從這家店開始吧。”陳墨凡說着,帶曉唯和玄束走進這裡檔次最高的連鎖娛樂場所——虛穹天。
“歡迎陳先生光臨,您還是按老樣子去嗎?”服務生熱情地問,然後拿眼神不停地在曉唯身上徘徊,“這位小姐第一次來吧,是否需要特殊推薦?”
“特殊推薦?”曉唯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好了,我們自己就行,你忙你的吧…”陳墨凡塞給那服務生小費支開他,在曉唯耳邊說道:“來這裡玩得可不只是男人,有錢的女人絕不在少數。剛纔外面向你搭訕的牛郎被玄束瞪跑了,要不要在虛穹天給你特殊推薦一位?”
“……不用了…”曉唯汗顏,她可沒有閒錢在這種地方揮霍。
陳墨凡帶着他們來到一扇拱門前推門而入,巨大而吵鬧的音樂聲迎面撲來,曉唯發現他們來到了一個大型的類似迪廳酒吧,到處可見嗑藥捲菸之人,舞池中擠滿了揮汗如雨的人羣。
“墨凡!你這麼長時間不來,到什麼地方逍遙了?”一個穿得銀光閃閃,一排耳釘反光好似鐳射的青年走到他們面前。
“沒辦法,最近事比較多,”陳墨凡搪塞着。
那青年一雙桃花眼微彎,對着曉唯問道:“你是墨凡的新女朋友?”
“我們只是朋友。”曉唯回答。
青年聞言滿意一笑,拿出一盒藥丸搭着曉唯的肩膀,笑嘻嘻地說:“那你就做我女朋友吧!這是今天剛到的貨,我們一起去開間房,我保管你high到爆!”
“這個,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就算了…”曉唯拿開他的手,託着玄束往吧檯走去,留陳墨凡自己去應付他的“朋友”。
“小何,有你認識的人嗎?”曉唯坐在吧檯邊,藉着玄束的掩飾問道。
小何干淨的雙眼有些迷茫,“不知道,我在這裡走一圈看看。”
吧檯邊,在等候小何的過程中,曉唯和玄束分別拒絕掉了好幾個想請他們喝酒搭訕的男女,最後爲了避免麻煩,曉唯索性拉緊玄束坐在身邊,環着他的手臂直接扮作男女朋友的親密樣子,一舉兩得。
一個偶然的側目,曉唯和人羣中一個高瘦男生眼神相交,仔細一看,曉唯立馬全身僵住:怎麼會是他?!
高瘦男生也看到了曉唯,略一思索,排開身前衆人直接向她走來。
“慘了慘了,玄束,我們快走!”曉唯一下子從吧檯高椅上跳下來,拉着玄束就要走。
可是晚了一步,高瘦男生已經走到曉唯身後,一把拽住她,“曉唯?!”
近看來,那高瘦男生眉目帥氣,拉住曉唯的手指修長好看。
“放開她。”玄束微微運起真氣,擡手隔開了高瘦男生和曉唯的距離。
“你是誰,憑什麼替她出頭?”高瘦男生緊皺雙眉,和玄束對峙。
玄束根本不理睬高瘦男生的挑釁,只是淡淡地回望他而已。
被玄束的態度刺激到,高瘦男生右手的拳頭已經握緊,似乎隨時準備揮出。
曉唯在玄束身後已經感覺到他周身寒氣驟起,她知道玄束的厲害,對面那男生和玄束對上,只是自討苦吃。
暗自嘆了口氣,曉唯走到兩人中間,擋在玄束面前,對高瘦男生說道:“木頭,你怎麼還在到處惹事,就不會收斂下?”
“這男人是誰?”被曉唯稱作“木頭”的高瘦男生聽了曉唯的話鬆開了拳頭,但仍是眉頭縮成一團。
“這是玄束,我朋友。”
“朋友?我剛剛分明看到你們摟在一起的。曉唯,你以前從來不出入這種地方,小心別被有心人花言巧語地騙了。”高瘦男孩毫不掩飾地看着玄束說道。
已經可以明顯地感覺到玄束有些生氣了,曉唯對高瘦男生皺着眉,“木頭,你什麼都不清楚不要亂說話。”
“跟我走,你不適合來這種地方…”高瘦男生拉着曉唯就要走。
“出什麼事了?”陳墨凡老遠地看到曉唯似乎在和人拉扯,急急忙忙趕了過來。
玄束伸手攔下高瘦男生,語氣冰冷,“不管你是什麼人,我最後一次警告你,放開她。”
“她是我姐姐,我憑什麼放手?!”高瘦男生憤怒地說。
“木頭!”曉唯一把甩開高瘦男生,反手拽住他的衣領,“你給我適可而止!”
高瘦男生眼中閃過一絲難過,由着曉唯拽住他不再說話。
陳墨凡和玄束相視一眼,皆是疑惑不已:曉唯還有個弟弟?
“陳先生,一切還好吧?”保安人員這時趕了來,防止出現騷動。
“沒事沒事,”陳墨凡塞了小費給那些保安人員喝茶,然後對着曉唯說:“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曉唯餘光看到小何飄了過來,對着墨凡點點頭,徑直走了出去。
等這幾人都離開了,虛穹天的保安人員才放了心,其中一個負責人上二樓彙報情況。
“範主管,一樓的騷動已經平息了,打擾了薛先生真是對不住…”保安負責人恭敬地向二樓樓梯間的西裝男子彙報完情況後,忐忑不安地道歉。
“恩,你回去工作吧。”西裝男子點點頭,轉身上了三樓。
三樓只有一條寬敞的走廊,兩旁皆是堪比五星級酒店的套房。西裝男子最後走進盡頭的螺旋式樓梯,向上進入一間兩名保鏢站崗的華麗大套房。
“董事,下面的騷亂已經平息了,只不過是兩個年輕人爲了個女孩動手而已。”
房間巨大的落地窗前,一個容貌雋美的男子手持高腳杯,眼角眉梢的邪魅顯示着他今日似乎心情尚佳。
“連一樓的安保都要親力親爲,我看你是已經無聊至極了。”另一位坐在沙發上的男子面色白皙,話語行間透着一股玩世不恭。
“小范,難得我今日心情不錯,一起喝一杯吧。”手持高腳杯的邪魅男子走到窗前的酒臺前給西裝男也倒了杯酒,遞給他。
“謝謝董事。”西裝男接過酒卻沒有喝。
“怎麼不喝?難道你是嫌棄我的酒?”邪魅男子眉梢輕挑。
“小范不是嫌棄你的酒,是怕你等一會又改變主意,讓他吐出來還你…”沙發上面色白皙的男子笑着說道。
“哦?你看我像是這種人嗎?”邪魅男子衝着西裝男舉了舉杯。
“上任一樓店長不就是這樣被你逼得只剩下半條命,然後自動辭職了嗎?”
“是嗎…”邪魅男子嘴角帶着一絲涼笑,望着落地窗外的夜色,那遙遠記憶中的兩進院落伴着青竹流水,又開始在他的眼前回晃。
透過玻璃牆,邪魅男子看到樓下一個女孩自虛穹天走出,模模糊糊地路燈霓影下,竟似那個他千年前遇到的那個有着清朗笑顏的女子…
然而一轉眼間,那女孩就沒了蹤影。
這,竟然又是幻影嗎?
“啪”地一聲,邪魅男子手中的高腳杯被他捏碎,眉頭無意識地緊皺起來,“竟然沒有預見到不安定因素,實在是失職。小范,把一樓今夜當值的保安人員全部辭退。”
“是的,董事。”西裝男小范這才安心地轉身出去,這纔是他們常見的心情莫測、喜怒無常的董事先生,之前態度隨和好說話的樣子反而讓人不安。
小范出去後,沙發上的白皙男子看着那個彷彿帶出千年孤寂的人,幽幽地問道:“子泉,一千多年了,你還是忘不了她?”
“……她怕是早就已經作古了,我還想她何用?”
“……對不起,都是我害你被那長生不老之術困住。”
“悠言,現在才說對不起已經遲了,除非你能讓時光倒流,回到我變成這副樣子之前…”子泉眉宇緊蹙,眼睛在窗外的霓虹映射下竟變成了血紅色。
“……子泉…”
子泉走到悠言面前,一手掐住他的脖頸,“你現在能做的,也只有如此而已,”說着一把撕開悠言的衣領,“我現在就要你的血…”
濃濃地血腥味蔓延開來,似是要把月色染成絳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