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磨場上,村長說了不讓他們用曬穀場,因此第二天一大早,爺爺就在清理院子。
他把院子騰出空地,又搜出一堆破舊衣服,拆開來用大針縫在一塊。忙到晌午,那堆破衣服被縫成了一塊很大的布。
在院子的地面鋪上那塊布,爺爺就和大個子把穀子倒在布上,這樣便能安心地曬穀子了。
期間靳宛也沒閒着。
小鎮的集市不是天天趕,除了菜農,其他小販一般只會在趕集時開張。
前天做的米粉賣了二十斤,又吃了一些,現在家裡剩下七八斤。趁着不趕集,靳宛把粉切成米線,掛在院子的竹杆上暴曬。
幸好他們家雖破,院子卻挺大。否則又是曬穀,又是曬米線、曬衣服的,還不得把路都堵死。
早前,靳宛便有自己做香醋的想法,可惜那時她找不到酒麴。
實際上,發黴或發芽的穀物便是發酵原料,也是最原始的酒麴,後人所用的酒麴就是從它們演變來的。
靳宛曾試過讓穀物受潮,但始終無法得償所願。那時她才明白,酒麴的形成對環境、氣溫等,都有一定的需求條件。
如今系統解鎖新功能,她完全能利用它來做出酒麴,因此靳宛蠢蠢欲動。
她根據系統的提示,將麪粉加入適量的水,揉勻後填入模具中壓緊。然後,她把模具放在溫度、溼度,以及水分都適宜的角落。
接下來,靳宛只需靜心等候。時間到了,系統自會提醒她。
倒是糖圓子,消耗量很大,她得再做一批出來。
於是吃過午飯,靳宛便和大個子上山去了。
這山寨版糖葫蘆,原料並不是山楂,而是當地一種野果子。這種果子,在靳家村的後山長了一大片,其口感跟山楂相差無幾。
靳宛有着原身的記憶,自然知道果子是能吃的。
有次和大個子上山,看見那一大片紅彤彤的果子,她被勾起了回憶。靈機一動,便想出用它代替山楂,來做糖葫蘆的主意。
除了果子,糖葫蘆最耗的就是紅糖。
之前靳宛沒錢,熬糖葫蘆的兩斤紅糖,全是靳海用積蓄買的。兩斤紅糖四十文錢,熬出了二十包糖圓子,一包三文錢,總共能賣六十文。
靳宛先前贈送出去五包,損失了十五文錢,統共也就賺了五文錢。
經過昨天的事,往後別想她再發善心。若想吃她的東西,必須得拿錢換了!
專心採摘的大個子不經意回頭,剛好遇上靳宛做出兇狠的表情,手上的果子被她用力捏成一坨。
青年翹了翹眉毛,淡然道:“我摘一個你捏一個,這樣我得摘到什麼時候去。”
那一筐的果子都成果汁兒了,對他有意見可以直說,用不着踐踏他的勞動成果。
聽到聲音,靳宛回過神。
看見筐子的果子毀了大半,她才驚覺自己一不小心,把怨氣撒在果子上了。
不過輸人不輸陣,面對大個子的責問,她是不會承認的。
是故靳宛臉不紅氣不喘,煞有介事地說:“你懂什麼?我是特地把果子捏碎,以便回去後做酸果泥糕。”
聽她隨口胡扯,青年也不說話,靜靜地盯着她看了好一陣。
靳宛被盯得惱羞成怒,“幹嘛,你不相信?”
少女睚眥必報,惹誰都別惹她。要是大個子敢點頭,很可能今天的晚飯,就沒他的份兒了。
正所謂識時務者爲俊傑,所以,青年很冷靜地睜眼說瞎話:“我當然信。”
這麼兇蠻不講理的女子,日後誰娶了她,估計不會有好日子過。
靳宛哪知道他在心裡腹誹自己,還暗暗嘀咕大個子人傻,居然那麼好糊弄。
又摘了一筐完好的果子,兩人預備打道回府。
見靳宛去背那筐捏壞的果子,大個子蹙眉問:“你真要把這些帶回去?”
“說了要做酸果泥糕,自然得把它帶走。”靳宛答得泰然自若。
大個子不置可否,既然這丫頭做戲做全套,他若拆穿了未免過於無情。
如此想着,他收回視線,眼睛掃過靳宛的頭頂。
驀地,大個子沉聲說:“有條蟲子。”
“哦。”靳宛正彎着腰,漫不經心地應了聲。
下一秒他眼前一花,少女騰地跳起,直直撲到他身上。
靳宛兩條腿圈住大個子的腰,雙手搭着他的肩膀,整張臉因極度恐懼而扭曲。
她幾乎是咆哮着吼出來:“蟲子在哪兒?!”
大個子揹着竹筐,少女猝不及防的襲擊,差一點造成了傷亡。
穩了穩神,他伸手托住靳宛的身子,面無表情地對她頷首:“你身上。”
靳宛一哆嗦,渾身冒起了雞皮疙瘩,大眼睛裡立刻盈滿了淚水。
大個子和她的眼神對個正着,淚花兒出閘的速度太快,他來不及堵上,只能被浸得心兒發軟。
不等靳宛開口,他果斷擡手,將少女發上的碧綠色蟲子拿開,嘴裡道:“好了,蟲子被我拿走了。”
爲了證明自己的話,大個子便把蟲子拿給靳宛看,嚇得靳宛尖叫一聲把頭埋進他胸膛。
“快拿開!”靳宛外強中乾的聲音響起,那顫音讓人聽了,只覺得可憐。
都到這種時候了,她還要逞強,倒教他捨不得扔掉蟲子。
想着想着,大個子就改了主意。
他沉下聲音,一板一眼地道:“男女授受不親,你這樣成何體統?還不快下去。”
說得靳宛一個激靈醒了神。
她低頭一看,自己跟個樹懶似的,手手腳腳全掛在大個子身上。若被人看到了,那她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可大個子這嫌棄的語氣,是怎麼回事?自己一個黃花大閨女都沒怕,他個大男人倒矯情着咧!
冷哼一聲,靳宛鬆手跳了下來。
她撇嘴道:“剛剛那是條件反射,我還不稀得抱你呢。”
大個子劍眉一揚,“一個蟲子能把你嚇成這樣,你哪來的膽子跟村長嗆聲?”
靳宛若無其事地抹去被嚇出的眼淚,返回去背竹筐。
她嘟囔着:“誰身上沒個弱點。我對蟲子有陰影,你有意見啊?”
靳家的女兒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奈何不了軟體動物。反正這裡也沒外人,說出來也無所謂,她就是聽不慣大個子的口氣。
“我倒沒什麼意見。”大個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拖長了語氣慢悠悠道:“可我似乎沒告訴你,沒有蟲子了吧?”
剛走出幾步的靳宛,馬上又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躥進了大個子的懷裡。
她靠着青年,警惕的目光四處掃視:“蟲子在哪兒?”
大個子愉悅地翹脣,將左手伸到她面前。
眼前冷不防地冒出一條碧綠蟲子,靳宛的心先是猛地一跳,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縮。
接着,她看清了那蟲子的模樣,眼睛瞬時瞪得如燈泡一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