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震淡然一笑說:“這也沒什麼可惜的,像我父親這般死心塌地的爲朝廷賣命,未必就是什麼好事情……,小。說。網”
對官家早已寒心的宗銑頓覺遇到了知音,可還是忍不住提醒道:“這種話咱們小哥倆說說便罷了,小嶽你千萬不可在鵬舉叔的面前提起啊。”
想到‘志同道合’這個詞,嶽震心裡一亮,乾脆把宗銑也拉自己的戰車,無論是功夫身手還是他在北方的人脈,都可以成爲晏彪他們最有力的支撐。想到這些,這傢伙臉的笑容更加燦爛了,開口問道:“宗哥你們這次來了多少人,在什麼地方落腳?”
宗銑四顧摸着後腦勺說:“小嶽呀,拜託不要笑的這麼陰險好不好,我這後背咋涼哇哇地?哎呦!君子動口不動手···”
“哈哈···現在才發覺悔之晚矣。”嶽震又毫不客氣的偷襲了他一拳,嬉皮笑臉道:“放着宗哥你這位金牌殺手不用,你以爲我傻啊,小弟這裡有那麼容易白吃白住?哈哈··想暗算本少,我擋,我擋擋擋···”
兩人又嘻嘻哈哈的拳來掌往着嬉耍了一陣,宗銑想起了正題住手回答道。
“河北義軍他們從不過江,因爲這一陣子金人提防的很緊,我暫時沒什麼事就跑到泗州。那知剛到就聽說《將軍飲馬圖》的事,我是獨自一人過江而來。”
這次輪到嶽震撓頭了,心中是喜憂摻半。喜的是消息傳的這麼快,沒幾天的功夫竟飛過大江。憂慮的自然還是那撥可疑之人,既然不是宗銑帶來的同伴,肯定是還有別人再打畫的主意,可誰又敢確認他們是一夥?說不定好幾批人琢磨着出手搶奪呢,還真麻煩哩。
看着他一臉爲難宗銑會錯了意,認爲他有什麼事礙於身份不好出面解決。拍桌道:“雖說哥哥單身而來,有麻煩小嶽你儘管說來,哥哥一手替你解決。”
“別別!宗哥你莫嚇唬小弟,開什麼玩笑?你動輒就要人命,這裡是天子腳下都城臨安,可不比兵荒馬亂的河北,京師中一旦傳出‘鬼殺’現身,後患無窮吶。”
“切!”宗銑撇嘴說:“有什麼了不起?你要是怕麻煩,哥哥我不用刀照樣有幾十種手法置人於死地,而且保證乾淨利落。”
“求你了大哥,小弟膽小受不得驚嚇地。”嶽震雙掌合什可憐兮兮的說:“小弟我這可是正當的買賣,要是有人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裡,小弟我就算跳進西湖也脫不了干係呀。不過嗎···”這傢伙眼珠一轉口氣忽變。
“現在既然有了宗哥這位大保鏢,誰要是還敢動畫的腦筋,大保鏢閣下您就看着辦,只要不鬧出人命就成。”
宗銑苦瓜着臉說:“你小子呀,哥哥我一時不慎就被你拉了賊船。”
嶽震暗樂這就叫船啊?還差的遠着呢。本少得想法子把你結結實實的綁在這條船。
“對了宗哥,我老爹四處派人打聽你的消息,要是問到小弟頭該不該告訴他呢?”嶽震見桌的酒菜所剩無幾,就開始實施自己的遊說計劃。
“這個嗎···”宗銑窒了窒臉色陰沉下來,黯然說:“算了,我現在的狀況,你說能讓祖父的舊部叔伯們知道嗎?因爲怕和他們碰面,只要是有宋軍的地方我一定避開。要是鵬舉叔問起,你就說不曾見過我。”
“這是爲何?宗哥你怕什麼呢?”
宗銑站起身擡頭望着已經微微泛白的夜空,“這裡面的曲折小嶽你不明白。他們得知我的消息後,第一件事肯定是報朝廷,要爲我這個忠良之後討個說頭。就像當年···”
提起這些陳年舊事,宗銑忍不住又是忿忿不平。“就像當年祖父故去,開封軍民紛紛請奏朝廷讓我父宗穎鎮守開封。可恨皇聽從黃潛善、汪伯彥這兩個小人讒言,派來個狗屁不通的杜充導致城防渙散,祖父治下固若金湯的開封竟一夜之間被金人攻破,連累我爹戰死城頭!”
見他越說越激動嶽震忙拉他坐下,勸道:“宗哥不要生悶氣啦,要是朝廷英明大宋江山也不會丟失過半,來喝口酒消消氣。”
杯酒下肚宗銑也慢慢平靜下來,低沉的說:“朝廷接到鵬舉叔他們的奏,必將惺惺作態一番,封我個一官半職到軍中效力。我若是執意不去,豈不讓你爹他們爲難?”
嶽震在一旁連連點頭,如果宗銑的身份傳揚出去,他的顧慮很有可能變成現實。將心比心,宗家的遭遇這般悽慘,宗銑怎麼可能再爲朝廷賣命。而且從宗銑的身不難推斷,在河北,在金軍的佔領區,還有許多像他一樣的人存在。要是能把這些人聚集在一起,這將是一股什麼樣的力量!嶽震的心底炙熱起來。
“既然如此,小弟想在河北有一番作爲,宗哥你肯不肯過來幫忙?”斟酌了許久,嶽震覺得還是開門見山的好。
宗銑聞聽雙目一亮,“哦?小嶽你有什麼打算說來聽聽,先講好,做生意的事免談,哥哥我打打殺殺還行。”
“呵呵··做生意自然有別人去打理,小弟最主要的目的是要在河北安一雙岳家軍的眼睛。”
他言詞風趣,自然把宗銑的胃口高高的吊起來,忙拉住嶽震的手臂追問不停。
嶽震就把晏彪及晏家軍餘部派到河北的構想詳細說了一遍,順便也從宗銑的口中瞭解到不少河北的實際情形。
聽罷嶽震的設想,宗銑凝神思考了良久才說:“小嶽你果然厲害,這一張大網鋪開,黃河兩岸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你的眼睛,你們岳家軍打到那裡也不會吃虧。不過你不瞭解河北的具體狀況,這以經商爲掩護不甚妥當。”
“所以嗎,這通天妙計還得靠宗哥你來指點。”看宗銑已經不知不覺中站在自己的角度考慮問題,嶽震心裡甭提有多美啦。
“在河北,商人是金軍和僞齊軍重點盤剝的對象,天長日久難免要露出馬腳。反而在江湖中討生計的草莽,金人、僞齊都不怎麼願意去招惹。並且現在時機正好···”
見他說着說着停住了,嶽震急道:“接着說呀!”
宗銑擺手:“小嶽別急,讓我好好想想。”
低頭沉思了片刻,宗銑興奮的一拍小桌。“對!就這麼幹了。生意還要做但規模要小,另外趁現在河北的幫會七零八落,咱們也搞一個幫會。小嶽你想,一幫子苦哈哈自然是什麼賺錢幹什麼,行業雜一些行蹤亂一點也不會讓人生疑。”
嶽震不由得心中暗贊,不愧是血雨腥風裡磨鍊出來的,宗銑心智反應之快心思之縝密令人拍案叫絕。
靈感的閘門一打開各種想法不可抑制的奔涌而來,宗銑越說越是興奮。
“小嶽你可知道,河北一帶每天都有人私渡過河,有不堪壓榨的商人,有不願作亡國奴的文人烈士,還有藏匿在民間不願當漢奸的大小官員。這個幫會就以保鏢護駕爲職,哈哈!這樣一來不但消息靈通,賺取的錢財也相當客觀,再養你們一支岳家軍也不在話下。還有···”
“等等宗哥。”嶽震忙打斷滔滔不絕的他,奇怪的問道:“難道金國就任由這些江湖人爲所欲爲?惹急了他們大軍一來,豈不是要全軍覆滅?”
宗銑搖頭笑曰:“那朝那代能禁絕江湖?這些人藏於市井居無定所,大軍一到立刻作鳥獸散之,軍隊一走他們馬跳出來重操舊業,誰能奈何?難道完顏宗罕之輩要帶着大隊的騎兵,吃着金國的糧餉,圍剿一個小小的幫會?哈哈哈···要真是那樣就不用岳家軍嘍。”
“哈哈哈···”他說的開心,嶽震聽的更是眉飛色舞,兩兄弟齊聲笑了起來。
笑聲中衝索多吉揉着眼睛走出了房門,嘟囔道:“這一大早是什麼是讓震少高興成這樣?”待看清楚還有旁人,他也覺得有些尷尬,忙整整凌亂的衣袍抱拳說:“不知震少有朋在這裡,失禮失禮,這位是?”
嶽震這才發現天光大亮,也看到宗銑遞過來的眼色。
“都是自己兄弟,多極大哥不必客氣。這是我小時的玩伴現效力軍中,他是有公差路過臨安,今天還要急着趕路,以後咱們兄弟若有時間長聚時,小弟再爲兩位引見如何?”
宗銑雖是面含微笑抱拳拱手,但一襲黑衣配棱角分明的面容,仍讓多吉覺得肅殺之氣迫人。
多吉也明白有些人物還是不接觸爲好,便告了聲罪回自己的臥室梳洗去了。
後院的一干人等紛紛起牀洗涮,嶽震喚來夥計收拾桌椅,就領着宗銑出了‘佛緣閣’往保佑坊而去。
到了‘閩浙居’晏彪他們的房中,衆兄弟正圍着桌子吃早餐,看到嶽震引着陌生的黑衣人進來,衆小雖是連忙起身讓出了座位,卻也顯得拘束起來,就連平時最愛鬧的方小七也是咕嚕嚕轉着一雙大眼睛靜悄悄的不出聲。
嶽震見他們一付噤若寒蟬的模樣笑了起來,示意門邊的兄弟關屋門後笑罵道。
“你們這般小子真給我丟臉,尤其是你方小七,平日裡不總是嚷着‘淮楊八傑’如何如何英雄了得,怎麼見個生人連大氣也不敢出嘍?”
其實心思敏捷的小七早就猜到,嶽震既然把人帶到這裡必是心腹無疑,怎奈宗銑身的殺氣實在太重,壓迫的這羣半大孩子很是難受。
聽到嶽震開口,晏彪幾人才放鬆下來。小七也恢復了常態委屈道:“都怪震少您不給我們哥幾個引見嗎,要不下次您再帶人來,小七像個傻瓜一樣先前叔叔大伯的亂叫一通,到那時震少你可不許覺着難看啊。”
“哈哈哈···”衆兄弟轟然而笑,宗銑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嶽震衝他一付懶得理你的表情,擺手叫着晏彪:“來彪子,我與你介紹一位朋認識。”聽到宗銑的這個名字,晏彪先是一愣但馬就想起了什麼,雙目泛光作勢就要下拜。
宗銑趕忙前止住了他。“晏家小弟不可,我家父親生前與你父孝廣兄弟相稱,咱們可是平輩怎能行此大禮,快起來說話。”
晏彪卻執拗道:“宗家大哥您有所不知,小弟這一拜是替先父完成遺願。當年晏家軍在歸德被金軍圍困,要不是宗澤爺爺及時領兵營救,恐怕那次晏家軍就難逃大難啦。可惜宗澤爺爺顧着追擊金人,未能與先父一見,父親生前多次叮嚀我們姐弟,見到宗家之人一定要大禮拜謝。”
一聽還有這麼一段故事,宗銑也不好再推辭,勉強受了晏彪一禮後伸手扶起他,拉起他的手動情道。
“你們晏家先祖曾追隨太祖打下這宋室江山,到你父這一輩雖沒有了功名,但報國之心依舊未減。當年揚子橋頭一戰震動河北,祖父與父親聽聞無不流淚悲嘆,河北各路抗金義旗都視你們晏家軍爲我輩楷模。今日能與兄弟相見,哥哥我···咳!不說了。”
屋裡的一干兄弟這才明白宗銑是什麼人,立時大呼小叫起來。
嶽震急忙示意他們小聲,前擎住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激昂道:“閒話就不說,就讓咱們弟兄同心協力作一番事業,決不能給先輩丟臉!”
宗、晏二人轟然應諾,三隻手緊緊的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