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嶽震和土古論早就發覺了少女在外面偷聽,只是他們沒心思點破而已。,。,首。發
鼓足勇氣說完那些話,真的要和嶽震面面相對時金國郡主卻又不爭氣的垂下頭去,話語也猶如蚊蠅一般低。“三哥他一個大男人怎麼會照顧公子呢?三個月裡面,你要沐浴,要梳頭,要換衣服,這些事讓我···”
剛剛還能器宇軒昂的嶽震,頓時如泄了氣的皮球般窘迫難堪。偏偏事已至此,就算是萬般不情願,也容不得他反悔了。
完顏雍的情勢與他一樣,便咬牙跺腳道:“好!我不能保證你震少安然無恙,但是就算真有人要你的命,我完顏雍一定會死在你前頭!”
初春的高原,儘管天色依舊陰沉,霧霾霾的,但天空還是早早的亮起來。
望北驛外,嶽震看着那條一直伸向東方的土路,面色沉靜。他身旁是土古論和完顏雍,三雙眼睛裡佈滿了紅絲,相信這個無眠的夜晚在他們的世界裡,必定留下了深深的印記。
土牆裡面的喧鬧已經接近尾聲,不一會,長長的隊伍走出來,申屠希侃在最前面,面孔蒼白,步履有些沉重。他身後的隊伍裡,混雜着人羣、馬匹、還有幾隻駱駝。只有一個臉色憔悴女人裹着厚厚的毛氈坐在駱駝,其餘的人們一律步行,拉拽着牲口的繮繩。
凶神惡煞般的金兵沒有跟出來,顯然他們的使命已經完成。可是,在那些重獲自由的人們臉,你卻看不到一絲喜悅,盡是緊繃的嘴角,還有怨憤的眼睛。
嶽震迎前去,申屠揮揮手,整個隊伍停下來。完顏雍、土古論留在原地,神色複雜的注視着這一羣漢人。
“人都齊了?”
申屠希侃點點頭,張嘴欲言,嶽震擺擺手說道:“什麼都不要說,我意已決!你現在要做的是儘快趕回去,有好多事情在等着你。我身後的那位女真老者是很了不起的武士,他將保護你們到達襄陽城。”一口氣說完,他從懷裡拿出幾張卷在一起羊皮遞過去。“這是寫給我姐姐、姐夫,還有祿伯和晏彪的,拜託你一一送達。”
接過去,申屠忍不住問道:“嶽帥呢,嶽帥那邊···”
嶽震微微一笑,湊到他耳邊低語一句,很簡短。“把這句話帶給我老爸就足夠了。”說話間,嶽震揚起頭,對着後面駱駝的蔣鳳英點點頭,笑容裡滿是歉意。
餘光裡瞥見佟鎮遠手託木盤走近,嶽震後退一步。“不耽誤時間了,你們還有很長的路呢。佟師傅,請把酒拿過來。”
“嶽公子,酒來了。”
拿住佟鎮遠遞來的酒碗,嶽震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他能感覺到,在場幾個女真人的目光一齊射過來,涼颼颼的。藥丸已經溶化在酒裡,酒液依舊清澈,只是酒香與藥味混在一起,怪怪地。泛着柔光的小銀碗,在他手裡卻猶如千鈞之重,可是他不敢顯出絲毫的猶豫,他害怕申屠看出端倪,再橫生節枝。
“來,申屠喝了這碗酒,咱們兄弟就此別過。祝你和淮幫的兄弟們一路順風!也請你記住這碗酒,好好保重自己,不要辜負了小弟的重託。”嶽震努力的讓自己不去想這碗酒,不去想酒裡的藥丸。他捧起碗,深深的看着同樣手舉銀碗的申屠。
申屠希侃凝重的端起酒碗。“我不會忘記!這裡所有的宋人都不會忘記!今天,我們八十六人一起陪你喝了這一碗,只盼你能早日回家,重新帶着我們鵬程萬里!”
輕輕的抿了一口後,他把酒碗舉過頭頂,遞到了蔣鳳英的手裡。
八十六個人,一小碗酒,就這樣一個一個的往後傳遞着。沒人在意碗裡還有沒有酒,他們只是把銀碗貼到脣邊,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個少年,那個昂昂而立的少年。
‘啪!’排在最後的淮幫漢子,將銀碗狠狠的摔在地。
“好!哈哈哈···”嶽震一飲而盡後仰天長笑。
“諸位珍重,後會有期!”
再沒有隻言片語,長長的隊伍邁開了腳步,漢子們挺胸向前,不敢再回首,不願讓少年人看到他們滾在眼眶裡的淚水。唯有那個女子,雖已是淚眼婆娑,卻也一步一回頭,彷彿要在駝峰的起伏中把少年的容顏印在心裡。
顧不得悲愴,也沒有喜悅,嶽震的眼睛看向土古論,意思不言而喻。
尊者抱拳而笑,笑聲很豪邁。“震少,老夫去了。三月以後,老夫一定趕到你那裡,一定與震少公平一戰。”望着土古論轉身而去的背影,嶽震也抱拳肅聲道:“老尊者不必將昨日之約放在心,倘若保我一干朋毫髮無傷,你我的恩恩怨怨一筆勾銷,兩不相欠!”
土古論的身形明顯一滯後,老尊者又搖着頭大步向前。“震少此言差矣,老夫一生自認光明磊落,卻不料,老了老了犯下如此罪孽!你放心,欠你的一定還給你!”
雖然老人的身影已經走出好遠,但聲音依然清晰地傳進耳裡。然而嶽震卻已經不敢再開口說話,他在拼命抵抗着席捲而來的睏意,因爲他再清楚不過,如果在申屠的視線裡倒下,一切努力都將白費。
漸漸模糊的意識裡,嶽震不得不讚一聲,好一個‘百日酣’,好霸道的藥力!
讓完顏雍提心吊膽漫長的等待終於結束,遠行的人羣終於脫離了他們的視線,他趕忙猛跨一步,前抱住了搖搖欲墜的嶽震。
橫抱着酣睡的嶽震,完顏雍穿行在望北驛,他身後是佟鎮遠,烏朗節,還有整裝待發的都將軍衛隊。他真切的感受着血肉相連般濃烈的溫暖,他在心裡喃喃低語:兄弟!我們在一起,沒有人可以傷害你!
把嶽震放進馬車,給他蓋棉被,完顏雍看着車裡的女孩,輕聲道:“交給你了。”
“嗚嗚嗚···”
悠揚的行軍號角響起,佟鎮遠翻身馬,抖動繮繩。軍容整肅的騎隊在面前緩緩而動,他不禁有些恍惚。這不是和每次出發都一樣嗎?不是和離開都城時一摸一樣嗎?爲什麼好像一切都變了?只是因爲馬隊裡多了一個沉睡的少年?
當申屠一行人遇到柔福他們時,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天。
柔福、王淵還有龍如淵,將土古論圈在中間,王淵叫破這位女真老者的身份時,三個人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個問題。他爲什麼在這裡?我們要找的人在那裡?盛名之下無虛士,即將面臨一場苦戰,他們不敢有絲毫的分心,三雙眼睛死死的盯着土古論。
老尊者表面不急也不怒,懶洋洋的眼睛半睜半閉,其實老爺子內心卻是在大大的吃驚。
不是因爲這麼快就遇到了禁軍侍衛,也不是爲了再遇到那個曾經跟蹤的紫衣少年,而是因爲柔福。確切的說,是因爲柔福身那種讓他難忘的氣息。
土古論馬想到,這個少女不但與震少技出同門,而且功力亦在伯仲之間。咦?小心翼翼的一番探測後,尊者不禁疑竇又起。似曾相識,卻又不完全一樣,大宋哪來這麼多年輕一輩的高手?偏偏一個個都是來歷不明。
“尊駕一代宗師,卻要挾持我大宋手無寸鐵平民百姓,不覺得有辱武者二字嗎?”帝姬不開口,王淵只得前一步沉聲道。
土古論一陣乾笑,卻也只好裝聾作啞,因爲老人自覺對人家的指責無話可說。
可能從未見過這位宗師出手,心理沒有太大的陰影,柔福並不像王、龍二人那般如臨大敵。女真強者一閃而過的尷尬也沒能逃過她的眼睛,芳心一動間,她也邁步前,標準的江湖禮節,抱拳拱手道:“相請不如偶遇,老前輩可否告知,他,如今身在何處?”
王淵的責問,土古論可以假裝沒聽到。可是柔福明顯是這些人的首領,老尊者不可能再悶聲不語了。“呵呵···”苦笑聲中,他抱抱拳說:“老夫只是受人之託,護送這些漢人趕奔襄陽,姑娘有什麼話,不妨去問問他們。”
柔福狐疑的掃了老者一眼,轉身向申屠那邊走去。留在原地的王淵和龍家公子,卻也不敢大意,仍在小心的戒備着。
申屠也猜到柔福的身份,自然是大喜過望,不用她追問,便迅速說明了嶽震的現狀。柔福得到具體的方向,一顆心早就飛去望北驛,那還有心在這裡浪費時間。一聲令下,衆人丟下土古論,匆匆而去。
老尊者神色複雜的看着那些遠去的背影,暗自思量。不知是該希望他們追嶽震,還是企盼他們不要相遇。
唉,還是聽憑命運的安排。
命運嗎?
孰不知,歷史在這裡詭異的轉了一個彎,命運與所有的人,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雪要來了。”
完顏雍望着陰雲密佈的天空,聲音很低,像自語,又好像說給身邊馬車裡的妹妹。
車廂裡的完顏靈秀身子微微一顫,也好似真的感覺到春雪的寒意,先是給熟睡的嶽震掖掖被角,然後緊緊裘皮披風坐回去。目光不經意間滑過嶽震的臉龐,微微皺着的眉宇,均勻的呼吸,又勾起了少女陣陣遐思。
自從離開望北驛,雍三哥就幾乎一直守在馬車的左右。完顏靈秀很明白,因爲嶽震對他很重要,因爲嶽震是他唯一的朋。
在行進中,雖然那幾位金龍迷諜一直不離馬車的左右,可是雍三哥依舊顯得憂心忡忡。完顏靈秀也清楚,衛隊只忠於大伯和郎父,雍三哥那個金龍特使的身份在這支隊伍裡,根本沒有什麼實際的意義。想到這些,她腦海裡浮現出那位同父異母的親哥哥完顏昌,一起出現的還有完顏昌那雙陰鷙惡毒的眼睛。
完顏昌心情很壞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還在望北驛的時候,嶽震出去寫信。土古論則把他們三兄妹,還有佟鎮遠、烏朗節一起叫進了帳篷。
“老夫與小嶽先生,有個三月之後的約鬥。所以這三個月的時間裡,老夫不希望他有任何的損傷,以免傳出去說咱們女真人沒種,不敢正大光明的與漢人較量。”老尊神的目光掃過他們幾個,最後停在完顏昌的臉,直到他極不情願的點點頭。
儘管老族長的意思已經很明顯,完顏靈秀還是情不自禁的有些擔心。自打聽說他們來的路嶽震曾經得罪過自己那位心胸狹窄的哥哥,她就知道這件事沒那麼容易結束。
憂慮重重的少女,只盼着能儘快回到黃龍府。到時候,大伯金口一開,這個睡的像死豬一樣的傢伙成爲自己的丈夫,就再也沒什麼好怕的了。
一縷嫣紅浮少女的臉頰,望着酣睡的人兒,她嬌羞的笑了。
“停!”
“前隊有令,停!···”
好像是老天故意要和女孩作對一樣,叫停的聲音從前面傳遞着喊過來,馬車隨即嘎然而止,不但驚醒了少女的美夢,也讓車旁的完顏雍一陣心驚肉跳。他並沒有猜疑太久,便知道了答案。
一羣人催馬過來,看到爲首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完顏雍心中一陣警惕。他趕回來了!是什麼事,讓他匆匆而去,又急急忙忙的趕回來呢?
前些日子一直困擾着完顏雍的疑問,緊接着又浮心頭。可惜的是他沒有太多的時間分析,人羣已經已經近在眼前。他翻身下馬,並且很努力的讓自己顯得自然一些。
“大兄,您回來了,一路辛苦。”
儘管完顏雍對這位大兄長的行程很是懷疑,但他還是明智的選擇迴避,恭恭敬敬的帶領着手下,彎腰行禮。
爲首之人正是金國的大皇孫,完顏亮端坐在馬,還是那種一如既往的笑容,只是含笑的眼睛裡多了些耐人尋味的深遂。“雍三弟,你也辛苦了。也沒什麼大事,鳳翔那邊的部隊與齊軍起了些小衝突,我過去安撫安撫。呵呵,讓我先看看咱們千辛萬苦請來的客人。”
說着話,金國大皇孫乾淨利落的下馬,躍馬車。
完顏雍一顆心都懸在嶽震那邊,急忙跟過去,所以他根本沒有在意完顏昌和衛隊四統領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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