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針入石·硬撼

因爲街道寬度的限制,鐵鷂子只能列出一排五騎的陣型。在真正的戰場,這種隊形的側翼保護不夠,很容易被攔腰斬斷,所以也只有在陷入重圍,亡命突圍時纔會用。

從城頭舉火到衝進國都,隊伍最前面手提狼牙棒的李正乾,一直覺得自己很僵硬。他相信弟弟,還有身後那些鐵鷂子戰士,很多人和自己一樣,亢奮而緊張。

大夏和平多年,真正參加過戰鬥的大夏軍人,少之又少。鐵鷂子所謂的赫赫威名,知情人都明白,不過是在吃老本,從去年肅州鐵鷂子遭遇紅毛鬼而全軍覆滅,就可見一斑。李家兄弟也是在那以後,從東北調到了西南。

李正乾有些錯亂的情緒,在衝進國都後的第一個轉彎時,瞬間就緊繃到了極致,他看到了迎面而來的城衛步兵。這裡距離西門守軍的兵營很近,響起梆鼓和蹄聲後,這支隊伍率先趕到也是情理之中。

沉甸甸的狼牙棒微微向下一滑,李正乾趕忙用力握住,原來手心裡已是溼漉漉的了。舔舔乾燥的嘴脣,他喊出了事前定好的論調。

“奸臣作亂,肅州大軍勤王!手執軍械站立者,與叛黨同罪!格殺勿論!”

“格殺勿論!”

“格殺勿論!”

儘管他已經竭盡全力,但是隆隆的蹄聲和身後戰士們的呼應,還是淹沒了李正乾大多的詞句。長街另一頭的城衛官兵們,剛剛勉強聽到‘作亂、勤王、同罪’這幾個詞,緊跟着就膽寒在震耳欲聾的‘格殺勿論’裡。

鐵騎逼近,城衛軍原本就很散亂的隊形,一步步的後退。或許是突如其來的驚變,讓城衛的長官根本無從反應,高居馬的指揮官,只顧得想勒住被擁擠着後退的戰馬,竟沒有發出一個字的指令。

“持械站立者,與叛黨同罪!”

眼見同爲大夏軍人的城衛如此混亂,惱火的李正乾怒吼着高高舉起狼牙棒,策馬提速之間,他身後已是刀槍如林,寒光爍爍。

擠作一團的城衛,很快就要退到下一個轉彎處,落後於李家兄弟一個馬身的拓跋月有些急了。倘若被他們堵在那裡,整個騎隊就要被迫減速,飛馳的衝陣也必將出現混亂。越來越近的距離已讓她無從選擇,抽箭搭弓,疾射而出也只是本能的反應了。

利箭摜喉而穿,城衛的指揮官只慘嚎了半聲,就重重的摔落馬下,也一下子引發了城衛軍的大潰亂。

那些眼色伶俐的軍士,立刻丟掉手中吃飯的傢什,或轉身飛逃,或乖乖的躲到街角蹲在地。轉眼間,鐵鷂子的前方空蕩蕩的街,只剩下滿地的兵器和幾個反應遲鈍,明顯是被嚇傻的士兵。

“滾一邊去!”李正乾揮棒撩開一個傻愣愣的城衛,他手連推帶送,這個可憐的傢伙雖說難逃斷骨之災,但總好過被馬隊踏成肉泥。

轟隆隆,馬隊衝勢不減,順利的衝過了第二個彎道。面前一條筆直寬闊的大街,但是微微的坡和光滑的青石板路,都不允許騎手有半點的停歇。前傾,催馬,加速,李正乾猛地眯起了眼睛,前方遠處,斜刺裡衝出了同樣鐵甲戰袍的騎兵。

一個,兩個,四個,六個···

李正乾看到了他們,他們也同時看到了滾滾而來的馬隊。騎兵們衝正街撥轉馬頭,手執長槍迎面而來,李正乾動動嘴巴還是放棄了,這種距離的騎兵對衝,根本等不到喊完整句話,雙方就要撞到一起了。

“雲彩!駕!”

正坤直起身來,平端長槍,李正乾咬牙舉起狼牙棒,但他們同時覺得疾風掠過,轉眼看去,小師嬸一人兩馬已經越過他們,衝到了最前面。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即便多年之後,也還是讓兩兄弟覺得很夢幻。一切發生的太快,對面不知來自那個部隊的六騎士,突然出現,再驟然消失,真的就好像夢一樣。

頭皮發麻的兩兄弟,看着小師嬸雜耍一樣騰身而起,飄飄欲仙般站在飛奔的馬。他們看不見她手的動作,只能看到六支箭尾變成一排小黑點眨眼即逝。險些把他們嚇破膽的是後面的片段。

拼盡全力的六箭齊發,弦月弓無法全部化解強大的反震之力,拓跋月站在馬的身軀猛然一晃,好玄就晃散了李家兄弟的魂魄。

“克拉幫我。”馬背趔趄的拓跋月一聲輕喚,與白馬並駕齊驅的黑馬克拉,驀然神奇的側步橫移,正好撐住了女主人的另一隻腳。美麗的女箭手分腿站在兩匹馬,乾淨利索的收弓,斜挎回肩頭,才飄落黑馬背。對面失去了騎士的六匹戰馬,驚惶嘶鳴着逃開,騎隊隆隆馳過,驚魂稍定的正乾、正坤兄弟,再次衝到前頭,耳邊是一串清脆的笑聲。

“好樣的克拉!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的。咯咯咯···”

兩千鐵甲戰士,跟着他們的將軍劃過一個圓弧形大彎,城門洞開的皇城跳進視線,一切都按照事先的計劃,非常順利的進行着。

真的嗎?也不盡然,此刻的嶽震和十二金剛,在內城的城門外,正遭遇着幾乎是無法逾越的障礙。

嶽震萬萬沒有想到,內城禁衛的遠程防禦能力竟然是如此難纏。打開外城後,他們十三人馬不停蹄的撲向內城,鬧到如此地步,內城的全面防備本在意料之中,可是就在他們試圖接近內城西門時,一頓劈頭蓋臉的箭雨,還是讓他們有些措手不及。

幸好修建皇城時,爲了突顯皇帝陛下的尊貴,整個內城建造在了一座高高的石基,階梯錯落,高臺甬道之間,就有了很多藏身之處。

箭矢一停,分外惱火的十三個人,再次暴起欲接近城牆,對面居高臨下的牆又是一陣弓弦輕鳴,箭矢比剛剛稀疏了許多,但是他們卻遇到了更大的麻煩,暗器。

稀稀拉拉的利箭裡,夾雜着各式各樣的暗器,嶽震就是爲了閃躲一柄飛刀,而被一支三棱鏢從肋下劃過,雖然有鐵甲護身,沒有給他造成什麼傷害。可是三棱鏢劃過鐵甲時,蹭出的一串火星子,還是讓他一陣惡寒,就地滾下了高臺。

擡眼看向同樣躲回來的僧人們,詬不二正在給一位金剛包紮,還有好幾位在那自己料理輕傷。嶽震瞅準了般若觀的方位,貓着腰跑過去。

老僧人雖然未見明顯的傷痕,可是臉色也差到了極點,呼呼喘着粗氣,僧袍的衣袖還破了幾個大洞。

“大師,這樣不是辦法,咱們集中一處目標更大。依我看還是分散開來,各自尋機闖進去。您暫且撤下去休息,順便轉告兩位李將軍,不要強攻正面了,傷亡太大,讓他們去其他幾個門試試。”一邊說着,嶽震不停地回頭張望,聽聲音鐵鷂子已經衝進了外城。

按照計劃,正乾、正坤兩兄弟率隊進入皇城後,鐵鷂子將兵分三路,一路直衝尾隨嶽震他們進攻內城。另外兩路沿着城下的馬道,環城包抄,旨在肅清外城頑抗的禁衛。

不出意外的話,這兩路騎兵將在外城東門下匯合,一路開外城門,打通退路,一路強攻內城東門,與西門這邊遙相呼應。

可是現在明擺着出了意外,原計劃顯然已經行不通了。嶽震自覺匆忙中,這個變招還算穩妥,他焦急的看着般若觀,等着老僧人同意後撤。可他卻沒想到,般若觀不僅連連搖頭,還問出了一個毫無關聯的問題。

“公子刀法威猛,不知可有護體真氣?”

嶽震愣鄂之下,不覺心生怒意,暗道,老和尚你是不是驚嚇過度,失心瘋了!

看他不答,般若觀竟不識相的連聲催促說:“公子之計不妥,分散只能浪費時間!我等在這裡耽誤一刻,城內的君王便多一分危險。倘若賊人發覺回天乏術,狗急跳牆,咱們搞出這麼大的陣仗,也是前功盡棄!公子可有護體真氣?”

強壓火氣,嶽震覺得他所說的,也不無道理。只好反問道:“有又怎樣?”

“公子若有護體真氣,我等十二僧便可助公子強突城門,雖然冒險,卻也是眼下唯一速戰速決的好法子。”

“哦!有這樣的辦法?大師快告訴我,如何強突?”

般若觀也知道沒時間廢話,立刻答道:“我們落腳之處,距內城城門不過二十餘丈。我們十二金剛法陣中,有一式喚作:投針入石。陣法要旨是聚十二人真力於一人之身,這個人就化作力大無窮的鍼芒,能貫穿巨石而出,卻自身無損。”

“知道了!大師是要將十二金剛之力集於我一身,衝破城門。此法甚妙,來,我該怎樣配合諸位?”嶽震恍然又不禁大感神奇,馬就乾脆利索的答應了。

見他毫不猶豫,般若觀反而有些擔心。“公子切勿兒戲,若無真氣護身,如此大力衝撞過去,無異於自殺!公子···”

“大師不必擔心,我這個人別無長處,就是皮糙肉厚。”嶽震抖抖肩頭,笑道:“我長刀在手,聚十二位大師真力於一身,就算是一塊鐵板,我也能把它衝個大窟窿,更何懼一扇木門!呵呵,不用再猶豫了,時間寶貴。”

“好!”般若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頭喝道:“十二金剛結蓮花陣,聚花獻佛!”

要避免冷箭的騷擾,十二位僧人不能站立,他們一律的單膝跪地,圍成一個圓圈。二十四條手臂,在圈子裡繁雜的相接,真的好似一朵大蓮花。

“公子請來,謹記破門後,不用顧忌身後,直奔瞻星樓解救陛下要緊!”

嶽震鄭重的點點頭,跳到諸僧連在一起的手臂,剛剛站穩腳下便大力傳來,他振臂沖天而起。耳旁風聲呼嘯,他閉雙目,懷抱大刀,凝神靜氣的扶搖直,暗暗讚歎,好妙的構思,這恐怕是史最早的蹦牀了。

升的勢頭一頓,他開始的下墜,耳畔風聲裡還夾雜着箭矢掠過的聲音。他懶得睜眼看一下,以這樣下降的速度,只有老婆那樣的射手,纔有可能射中自己。

想到妻子,嶽震的心頭怦然一顫:月亮,你來了嗎?

“我來了,就在你的身後,夫君你要做什麼?”

夫妻間心靈的交匯,並不能克服地心的引力,嶽震已來不及再與妻子交流。此刻的他已經完成了蓄勢,雙腳距離諸僧連接的手臂不過二尺。

“借花送佛,飛針穿石!”

般若觀低沉的聲音響起,十二僧驟然變式,六人站起,六人依次降低。剛剛把嶽震送半空的二十四條手臂,依然緊緊的糾纏着,卻是筆直的豎立起來,與遠處的城門遙遙相應。最神奇的是,站在這些手臂的嶽震,就好像黏在那裡一樣,整個身體與地面平行,直挺挺的飄浮在半空。

後面的拓跋月臉色一變,她清晰的感覺到了,感覺到丈夫的腳下,僧人們的手臂,有一股漸漸強大的氣流,好像心跳一樣在怦怦的律動着。不敢發出半點聲響的她飛身下馬,摘下大弓的同時,俯身撿起了腳邊的一杆長槍。

‘咚’的一聲宛若擊鼓的悶響,十二金剛圍成圈子裡金光暴閃,十二個僧人也好似遭人重擊一般,四散跌倒在地,那團金光也隨之而去,直射城門。

“夫君,我助你一臂之力!”

清叱聲中,拓跋月竟然將長槍搭了弓弦,心急欲焚的少婦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好似要把那張大弓拉斷似的。嗖!電射而出的長槍,流星趕月一般追了金光,與那團金光一起撞了城門。

長槍射出,拓跋月一陣搖晃,幸好通靈的白馬‘雲彩’一步前,讓主人伸手扶住了它的長脖子。

“正乾將軍,怎樣了?我丈夫怎樣了?正乾將···”

頭暈眼花的拓跋月,看不清那邊的結果,聽到巨大破裂的聲響後。她立刻焦急詢問着旁邊馬的李正乾。聽不到答案的她擡眼看去,看見了李家兄弟雙雙驚駭欲絕,大張着嘴巴,李正坤結結巴巴的說道:“撞,撞碎了,師叔把兩扇大門撞的粉碎!殺進去了!”

“呵呵,那還等什麼!咱們也衝擊去!”聽聞丈夫無礙,依舊生龍活虎,拓跋月精神一振笑着翻身馬,揚鞭而去。

雙手持刀,撞破城門的嶽震去勢不減。他甚至美滋滋的在想,巨大的慣性,是不是可以把自己一直推到瞻星樓呢?側前方突然襲來的勁風,撕扯着空氣,也撕碎了他的幻想。

如果不停下來的話,他只能變成三段去救西夏皇帝了。

本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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