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老人的狀態都很不錯，特別是蘇岱川紅光滿面精神狀態非常地好。
他看着季菡這副乖巧的模樣也是非常歡喜，點點頭拍拍他身旁的沙發道：“小菡過來坐，爺爺好久都沒有好好看看你了。”
想起上回跟蘇沛白和張運鳳生氣，她自己對老人態度也不好心裡有些內疚，季菡努力地扯出笑來，坐到蘇岱川身邊去，小嘴像抹了蜜一樣地：“爺爺看上去更年輕了呢。”
“哈哈哈。”蘇岱川仰頭大笑，然後爽朗地道：“這得多虧了你小姨，每天睡前她給我捏捏腳，覺得睡眠好了吃飯香了，自然就年輕了啊哈哈。”
季菡瞬間覺得自己這個馬屁拍到敵人的馬屁股上了。
乾笑了兩聲正要轉開話題，張運鳳走上前來一臉熱切自然地道：“多虧老爺子喜歡，我這副手藝也算是用到了實處，您今晚睡前讓晚晚給您按按背，她的手藝可是出了名的好，保準您更喜歡！”
也不知道這個張運鳳兩母女之前是做什麼的，一個會捏腳一個會按背。
可是老爺子歡喜啊，拍着手滿臉讚賞欣喜地說着好，然後看着羅晚晚問：“晚晚，看上去好像瘦了呢，上班還習慣不？”
羅晚晚點點頭笑，又是一副嬌羞萬千溫溫柔柔的樣子：“挺好的…”
她一邊說着一邊朝着蘇沛白那邊看過去，只看了一眼她臉上的紅暈越發明顯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繼續道：“沛白哥，對我很照顧。”
季菡這才注意到羅晚晚對蘇沛白換了稱呼，剛纔上車的時候她也是這樣子叫他的，是自己那時候氣暈了頭沒注意到，現在再聽一遍纔想起來。
沛白哥？
季菡連冷笑和生氣都覺得沒意思了，坐在老爺子身邊，斜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了蘇沛白一眼。
感受到了季菡的眼神，蘇沛白拉了拉西褲，坐到季菡的身邊來，然後纔跟衆人說：“我在公司的時間不多。”
也不知道是在解釋還是撇清什麼，季菡覺得自己現在的處境真是可笑極了，簡直比劇本更狗血爛俗。
她低着頭，心裡忽冷忽熱地聽着蘇岱川跟那兩母女親熱地嘮家常，她一句話都插不進去。
說到底也是她自己的段數不夠，對着張運鳳這樣的笑面虎高手，她是一點招架之力都沒有。
更重要的是，季菡覺得有些心酸。
當初來老宅的時候，季菡是打心眼裡將蘇爺爺當成自己的長輩來對待，或許她不像張運鳳那樣圓滑周到，但心終究是真的。
可是這樣的真心卻經不起那兩母女的幾句話，季菡心裡酸澀得很厲害，像被拋棄的小孩一樣。
晚餐端上來，張運鳳已然是擔任起了管家一把手的位置，招呼着大家過去餐廳吃飯。
開餐就是一道滋補的佛跳牆，張運鳳先是滿臉笑容尊敬地給兩位老人盛了一碗，接着是蘇沛白，羅晚晚，她自己。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地，獨獨將季菡漏掉。
心中有氣，季菡也懶得站起來，直接伸手將蘇沛白那碗端過來，故作自然地開始喝。
坐在上位的兩位老人發現她的動作，陳飛明眉頭一皺然後微帶責怪地說了一句：“怎麼不給小少奶奶盛湯？”
就這樣一句話，徹底將季菡的僞裝面具打破。
陳爺爺那句“小少奶奶”擺明了是給張運鳳聽的，他是看明白了張運鳳對她的不尊重和輕視。
季菡眼中有些委屈的光，擡起頭來故作滿臉不在意地說：“沒關係，我習慣了跟他喝一碗。”
她都不知道自己也會有這樣的一天，其實她並沒有多愛這道湯，只是這樣的小細節在現在讓她覺得無比的憋屈。
上回都沒在老宅住，這回再走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吃完飯季菡一聲不吭地上了樓，蘇沛白眼神閃了閃正要追上去，蘇岱川重重地咳了兩聲喊住他：“我們聊聊。”
蘇沛白的表情不算好看，蘇岱川的表情也是。
兩人一前一後出去大廳，張運鳳手裡的筷子依舊沒有放下來，有些陰陽怪氣地說了句：“就是有些人有事沒事甩臉子，這下有好戲看咯。”
羅晚晚看了看依舊坐在主側位的陳飛明，拉了拉張運鳳的袖子，低聲道一句：“你別說了！”
知道女兒的意思，張運鳳靠近了陳飛明一臉諂媚討好地笑道：“飛明大哥您說是不是？”
蘇岱川對這兩母女態度好，可是陳飛明卻沒有那個意思，冷哼一聲就掉頭走了。
待到陳飛明走遠，張運鳳臉上的笑變得諷刺冷淡，對着他的背影滿臉嘲諷地噓了一聲道：“倒還真把自己當老爺去了！”
沒有人在，羅晚晚的怯弱樣子變得沒那麼明顯，放下筷子眼神甚至有些銳利地瞪了她母親一眼，然後有些不耐煩地：“我們來之前是怎麼說的，你現在跟這個鬧翻那個弄僵，你是想怎樣？”
張運鳳看見羅晚晚這個樣子就知道她是生氣了，忙一臉討好地軟了語氣：“好好好，我不說了還不行嗎？”
坐在餐桌左邊的位置上，張運鳳非常不客氣地將腿伸長踏到主位的椅子上去，腳尖一晃一晃，臉上的表情有些憤憤不屑：“其他都還好，我就是看不得那小蹄子的臉，還敢跟我甩臉子，看到時候我怎麼還回去！”
羅晚晚的秀眉微蹙，正要再說話，晃眼就看見門口的一老一小回來了，她拍了一掌張運鳳，後者馬上將腿收回來，然後站起來滿臉的笑道：“老爺小少爺都聊好啦？那我去給老爺子放水捏腳！”
他們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兩人的表情比出去之前更難看了。
蘇岱川眉頭緊皺地擺擺手，蘇沛白一眼不發地上了樓去。
上樓發現房間的門從裡面反鎖了，蘇沛白輕輕敲了兩下，裡面的人似乎在牀上撲騰了兩下，就是不說話也不給他來開門。
害怕樓下的人聽見，蘇沛白也不好出聲喊她，動作頓了頓轉身去了旁邊的書房。
有些焦躁煩悶地開了電腦，可是他一點都沒有做公務的打算。
在窗邊沉默地站了許久，他踮高了腳去拿書架高層的相冊。
這本相冊還是他上小學的時候摸過一次，那時候他身高不夠，站在書桌上面去拿，結果碰到桌上的檯燈，在驚嚇的同時，整個人因爲站立不穩摔了下來。
結果爺爺知道了他是想去拿那個相冊摔的，非但沒有半句安慰，還把在病牀上的他暴打了一頓。
從此以後書架最高層的那個相冊就是蘇沛白永遠塵封的結，雖然他大概知道那裡面會有他的父母，可是他再也沒有打算去看。
相冊古老而沉重，上面一點灰塵都沒有，再加上封面邊角的磨損，一看就是被人經常翻看的。
蘇沛白的動作很僵硬，清俊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他伸手翻開第一頁，首先就看見了蘇錦雲和自己父親年輕時候的合照，再往後面翻，逐漸蘇錦雲出現得就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笑得異常溫婉的中長卷發女子。
蘇沛白只看了幾張就不受控制地將相冊關上，小時候的他曾經無數次地在腦海中設想着自己父親母親的模樣，現在真正地看到了，他卻又覺得無比的陌生。
還有無力…
他像被燙到一樣，將相冊又放回書架高處，然後跟季菡發微信：“寶貝開門。”
這個微信顯然比敲門要有用一些，只一會就聽見隔壁傳來咚咚的腳步聲，接着聽見門鎖打開的聲音。
蘇沛白微微調整一下臉上的表情進去，關好門看見季菡穿了背心小短褲的家居服躺在牀上看電視。
只有眼前的才值得去珍惜關愛啊…
蘇沛白嘴角噙了笑上前去抱她，季菡小臉上怒氣未消，推他兩把沒有推開，便哼了一聲也不看他一眼，手指不停地在電視遙控器上調臺。
低頭在季菡嘴邊親了一下，蘇沛白笑她：“生氣容易變老。”
“我變老了你好去找個年輕水靈的小姑娘啊！”季菡沒好氣地回他。
蘇沛白也是不會哄人的，看着懷裡滿臉都在說着她不開心的小女人，蘇沛白也不知道怎麼弄了。
關鍵是他似乎也沒有做錯什麼啊，他道歉都不知道怎麼說。
於是只有低了頭沒皮沒臉地往她敏感地帶親過去，季菡皺着眉頭反抗，被蘇沛白壓着雙手製服，最後季菡實在是癢得不行了，撐不住了笑出聲來道歉：“好了，好了，我認輸我認輸休戰！”
蘇沛白微微自得地笑了笑，將她往自己懷裡攏了攏。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無賴呢！”季菡還是發泄地踢他一腳，同時又掐他手臂一把，恨恨地說道。
蘇沛白也不知道這個算是情人的打情罵俏還是真的抱怨，但是季菡這樣的語氣終究比剛纔那不冷不熱的要好得多，抿了抿脣沒有說話。
季菡微微嘆了口氣，然後說到正題上：“不是我針對你小姨，但是你也看清了她對我的態度，她究竟是想怎麼樣呢？”
電視機的聲音很響，剛纔蘇岱川喊住蘇沛白大概也是爲了這件事情，最後兩人不歡而散。
而爺爺說的話蘇沛白自然是不能說給季菡聽的，心裡微微痠軟，抱着她試探性地低聲問：“你想要的未來是什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