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給嚇壞了,年念神色不太正常的將他緊緊抱在懷裡,連安荃都再不能靠近她。她站起來在屋裡左右不停的看,嘴裡還默默唸着:“藏起來。我們藏起來。”
安荃見情況越來越不對,打算阻止年念,結果她特別敏感的察覺到了。突然一聲尖叫,完全不認識他一樣的大喊一聲:“不許動我的孩子!”
三個人都愣住了,安荃看着年紳,他微一搖頭,示意暫時不要刺激她。年念依然緊張的到處轉,最後抱着孩子躲在了窗簾後面。
楊可沉默的看着年紳,他垂目站着,緩緩開口說道:“記憶復刻,她之前應該有過這樣的反應,有人從她懷裡強行抱走過孩子。”
安荃又擔心又無奈的問:“現在怎麼辦?”
年紳說:“多安慰她,不能讓她覺得沒有安全感。”
安荃小心的走到窗簾邊,一邊小聲撫慰着年念,讓她知道自己是安荃,對她不會有任何威脅。一邊嘗試着小心的挑起了窗簾。年念縮在角落裡。警惕的看着安荃,將樂樂緊緊擁在懷裡。
令人驚訝的是,樂樂沒有哭,像是樹袋熊一樣趴在年念身上,將小臉埋在媽媽肩頭,一動不動。也許是媽媽找的這個地方對他來說也是安全的,所以兩個人就這樣藏了起來。臺畝找號。
安荃略一伸手,想將年念帶出來,結果她又是一聲尖叫,這次把樂樂嚇哭了,他一哭年念更緊張,索性背過身去將樂樂頂在牆角里,渾身劇烈的抖着。
年紳知道不能再拖,也許現在真的不是母子見面的好時機,他走到年念身邊快速將她催眠了,安荃將還在大哭的樂樂抱過來。楊可幫年紳將沒了意識的年念放在沙發上躺下來。
樂樂哭着喊媽媽,但不是對着年念,小手掙扎的向着門的方向,安荃沒辦法只能抱着他去外面逛逛,走了很遠還是能聽到他撕心裂肺的哭聲。
年紳坐在年念身邊,痛苦的低着頭,楊可爲他倒了一杯水,坐在他身邊小聲說:“老公,其實,我有個想法……”
“你說吧。”
楊可知道這樣說可能不太好,但還是忍不住道:“其實我真的覺得,將孩子帶回來,太盲目了。”
“我知道,我有我的考慮。”年紳說到這裡長嘆一聲道:“若是我們不將他帶回來,孩子還是會被警察帶走,不可能留在黃女士那裡。”
楊可點點頭,聽着他繼續說:“而我當時不能冒險,不能當着警察催眠她,但如果她真的把樂樂轉移了,再尋找就太難。”
楊可輕輕靠在年紳肩頭說:“我理解你,你畢竟是樂樂的舅舅,不願意他流落在外。”
年紳輕聲說:“其實,回來那天我就已經聯繫過黃女士了。”
楊可不可思議的看着年紳說:“什麼?”
年紳很肯定的點點頭,心疼的看着年念說:“她這兩天就會到西寧。”
“我會催眠她,讓她好好帶着樂樂,但一定要和我們保持聯繫,不可以消失。”年紳說罷望着楊可道:“這件事不能讓居隊長知道。”
不讓居隊長知道,那就還要必須過了安荃那一關,楊可凝眉:“安荃這邊……”
年紳很有把握的點點頭說:“我會說服他的。”
楊可微嘆口氣:“我看得出來,他挺喜歡樂樂的。”
“我知道,爲了樂樂好,現在對於他來說,和黃女士在一起是最好的選擇。”年紳說罷望着安荃帶着樂樂離開的陽臺門,有些出神的說:“只能期望他懂事之後,將這些講給他聽,讓他知道不是媽媽不要他,是因爲有壞人的存在,他會有兩個媽媽一起疼愛他。當然,有必要的話,也可以隱瞞他一輩子,只要不對他造成傷害。”
楊可有些驚訝的看着年紳,她還記得從黃女士家離開的那天,他抱着孩子堅決的表情,在警察局他甚至都不讓黃女士接近樂樂,難道這些其實他心裡早就已經盤算好了?
想來也是,他畢竟只是孩子的舅舅,樂樂本來就是被拐賣的孩子,但凡家裡人有任何一點兒猶豫,警察都不會讓這樣的孩子再陷入火坑的。
他做這些,只是希望等待一個機會,確保絕對安全的情況下,給樂樂最好的生活,他考慮的要深的多。
難怪他那天會吐血,他心裡壓的事情真的太多了。
楊可心疼的抱住他,哽咽着說:“你想通這些的時候很痛苦對麼,爲何不告訴我?”
“對不起。”年紳輕輕拍拍她的手,笑了笑。
楊可再次很認真的看着他說:“我要幫你分擔,我們一起,以後不要這樣一個人扛着了,好不好?”
年紳點點頭,將她抱在懷裡道:“好,這一次是真的答應。”
安荃帶着樂樂回來的時候,他已經趴在他懷裡睡着了。聽到年紳的決定,安荃的臉色一下變的很難看,但自從上次他撕了年紳的衣領,現在和年紳說話都很客氣。楊可私下也對安荃說過年紳吐血的事,他急壞了,所以不敢再刺激年紳。
“催眠有多少把握,萬一失敗了,她們還是把孩子藏起來了怎麼辦?”安荃壓抑着內心的急躁很耐心的分析現在的情況:“況且,知道這孩子存在的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到時候但凡有人勸,讓她們轉移孩子,這都是風險。”
年紳很冷靜的點頭道:“這些我都考慮到了,我會先探清楚,再考慮要不要她將樂樂帶走,如果她確實適合,那沒什麼說的,如果真的不合適,我就讓她忘記樂樂。”
安荃崩潰的看着年紳說:“又是你的誰都不傷害的定律?”
年紳勸他:“安荃,我知道你心疼這個孩子,可是你也看到了,年念目前的狀況不適合撫養孩子,就算我和你還有楊可再努力,畢竟不是孩子的親生父母,在他的心裡,黃女士纔是他的媽媽。”
年紳望着安荃懷裡的樂樂,他小嘴微微嘟着,手緊緊的抓着安荃的衣服:“雖然他還小,但是人的精神世界是很奇妙的,這樣巨大的轉折一定會影響他的性格,我不希望他受到傷害,雖然他已經受到傷害了……但有時候,將錯就錯也是一種辦法。”
安荃看着在身邊睡着的年念說:“那你想過年念麼?她有一天若是清醒過來,知道你把她的孩子找回來又送走了,會怎麼想。”
年紳也同樣望着年念,輕聲說道:“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年念恨我,那我願意承擔這份恨。”
“只是,我更願意相信我的妹妹,信這二十多年的兄妹情,年念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她會理解我的。”
安荃抓狂的嘆了口氣,近乎哀求的看着年紳說:“年紳,再考慮考慮,也許慢慢就好了,我願意接受這個孩子,你要是覺得不放心,我這就和年念領結婚證,將孩子的戶口過到我的名下。”
楊可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安荃,你就聽年紳的吧,現在當務之急是治好年唸的病,而且,還有一個孩子流落在外,需要儘快找到,如果不想那個孩子再次上演樂樂的悲劇,就要快點找到它,讓它和年念建立感情。”
安荃聽到楊可這句話,突然沉默了。他看着懷裡睡着的樂樂,他小小的,皮膚嫩嫩的,臉上還掛着淚痕,就算是睡着都很不安穩的皺着眉頭,就好像瞬間就要哭出來。
是啊,還有另外一個孩子,才幾個月大的孩子,他一心撲在年念和樂樂身上,都差點忘記它的存在了,再過一段時間,等它懂事了,也就再很難回到年念身邊了。
安荃偏過頭,眼淚還是滴在了樂樂胸口的衣服上,楊可和年紳假裝沒有看到,站起來只留下安荃和年念在客廳,還有樂樂。
如果需要道別,那就是現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