癱坐在原地好一會我都沒有回過魂。
外面遠遠近近密密麻麻的行屍讓我整個人都呆滯了。
要說絕境的話,現在應該算是其中一個絕境的狀況。
此刻我身處的廠房大門正大開着,下一秒就算有一千隻行屍進來填平了這個廠區,我都不會有半分的覺得奇怪。
下面那具屍體上飛起的蒼蠅有好些還在往我身上盯。
蒼蠅就是那麼讓人噁心的打不死的東西。
只要不打死它,那麼它就永遠都不懂得見好就收。
揮了揮手,我實在沒工夫在跟蒼蠅,蚊子去慪氣。
沉沉的嘆了口氣,我起身緩慢的朝着大門處走了去。
在這躲着也是死,還不如先去大門口看看地形,或許有機會能逃出去呢。
很快就來到大門口,我飛快的跑到大門的後面,這要是在以前估計就從躲藏的地方跑到門後面這麼一小段的距離都能把我給嚇的直不起腰。
但是經過那麼長的時間,心裡早就對行屍見怪不怪,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只是心裡知道了怎麼樣不會吸引他們,還有就算把他們引了過來用什麼樣的法子去對付,這些都在心裡早就盤算好的。
人的自信,大多數都來自於心中的把握。
陳洺跟鎖天平日裡臉上總是掛着那麼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情,都是因爲他們無論面對什麼事情的時候心裡總是飛快的,起碼要比正常人快很多的有了解決的方法。
那是一種絕對裝不出來的鎮定自若。
甩了甩腦袋,讓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現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裡,陳洺縱然着急瘋掉,也不可能掐指就算到我在哪裡,在經歷着些什麼,所以現在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想了好些正能量的話,激勵自己一番後,一直起伏不定的腦袋總算是平靜了許多,也能正兒八經好好的去思考問題了。
透過門縫我看到外面是一處不大的院落,院子裡的地面長滿了各種各樣的雜草,到處還堆放着施工的工具,鋼筋水泥什麼的,這裡應該是一處準備返修的老工廠,但是還沒來得急返修完畢,世界就已經混亂了。
大家都在忙着撕碎對方的身體,哪裡還會有人管這個工廠的施工進行到了什麼樣的地步。
施工留下的泥土上已經長滿了半人高的野草,彰顯着大自然不可替代,無法抵抗的力量。
院子的大門在敞開着,裡面還遺留幾隻行屍在盲目茫然的晃盪着。
這裡應該是一片工業園區,萬幸的是我此刻身處的工廠是一處偏僻的小路段,路上的行屍並不多,剛剛我從窗戶裡看到的那一大片的行屍集中的應該是距離這裡並不遠的某個大廠區內的場景。
這樣來看的話,現在的情況並不算太過於糟糕,起碼要比剛剛我從窗戶看到的畫面來推測的情況要好的多。
但是現在有一點就是我並不清楚這會外面的路線,如果貿然的出去,很有可能就在沒頭沒腦的尋找的出路的時候跟路上的行屍隊伍撞見上。
但是一直呆在這個廠區內明顯也不實際。
看這個狀況,有人來救我的情況基本是爲零的,我在這裡一直待着的話,只需要大半天的時間,身體一旦覺得飢餓,那成功逃走的機率就會降低很多。
所以...我得抓緊時間離開這裡。
縮在門後面,我把渾身上下的口袋都掏了一圈,只找到了一個打火機,一把匕首和一把手槍。
那把手槍還是之前陳煬給我的,謝天謝地把我丟在這裡的人並沒有把手槍一起給拿走。
最後我在衣服裡襯的口袋中,摸到了一張紙條。
白色的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寫了許多的字。
收起匕首和槍支,我開始細細的看那張紙上的內容。
是一封信。
【何默,對不起。
我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跟你道歉,或許道歉在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
我知道,這次以後可能就是永別。
我曾經無數次擔心你的安危,擔心你的健康,身體,安全。
只要是關於你,都能讓我夜不能寐。
你不需要這些夜不能寐的關心,你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你已經是陳洺的妻子,你的一切都不屬於我,應該說...你曾經有幾個月是屬於我的,你會在我旁邊的位置上沉沉的睡去,你會在黑暗中驚慌失措的喊我的名字,那時候你喊的不是陳洺,是我。
我愛你,比陳洺更愛你,我在無數次面對奄奄一息的你的時候,都設想過怎樣去面對你的死亡和離開,結果我發現那種想法根本就無法進行下去,如果你死了,這世界上就沒有了何默,那絕對是我完全無法接受的。
我想過了太多,唯獨沒有想到,會有一天竟然要親自將你送到那樣的境地中。
你醒過來以後,一定萬分的憤怒,你那麼相信我,甚至連我最後騙你離開那麼拙劣的謊言都沒有產生過一絲一毫的懷疑。
對不起何默,許多讓你疑惑的事情,或許都應該讓你知道。
我是你的敵人,這是我最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的,畢竟今天是我親自將你送到地獄的門前。
我間接,直接的害死了許多人。
每一次都卻都如同將你凌遲了一圈一樣,總能將我最不想對付的你給折磨的不成人型。
老天真愛跟我們開玩笑。
從子君開始,我面對你的時候,就如同一個無法在陽光下見人的臭蟲一樣,你那麼幹淨,而我那麼骯髒。
對不起何默,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麼。
你不要原諒我,對不起。】
雖然這封信沒有標註名字,我也清楚的知道是誰寫的。
看完後本以爲內心會震動,可是沒有。
將那封信給塞回到口袋中,我眼睛盯着地面心裡卻在冷笑,徐一文,事到如今,你還在感慨自己的愛情多麼偉大,比陳洺更愛我?起碼...無論發生什麼,我都能確定,他寧願自己去死,也不會爲了完成什麼該死的狗屁任務而把昏迷不醒的我給丟在這個荒無人煙的破廠區裡。
不過...我或許還是應該感謝他。
也有可能,沒有徐一文的話,我直接在車上就被人給滅口,哪有機會在這偏僻的廠房內找到一絲活下去的機會。
現在的情況容不得我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收回思緒,我趴在門縫上,又快速的打量了一圈外面的情況。
我發現那些行屍都在開始往大門口走去。
心裡一喜,太好了!!
很快,那些行屍就從廠房院子中游蕩了出去,沒有耽擱一秒鐘,藉着外面那半人高的野草,我立即就貓着腰跑了出去。
一股腦的鑽進那些野草中,我先蹲在地上聽了會周圍的狀況,確定沒有行屍注意到我並且回頭,心裡才終於安心了一圈。
確定了一下大門的方向, 我開始蹲在草叢中一步一步的往大門口挪去。
這是個很耗費體力的活,真正實行起來要遠比想象中難很多。
基本上走個十幾步,就得再原地歇息好一會,腿痠軟的受不了。
中間停頓了好幾回,在我距離大門還有十幾二十米的時候,有兩隻已經爛的胸膛都只剩骨架的行屍從外面晃了進來。
兩隻行屍在變異之前都應該經歷了慘絕人寰的一幕,身上的肉被吃的寥寥無幾,看上去觸目驚心。
趕緊壓低身子讓自己伏在地面上,確保不會被他們發現,這樣一來我就看不到他們,只能憑藉他們的叫聲跟腳步聲來推測我們之間的距離。
要命的是...他們似乎正在朝着我這邊靠近過來。
我能保證自己並沒有被他們發現,他們應該只是在無意識的晃悠。
從口袋中又抽出了剛收回不久的匕首,好在只有他們倆,不算難對付,要是再多一個,就麻煩了。
在他們距離我差不多還有六七米的時候,我一把摸到了自己身旁的一塊半截的磚頭,握到手裡,心裡暗數了三個數,緊接着一揚腦袋瞬間就從草叢裡跳了起開,在確定了那兩隻行屍的具體位置後,我將手中的磚頭朝着其中一隻行屍的腦袋上狠狠的砸了上去。
那隻行屍在被砸中之後釀嗆了好幾步才撲騰一聲倒進了草叢中,來不及看他到底死沒死。
另外一隻行屍已經來到了面前。
我實在不想伸手去觸碰他那腐爛不堪的身體,上面甚至還能看到一些爬動的蛆蟲。
快速的後退了一步,用盡全力的一腳踹到他那本就不堅固的膝蓋上,他失去了平衡往一邊晃了半天終於支撐不住身體,也栽倒了下去。
沒給他緩過神的機會,我立即衝上去,一腳踩住他的脖子,接着一刀對着他腦門狠狠的捅了下去。
太久沒有進行過這種戰鬥,累得有些氣喘吁吁。
拔出匕首在地面上蹭了兩下,期間警惕的看着院牆外面的情況,又側耳聽了聽,確保沒有行屍再靠近,我才收起匕首繼續朝着大門外走去。
可沒走出幾步,毫無防備之下,腳突然被一隻腐爛的手給緊緊抓住。
正走路中被這麼一抓,一個釀嗆我憋着喉嚨裡的慘叫重重的摔到了草叢中。
結果整個人在沒進草叢中的瞬間,一轉臉,一個瞪大眼睛的人頭正好跟我面對着面,一隻肥碩的耗子被我倒下的震動給驚倒,尖叫着從眼眶中擠出來飛快的逃竄跑開了。
我愣了足足兩秒鐘,整個人幾乎被嚇的魂飛魄散,下意識的就一腳狠狠的踢到拽着我的那隻手上面,也就是這一腳讓我那僅剩不多的神智意識到抓着我腳的並不是眼前這個明顯早就沒有了生命體徵的人頭, 而是之前被我用磚頭砸倒的那隻行屍。
該死的!!我怎麼能蠢成這樣?!
一咕嚕從地上爬了起來,那隻行屍之前似乎被砸的不輕,但是用力了好幾次還是沒掙脫掉他的手,我乾脆放棄了掙扎,直接爬起身子,找到那隻還沒爬起身正拼命朝着我的腿蠕動過來的行屍,順手又撿起距離不遠的行屍,用上了全身的力氣,再一次狠狠的砸上他腦袋。
手下的力道頓時一鬆,那隻行屍也終於安靜了下來。
再不敢在這草叢中多呆一分鐘,腳自由了後,我立即就不管不顧的朝着大門口飛奔了去。
在跑到大門旁邊的時候,才終於不得不停下來身子。
靠在大門旁邊的柱子上,順便能當掩體藏身,我猛喘了好幾口氣,又檢查了一下身上有沒有什麼擦傷,確定毫髮無損後,我才探出腦袋開始打量外面道路的情況。
以前上大學的時候,曾經跟宿舍的朋友,騎自行車繞到了我們那的工業區,印象比較深的就是道路很多,到處都是路,條條框框的十分繞人。
只不過好的是,這樣的地方,綠化通常都很不錯,那都是很好的藏身地方。
再有一個就是,到處都是工廠的院牆,順着牆根邊藏邊走也不錯,雖然low了點,但是這是最穩妥最不容易被發現的方法。
伸頭看了眼路面,這條路不算長,前面就是個十字路口,十字路口處聚集了大概十幾只的行屍,路口的四處路的拐角都有一簇簇的灌木叢,我只要能從順着大門口的灌木往前走,然後從十字路口那裡,從灌木叢的後面小心爬過去,就能確保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從那裡安全通過。
又來回看了幾圈,怎麼看都覺得只有這個法子是最合適的。
將匕首拿出來拿在手裡,又將身上的衣服給裹緊確保一會不會因爲掛到什麼東西而發出太大的動靜,然後深吸了口氣壓低身子開始往前走。
外面的灌木和院子裡的雜草不一樣,裡面的雜草長出來是軟的,一踩就塌了下去,但是灌木不同,它非常的刺人。
好在我身上衣服穿的多,不然這麼一段路走下來,身上非得給掛的不成模樣。
又艱難的重複了回剛剛在院子裡同樣的動作,我幾乎是爬着整個人爬到了那個十字路口。
這裡的灌木十分的茂密,我總算能戰起來身子緩緩胳膊腿。
同時開始四處的去打量周圍的情況、
工業區大多數都是建立了郊區或者是無限靠近農村的地方,總之會距離市區很遠。
我靠近的路這邊,不難看出來,一直走下去,勢必會進入距離不遠的村莊裡面。
這不是件壞事,但也算是件壞事。
好的是農村裡行屍的數量是一定會比在市區裡面少很多。
但是要找到吃的,也要比城市裡難很多。
不過現在這些都不是首先需要考慮的問題,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先離開這個鬼地方。
以前的時候我跟同學來這裡就覺得這個地方死氣沉沉的,工人們都在各自工作的地方待着,外面的道路上鮮少有人。
休息了差不多十幾分鍾,找準了那些行屍都散開的時機,我再次趴下身子,咬牙準備一鼓作氣的將這條路直接爬到頭。
但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堅持能力,以及低估了這條路的長度。
足足爬了一個半小時才終於爬到頭。
水泥路到這裡就到頭了,被幾個水泥墩子擋着,後面就是耕地。
但是現在耕地裡也都是鬱鬱蔥蔥的野草。
看着那漫山遍野的野草,我簡直想死。
今天怎麼着就跟這些爛草對上勁了!
回頭看了眼身後遠處的那些行屍,我狠狠抹了把臉一悶頭的就翻過那幾個水泥墩子衝進了野地中。
在衝進野地裡的瞬間,我就覺得自己像個脫了繮的野驢一般,拼了命的的往前方的樹林子裡衝了進去,膽戰心驚的終於離開了那個鬼地方,我恨不得扯着嗓子嗷嗚嗷嗚喊上幾聲。
飛快的進了樹林,我靠在一棵樹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等稍微緩和一些就立即回頭看看身後有沒有行屍注意到我追上來。
但是此刻我身處的樹林角度和那條路有了些許的偏差,看不到之前在十字路口的那羣行屍。
撐着膝蓋,我回過腦袋就開始打量這個樹林的環境。
在我右手邊有一條泥巴路,十分的狹窄,只能供一個人行走。
路上也已經長了很多的草,不仔細看甚至分辨不出來那裡是路。
而在樹林的身處,遠遠近近的聳立着爲數衆多的墳包。
人對死者總是有一些難以難於的恐懼。
之前面對那麼多的行屍我也只能說是緊張,但是這會面對這些昏暗樹林中的墳包,我是真的害怕了。
厚外套下面的胳膊上起了一層層的雞皮疙瘩,盯着那些墳包看了半天,又看了眼那條曲徑通幽處的算不上路的小路直通向那些墳包的最深處,我就止不住的打冷戰。
猶豫了起碼一個小時,眼看着天色已經開始漸漸的暗了下來,我掐着自己的手心,無論如何今晚不可能在外面過夜,這片樹林肯定是非過不可的了。
再在這裡這麼猶豫下去,就可能得在夜裡經過這一片墳地。
那樣一旦有個風吹草動指定就能把我給嚇瘋掉了。
深吸了口氣,我兩隻手緊緊的抓住外套,將領子豎起來遮住耳朵,縮着脖子,顫抖着腿腳開始緩緩的朝着樹林深處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