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四)

我一直都是佼佼者。

我的文章與畫頻繁地刊登在校刊上,我們學校的人幾乎都認識我,大家都說我是個才女。

我在聽到這些的時候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因爲一切對我而言根本就沒有多大的意義,那不是我想要的。

奶奶的心境是我所達不到的。奶奶可以和那些街坊們閒聊好久,她的生活簡單而平靜,沒有什麼特別的精彩,但是也不會有什麼波折和傷悲。

奶奶常常會在早上出門去買菜,然後就和人聊很久之後回家做飯。

看電視或者閒聊就可以讓她覺得時間過得很快,我想奶奶是真的是在享受生活。

我的生活在高中之後稍稍有了些轉變。我依舊塗抹我的文字,我也依舊執着我的繪畫,但是我的驕傲已經漸漸地丟失了——我的成績已經沒有以前那麼優秀了,那就使我身上的輝煌少了些。

我的那些驕傲與自負也漸漸有所減少。

我以前不喜歡那些生活,覺得很無聊,但是在後來,我才發現,少了驕傲,有了落差,也是很不好的事情,我不喜歡墜落的感覺。

“要不要我給你補課?”劉沙在看見我的成績一落千丈後焦急地對我說。從初中開始時他的眼中的我一直都是很優秀的,他沒有想到我在上了高中後一切會變成這樣。

我又何嘗希望自己會是這樣了!

我沒有答應他,我覺得自己已經很對不起他了,我不想再給他添亂子了。

墮落。

我感受到了明顯的墮落的感覺,我覺得很害怕,我真的怕一切會向着我所不期待的方向發展。那對我,對那些以我爲驕傲的人來說都太過於殘忍。一切不要那樣,好嗎?我覺得很害怕,真的很害怕。在一次次考試之後,我看着那慘不忍睹的分數,總是很難受,但是我卻不能在別人的面前哭出聲來,因爲那樣會讓我的驕傲更加削減,我不要那樣!於是我總是很沉默,似乎是在冷眼看着這個世界,彷彿自己只是一個局外的人,似乎一切與自己絲毫不相關。

沒有人知道我一個人在背後哭了多少次,流了多少淚。因爲在家的時候我在自己的屋子裡哭,在學校的時候我只能在被子裡哭,於是,眼淚是什麼滋味,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想我從初中走到後來的高中的那所據說是很好的學校完全是一個錯誤,我想,如果一直在以前的那所學校念高中,依舊和以前的那些朋友在一起,我不會在高中時那麼不開心,那麼孤單那麼落魄。

柳揚是我在初中認識的鐵姐們,她是一個脾氣很潑辣的女孩子,典型的重慶女孩子。她總是那麼張揚着自己的個性,從來不會去服從別人的管束,從來不會願意去受任何的委屈,所以她是一個老師眼中的壞學生。她穿很前衛的衣服,和在學校和社會上的混的那些人的關係很好,於是理所當然別人就以爲她也是個壞女孩,以爲我和她是好朋友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真的不可思議,很多人都這樣說,但是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關係,因爲一切都不重要,因爲一切都只是按照我們的想法發展而已,因爲我們相信我們之間的友誼。

“淼寒,我覺得你真的是太溫柔了,對一切太忍讓了。要是我早就和那些人鬧翻了。”在初中的時候她就這樣對我說過,但是我一直以來都沒有辦法像她所期待的那樣。但是我的初中生活過得還算精彩,我還沒有真正受多少委屈。其中的原由我在後來能清清楚楚地分析出來,那其中有我自身的不惹是非,有老師的看重,也有柳揚的緣故——大家知道我和她的關係很好,怕惹到我了她會找人來爲我出氣,於是對我的嫉妒與怨恨只是埋藏在心裡而沒有什麼過激的動作,於是一切只是暗涌而沒有明顯的潮水,還依舊有一種平和的表象。那其實很不錯了。

在後來我漸漸發現了這個事實。

在高中的我沒有以前那麼優秀了。我曾經在我所在的那個中學是先驅型的人物,我以爲在一個更加好的環境中我會更加如魚得水,但是後來當我告別那熟悉的一切來到這裡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自己是走錯了一招棋了。來到這裡,離開了那麼多的好朋友,也遠離了驕傲。在高手如雲面前,我只是顯得很平庸,我曾經的驕傲都已經改變了,我不再是那些人眼中一切出類拔萃的人了。但是我還沒有完全地失望,因爲我還有我的文字我的畫筆,在有他們的世界中,我還不至於是那麼落魄不堪的,我纔不至於那麼寂寞那麼沒有寄託。可就是那些微小的希望卻總是讓我覺得有些痛苦,因爲它們竟然也會成爲惹人非議的源頭!

我想我是沒有什麼錯的,我在這裡做什麼都很小心,儘量注意着一切以避免別人的閒言碎語,但是,我說話做事小心輕緩並不是他們所說的刻意假扮的溫柔,我的那些對自己愛好的追求並不是要賣弄才能要譁衆取寵。我只想要簡簡單單快快樂樂的生活,可是他們卻是要在背後眼前給我那麼多的不友好,讓我連僅有的幸福與快樂都眼剝奪。我真的覺得他們是太無聊太可笑,但是最後痛苦的不是他們,而是我!

劉沙是知道這一切的,我想他知道的甚至比我還多,因爲他對我好,於是就有很多人在他的面前講我的壞話,讓他對我的印象變壞。但是畢竟他是從初中開始就認識我的,他知道我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所以他在聽見那些話的時候總是笑着,什麼都不說,什麼也不往心裡去。我知道這些,我很感激他,感激他給我的支持與安慰。

“淼寒,你現在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你不再像以前那麼快樂了。”他依舊在默默地關注着我。從我們以前所在的中學到這裡來上學的人不多,他是不多的人中的一個。我很慶幸他還在這個學校,那樣我就不至於是什麼都是沒有親切與熟悉的了。但是在這裡,我們的接觸比以前要少些了,因爲我們沒有在一個班,並且現在的功課比以前要緊張多了。劉沙是一個要強的人,他是不甘心落後的,於是他總是儘量多地付出努力以期取得更好的結果。他依舊關心着我,但是卻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了。我想其實這樣也是很好的,因爲那樣我就可以少一些對他的內疚的感覺。我想我是永遠都放不下我們之間有過的曾經的,因爲在後來的寂寞中,我的神經變得敏感,我的情緒變得有了很大的波動,我總是很習慣想很多很多的事情,那些想法陪伴了我很多的時候。

人在沒有事情乾的時候總是會很敏感很懷舊的,因爲空虛,因爲寂寞。在壞心情來的時候,我的心中總是很煩,那讓我坐立不安,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幹些什麼。我不喜歡那種壞心情,因爲它們讓我很消極,讓我覺得寒冷,讓我覺得黑暗,讓我開始懷疑一切,憎恨一切,甚至會不願意繼續生活。我真的很討厭那種心情,於是我總是很努力地去抑制自己心中的那些壞的情緒,我總是願意去寫一些東西或則畫畫,但是有的時候那似乎也是沒有用的,因爲極度的煩悶甚至會讓我拿不起筆,讓我的心亂得無法解開。那對我而言是一種煎熬,但是我只能那麼熬着,熬着。

我的成績真的是讓我很不看好,我看見分數一次比一次差就着急得不行,但是無論我怎麼努力,我始終看不見起色。那真的讓我傷透了心。

在新的學校中,我發現原來自己竟然沒有可以傾訴的人,一切都是那麼陌生。我想我是被孤立了。

我不喜歡這樣,但是我沒有辦法。

一切都在漸漸地變了,連我的一個很好的朋友也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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