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印象中,無論是什麼時候,客運站總是這麼多人。緊挨着人羣,看看距離上車還有些時間,月蘭阿姨接了個電話出去辦些事情。
坐在候車廳的座椅上,隔壁有個男人用兩根粗糙的手指夾着根菸一直在吞雲吐霧,難聞的煙霧不停地撲過來,周圍已經沒有空的座位,我不好意思用手掩鼻,只能別過頭想離他遠點。
剛轉過頭,就看見一隻殘舊的杯子在眼前放大。認真一看,是一位行乞的婆婆,只見她頂着一頭亂蓬蓬的頭髮,乾癟的手被凍得裂開了幾道傷口,深陷的眼睛正盯着我。不知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那雙乾裂的手讓我想起了外婆,外婆的手一到冬天總會裂開,那時我會給她仔細擦上甘油,而她就會笑得很開心地撫摸着我的頭。
崩了口的杯子依舊在我面前伸了伸,我掏了掏身上的東西拿出一盒甘油,輕輕地放在杯子裡。婆婆驚訝地看了我一眼,我有點心虛地朝她笑笑,因爲我身上已經沒錢了,月蘭阿姨說因爲剛過完年老闆忙着生意,工資還沒發,後來我把存摺密碼給了她,取了些錢纔買了車票。最後,老婆婆沒有說話,顫顫巍巍地離開我的眼前。
月蘭阿姨回來的時候正好趕上時間,我們匆忙地提着行李坐上了歸鄉的大巴。由於我們那邊的火車站比較落後,我們需要坐幾個小時大巴去到火車中轉站,下車後我們搭乘了火車。
火車緩慢開着,沿線的景象變得越來越稀疏。由於火車是北上,漸漸地透過玻璃窗,我遠遠地看到了一片片積雪鋪蓋的景象,美麗極了。
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火車,我和月蘭阿姨就在一個小站下了車。那個小站稀稀落落的,很少人。月蘭阿姨說她剛巧有個老朋友在這附近,十幾年沒見了,順便去見一下。那時候我並沒有懷疑太多,只是一味地跟着她去了一個人的家裡。
那個人的家確實離這個小站挺近的,見到我們來了,對方很是熱情地招呼我們進去。月蘭阿姨說是要和老朋友聚一聚,我被單獨地安排在一間小房子裡,月蘭阿姨出門前叮囑我一定要在房子裡等她回來,然後我們就直接坐車回老家。
不知過了多久,我等着等着就睡着了。醒來的時候剛巧見到一老漢和一中年婦女正從窗外朝我來回瞄了幾次。
可能是我等得有點不耐煩,想出門去催一下月蘭阿姨要趕車的事情。畢竟還有幾天我就要開學了,怕耽誤時間。
可是奇怪的事情就這樣發生,這房子的門被鎖上了。心中一驚,不好的預感爬上心頭。我使勁地拍打着門,門外的人似乎也聽到了聲響。過了一會,有一個人過來開了門。
那個人我認識,就是月蘭阿姨所說的老朋友,可是卻不見月蘭阿姨出現。
來人一改原本樂呵呵的臉色,朝我直罵:“你丫的想幹什麼?”
我小聲地問:“我想找阿姨,她去了哪裡?”
誰知那個男人一聽,反倒驚訝:“那是你阿姨?”
我點點頭回應。
“沒想到這女人還真下得了手。”男人看了我一眼,轉身說:“你還是在這呆着。”
見到這樣的情況,我跑上前拉着他問:“你等等,我阿姨呢?我有事找她。”
男人脾氣非常火爆,見我拉着,他用力甩開手,我被摔倒在地上。他轉過身指着我罵:“找什麼阿姨,你阿姨剛剛就把你賣給我了,一拿了錢她就走了,壓根就沒想着你。”
我坐在地上當場呆住,看着木門被用力地關上。
從剛纔我發現門被鎖上的時候我就猜到了,雖然我那麼地渴望親情,但是從種種跡象來看,月蘭阿姨前後態度的轉變以及之前所做的事情都表現着有一個目的。
可是我還是想得到另外的一個結果,可惜現實終究打破了我的期望,而且是以被拋棄的命運來結束這場騙局。我無聲地哭泣着,坐在冰冷的地上,蜷縮成一團。
第二天,門再次打開,男人端進了幾個饅頭,放在桌上,用腳踢醒了坐在地上的我,朝我說:“趕快把東西吃了,待會兒有人帶你去新家。”
聽到這,我慌張地爬到那個男人的面前跪着求他:“我不信,求求你讓我見見阿姨,讓我見見她。”
男人見我不思悔改,狠狠地給了我一耳光,罵道:“你這不開竅的東西,被人賣了還不認命,攤上這樣的阿姨算你倒黴,被她賣了算你運氣好,你給我老實點。”
我又爬回去求他,來回被甩了很多次耳光,臉也麻木了。
我開始哭了起來,抖索着雙腿,依舊跪在那裡:“我求求你放過我吧,我是被騙來的。”
男人啐了我一口唾液:“放過你?那我的錢豈不是打水漂了,不管你是不是被騙的,都已經到了這份上,你就乖乖地接受安排。”
恍惚間,我看見門沒有鎖上,我趁男人不注意,站起來拔腿就跑,剛出門框,就被人從後面捆住,接着口鼻被一條毛巾捂住,一股氣味涌上來,掙扎幾下,聽見有人說:“叫你送點吃的,這也看不住,還好我早有準備,這丫頭不老實,趕緊送山裡去。”
聽完,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