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發什麼呆來,快進來幫我啊!”白君灼見殷洵腳步突然頓了下來,便哭喪着臉向他求救。
殷洵旋即搖了搖頭,應該是自己想多了,不可能是那個意思。
他伸手接過阿卿,白君灼頓時鬆了口氣,無力地靠在桌子邊上,對他道:“太好了,這孩子就交給你了。”
“嗯,”殷洵淡淡應着,“你是三流大夫就算了,還不負責。”
“喂!”白君灼立馬不願意了,怒氣衝衝道:“這世上可沒有大夫能治小孩愛哭病,有本事你讓他別哭啊。”
殷洵一言不發,把阿卿轉個身面對自己,冷冷對他道:“再哭就摔死你。”
阿卿頓時愣住了,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好一會兒纔敢默默地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捏着殷洵的衣襟,喊道:“爹爹。”
白君灼傻眼,這就不哭了?
殷洵挑釁地看了她一眼:“孩子都哄不好,你是不是女人。”
白君灼立馬反駁道:“你也好意思說我?你這是哄嗎?分明就是恐嚇!”
殷洵淡然道:“只要能達成目的,用什麼方法都一樣。”
“這麼小的孩子,還是個腦袋有問題的小呆子,你居然如此恐嚇他,小心遭天譴!”
殷洵居然笑了起來,“你這是在恐嚇我?”
“我……”白君灼暫時無話可說,氣呼呼地道:“把阿卿給我,免得你這惡人嚇壞他。”
說着,她便伸手抓住阿卿的胳膊,殷洵抱着阿卿的腿,搖頭道:“剛纔是你把他丟給我,現在又想把他要回去,當他是什麼?再說,給你你又會把他弄哭。”
“只會嚇唬人的混蛋沒資格跟我說這種話!放手!”白君灼繼續拉扯阿卿。
殷洵就是不鬆手,阿卿被扯的難受,嘴巴一撇又哇哇哭了起來,白君灼才發覺自己可能弄疼他了,便立馬鬆手,而殷洵也以爲自己弄疼他了,也鬆開手。
“咚”的一聲,阿卿摔在地上,腦門狠狠地磕了一下地面,頓時沒了聲音。
白君灼連忙俯身將阿卿抱起來,便要帶他去藥房,忘了自己腳上也有傷,這麼一動,身體便不聽使喚地向前摔去。
殷洵來不起拉住她,只好擋在她的前面護住她和阿卿,桌子凳子皆被撞翻,噼裡啪啦一陣響,簡直糟糕透了!
白君灼心中悲痛,今天真是諸事不順!
*
刺史府上,茶瑾之在書房之內翻開卷宗,突然有衙役過來報道:“大人,外面有人要報案。”
茶瑾之連忙合上卷宗:“速速升堂。”
忙不迭趕往前堂,報案之人也帶了上來,是個年紀約莫四十歲左右的婦人,衣着樸素,未施粉黛。
“堂下所跪何人,狀告何人?”茶瑾之問道。
“民女是洛陽城外十里村農婦葉氏,狀告民女的夫君。”婦人一開口便不由自主地哭了起來。
“你有何冤情,儘管說來,本官一定會爲你做主的。”茶瑾之溫文開口。
葉氏哭哭啼啼好一會兒,纔開口道:“大人,民女的夫君瘋魔了,整日不穿衣服亂跑,還不思進取,天天往青樓跑,家中的銀子都被他花完了,如今家徒四壁,四個孩子飢腸轆轆,最小的一個不過半歲,正是嗷嗷待哺,可他卻如此這般……民女,民女活不下去了啊!”
茶瑾之一聽,頓時有些頭痛,黎國可沒有哪條律法規定男子不穿衣服是罪,去青樓和不思進取也不是罪。
不過轉念,他又想到另一件事,問道:“此事應該由洛陽太守馬大人爲你做主,你爲何告到我這裡來了?”
“民女找過馬大人,可是……”葉氏掀開自己的袖子道,“大人且看!”
茶瑾之看去,只見一條手臂滿是燒灼和鞭打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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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民女的全身都是這樣的傷,都是馬大人命人打的!”
茶瑾之眉頭緊蹙:“他爲何打你?”
“因爲我家夫君就是吃了他給的藥,才變成這副摸樣的!”
“藥?”茶瑾之一頭霧水,“究竟是何情況?你快細細說來!”
“民女的鄰居在太守府上當差,有一日帶回一包白色的粉末,說是馬大人賞的好東西,我夫君吃了之後便成了那副摸樣,之後一直託人去洛陽城裡買這種粉末,”葉氏泣道,“這東西很貴,吃完之後還控制不住要去青樓,民女好端端的家就是被這玩意兒毀了!”
茶瑾之怔然道:“你確定這東西是從馬大人手中傳出?若是你誣衊朝廷命官,可是要殺頭的!”
葉氏磕了個響頭,“民女所言句句非虛,大人若是不信,且讓民女脫了衣服給你看身上的傷!”
茶瑾之連忙擺手:“不必了。你先回家吧,此事本官一定會仔細調查,若真如你所說,本官定會爲你做主。”
葉氏千恩萬謝,被衙役送出堂外。
茶瑾之長眉緊鎖,聽白君灼說了馬連州表裡不一,洛陽城百姓怨聲載道之後,他便着手開查,可沒有一點點的證據可以指證明馬連州有罪。
究竟是他做的太過乾淨,還是他真的是無辜的?
外面,沈青跟上被衙役送出來的葉氏,跟着她拐了個巷口,走到她前面。
“你做的很好,”沈青拋了錠銀子給她,“搬走吧,免得茶大人再帶你過來審案,話多露出破綻。”
葉氏道:“公子請放心,奴家這就離開洛陽,也替洛陽城的百姓謝謝公子。”
她屈身行了一禮,便匆匆離開此地。
沈青轉身欲走,忽然一紫衣人從房頂躍下,落在他面前。
“主子可是把你也打發了,以便自己與白姑娘單獨相處?”
來人正是陸抗,搖着扇子笑眯眯地問道。
“估計是這樣。”沈青點頭。
“走,”陸抗一把摟過沈青,“咱們去白府給他添添堵。”
沈青略微有些無語,還是跟着他一道回了白府。
到的時候,殷洵和白君灼面色深沉,坐在牀邊,牀上躺着阿卿。
“他沒事吧?”殷洵有些擔憂。
白君灼嘆了口氣,“腦門被嗑了一下,身體雖然無礙,但估計醒來之後要比以前更呆了。”
沈青在他們後面看着,不由自語道:“我才離開一會兒,就把阿卿少爺弄成這個樣子,哎,真是……”
話還沒說完,就感覺殷洵周身升騰起一股凜冽的寒氣,沈青立馬閉口不言。
殷洵回頭掃了眼沈青和陸抗,問道:“事情都辦好了?”
沈青只點頭,陸抗開口道:“主子放心,那批配好的寒食散已經按照白姑娘的吩咐處理掉了,絕對沒有讓他們看出破綻。”
“馬連州可有什麼舉動?”
“沈澤估計是察覺到了什麼,聯絡了馬連州,說是今晚要去太守府,接下來要怎麼做……”陸抗頓了頓道,“還要聽白姑娘的主意。”
衆人看向白君灼,白君灼嘆息道,“現在我沒心思想那個,這孩子一直昏迷不醒,該怎麼辦纔好?”
陸抗道:“小公子昏迷不醒,乾着急也沒用,不如先把手頭的事情解決了。”
白君灼回頭看了他一眼,許久才點頭道,“你說的對。”
殷洵問道:“沈澤這個時候找馬連州,是發現那批寒食散出了問題?”
陸抗搖頭:“絕對不可能,主子請相信我,此事我做的天衣無縫,他不會發現的。”
“估計是要對付茶大人了吧,”白君灼開口道,“一種東西要想在洛陽城大肆販賣,怎麼可能瞞得過茶大人,而茶大人又一直不願意與他們合作。另外,昨晚我又去他府上鬧騰了一宿,他心中一定擔憂,想要快點賣出這批貨,於是狗急跳牆,想要除掉茶大人。”
“小小的商人也有這等膽量謀害朝廷命官?”沈青問道。
“他身後不是還有馬連州麼。”白君灼道。 шшш ¸тт κan ¸¢ ○
“馬連州也比茶大人官低幾級,他又怎麼敢?”沈青問道。
白君灼冷聲道:“你們也不想想,一個小小的太守橫行鄉里這麼多年,爲何沒人發現?”
衆人默然片刻,陸抗出聲道:“馬連州背後還有靠山?”
他轉臉看向殷洵,果然見殷洵臉色沉了下來。
本來以爲這種地方官不會和許昌那邊的樞紐官員有關聯,沒想到這麼一查,倒發現他們之間的千絲萬縷,他家主子真是走到什麼地方都躲不了。
“這只是我的猜測,”白君灼道,“既然今晚沈澤要去找馬連州,咱們也混進太守府探探唄。”
“你也要去?”殷洵轉臉看向白君灼。
“當然!”
“不行。”殷洵不由分說的拒絕。
白君灼瞪他:“喂!你憑什麼不讓我去?!”
殷洵平靜道:“你腳上有傷。”
原來他是考慮到這個嗎?白君灼心中一暖,他雖然有時候討厭了些,但心地其實不壞嘛。
她語氣軟了一分,“可我還是想……”
殷洵打斷她的話:“此事本來就需分外小心,還要帶着你這傷殘人士,礙事。”
“你!”白君灼收回自己剛纔的感動,此時她只想抽他嘴巴,誰讓他次次說話不留情面!
白君灼瞪着殷洵,忽然發覺自己的衣袖被輕輕拉了一下,連忙回頭看去,只見阿卿睜着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