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內苑御書房,殷沐正看着邊關送來的戰報,越翻越覺得頭疼欲裂。
伏明月在一旁替他揉着太陽穴,輕聲問道:“陛下,你對着這封信看了一整天了,還是先休息一會兒吧?”
“朕頭疼的不止這個……”殷沐說了一句,又閉上了嘴巴,沒有打算多於伏明月說些什麼。
趙長從殿外匆匆趕了進來,對殷沐道:“陛下,九王妃隻身進宮了,奴才要不要把她帶到陛下這邊來?”
伏明月和殷沐一聽這話,身子都是一僵。
殷沐緩緩睜開眼睛道:“你去把她帶過來吧。”
“是。”趙長應了一聲,便退了出去。
伏明月低着頭沒說話,手上的動作也不再繼續。
殷沐對她道:“朕聽說,不久前她離開長安尋找子溯,在這段時間內將孩子生了下來。”
“所以陛下今日便要殺了她麼?”伏明月擡頭看他道。
殷沐伸手摩挲着伏明月的側臉,點頭道:“南疆之戰,朕打算御駕親征。在此之前,長安城內一切隱患都必須要立即解決。”
伏明月輕聲嘆息道:“臣妾始終不明白白君灼究竟哪裡威脅到陛下的地位了。”
殷沐抿了抿脣,伏明月雙手握住他的右手道:“不過陛下要殺她,一定是有爲天下蒼生謀福的理由,陛下總是對的。”
“若不是爲了天下蒼生,而是爲私呢?”殷沐問她道。
伏明月將手又握的緊了些,問他道:“既然只是私事,那陛下爲何不願意放過她?”
殷沐沒有回答,這時趙長已經走了進來,對他道:“陛下,九王妃帶到。”
伏明月聽見這一句話,眼眶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對殷沐道:“陛下,臣妾能不能迴避一下?”
殷沐點點頭,伏明月便起身,走到白紗之後。
殷沐這才擺手,讓趙長出去將白君灼帶進來。
趙長退了出去,不一會兒白君灼便獨自走了進來,對殷沐稍稍行了一禮,沒等殷沐叫她起來,便開口道:“陛下,最近發生了很多事,以後在慢慢跟你說。我現在來,是因爲子溯被關在皇宮的地牢之中,你快叫人把他放出來!”
“你這是在命令朕?”殷沐語氣冰冷地說道。
白君灼愣了愣,她剛見殷沐的時候被殷沐的下馬威嚇唬到了,對他說話的時候尊敬一些。後來發現殷沐雖然是個皇帝但也沒啥脾氣,她與他說話便毫不在意禮儀什麼的。
現在被他這麼一說,白君灼就想他突然發什麼神經。不過人家好歹是個皇帝,脾氣詭異也可以理解。只好低下頭道:“臣婦不敢,臣婦只是想救九王爺。”
殷沐看着她問道:“誰有這麼大的本事把子溯關在皇宮的地牢裡?而且還能瞞着朕?”
白君灼聽他這麼問,心裡就想絕對不能把申無介招出來。便搖頭道:“臣婦不知。”
殷沐突然冷了臉色,對她道:“你不知?那你又爲何知道子溯被關在地牢之中?依朕看來你是與外人勾結,企圖暗害子溯吧?”
白君灼有些想笑,嘀咕道:“陛下的演技越來越好了,若是臣婦不知,還以爲陛下接下來要殺了臣婦呢。”
沒想到這話一說完,殷沐便擡手道:“來人,把她拿下。”
殿中立馬有侍衛衝出來要捉拿白君灼,白君灼嚇了一跳,連忙躲着他們,問殷沐道:“陛下,你玩什麼啊?別這樣一下一下的,我會被你嚇出心臟病的!”
殷沐撫着自己的眼,語氣中聽不出半分異樣的情緒,下令道:“賜死。”
說完,所有的侍衛都拔出了刀。白君灼這才反應過來,這不是演習,殷沐他要來真的!
白君灼看着周圍的陣勢,自己若是硬來的話肯定跑不了,便站直了看着殷沐道:“陛下,臣婦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你要殺了臣婦,還請陛下明說。只要臣婦知道自己錯在哪兒,絕對死無怨言。”
殷沐拿開自己擱在眼睛上面的手,看着她道:“朕剛纔不是說了嗎?你勾結外人企圖暗害子溯。”
“企圖暗害?”白君灼冷笑道:“且不說陛下深知我對子溯有着怎樣的情感,臣婦想問一句,您有證據嗎?還是您覺得是個皇帝就有能力濫殺無辜?”
殷沐冷道:“就算沒有理由,沒有證據,朕想殺你難道不成嗎?”
白君灼對於他這麼不要臉的言論已經無話可對了。
正當她一籌莫展之際,突然聽見外頭趙長又嚷嚷道:“九王爺,你不能進去!”
他又怎麼能攔得住殷洵?話音剛落之時,殷洵已經走了進來,一眼看見白君灼在此,就想開口與她說話,又發現殿中侍衛一個個都對白君灼刀劍相向,頓時冷了臉色,問殷沐道:“皇兄,你這是要做什麼?”
白君灼見他來了,激動的差點熱淚盈眶,撲到殷洵懷中,還未來得及開口抱怨,便聽見殷沐道:“殿中有刺客,朕叫他們進來抓刺客。”
白君灼轉頭看他,殷沐已經恢復了原先的表情,站起來走到殷洵身邊,問他道:“子溯,這些日子你去哪裡了?聽說你失憶了,現在恢復了嗎?”
殷洵聽他這麼解釋,便不疑有他,老實回答他道:“嗯,已經恢復了。皇兄,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朕也有要緊之事要與你商議,”殷沐擺擺手道:“先將九王妃帶下去。”
侍衛們聽命,便上前抓住白君灼,白君灼掙扎道:“放開我!我纔不要跟你們下去!”
“你先去外面等着我。”殷洵開口對她道,“放心,有我在,若是誰讓你受了一丁點兒的傷,無論他是誰,我也不會饒了他的。”
殷沐身子一震,旋即笑道:“九弟說什麼話,在這皇宮之內,難不成還有人敢傷害九弟的人麼?”
白君灼聽殷洵這麼說,便像吃了定心丸,點點頭跟着那些侍衛走了出去。
等殿中只剩這兄弟二人之後,殷沐纔開口道:“子溯,這段時日都發生了什麼?”
殷洵道:“說來話長,以後有空再慢慢與皇兄說。如今重要的是南疆之戰。”
“你都知道了?”殷沐看着他問道。
殷洵點點頭:“皇兄打算怎麼辦?”
殷沐坐下道:“朕打算帶兵親征。”
“那朝中諸事呢?”殷洵又問道:“皇兄沒有可靠的文官,若是這麼一走,長安守備空虛,內亂必會滋生。”
殷沐一言不發,只看着殷洵。
殷洵一愣,忙道:“皇兄可別想將朝中之事交給我打理,我對此可是一竅不通,不過若是要隨皇兄一道去打仗還是可以的。”
“你對處理朝政一竅不通,可你家那個王妃倒是很擅長啊,這天下若是交給她,絕對比朕差不了多少。”殷沐微笑道:“說起來,太后原先是桓王叔的王妃,後被父皇看上,將她奪了過來,這才導致了伏家干政二十年之久的事情。”
珠簾之後的伏明月聽見這句話,一瞬間所有的事情都明白了,她立馬捂住自己的嘴巴,防止自己驚叫出聲。
殷洵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什麼意思,問道:“皇兄說這個做什麼?君灼可對這江山一定興趣都沒有,而且他們白家人丁凋零,就算她真的想發展自家勢力,充其量也只有個哥哥而已。”
殷沐道:“那子溯,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鄔國貢了一隻老虎過來,你與朕都很喜歡,父皇不知道該賞給誰,後來那隻虎便死了?”
殷洵搖頭道:“估計那個時候我太小,這件事我已經不記得了。我只記得,從小到大你待我如同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我想要什麼你都會讓着我。”
“那是因爲你沒有喜歡過我真正想要的東西。”殷沐突然笑了起來,對殷洵道:“子溯,當年那隻老虎,是被我下毒害死的,後來我又派人剝了它的皮,給你做了件衣服。你知道那隻老虎死了,還哭了好一會兒呢。”
殷洵依然只是搖頭:“我真的不記得了。不過皇兄現在說這個做什麼?”
“對,現在不是說這個得時候。”殷沐想了一下,對他道:“朕打算讓白詡回來,與陸抗一起代朕暫理國事。你隨朕一同出征吧。”
殷洵只想了一會兒,便點頭道:“好。”
“朕已經派人去接白詡了,讓他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來。你先回王府等着,等他回來,咱們兄弟倆就出去打仗,叫那幫南蠻子見識見識殷家人的厲害。”
殷洵點頭,正好,還有點時間去找申無介算賬。
一會兒殷洵便離開了這裡,伏明月緩步從簾幕後面走出來。
“你都聽見了?”殷沐也不看她,只出聲問道。
伏明月點點頭,對他道:“果然還是臣妾更瞭解陛下一些。九王爺沒有聽出來陛下什麼意思,臣妾卻知道。”
“哦?你知道了什麼?”殷沐好奇問道。
“知道陛下爲何要殺白君灼。”
“說說看。”
伏明月低着頭,殷沐看不見她的表情。
她嘴角勾起微小的弧度,似笑但更似惆悵,擡頭問他道:“陛下,你是愛上了白君灼,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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