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馨和鍾文采因爲伏在草叢中的緣故,視線受阻,並看不清那邊的動靜,只遠遠地聽到聲音,知道火堆旁的那幫人已經把綁匪給抓起來了。
“阿凝,看來他們不是一夥的,我們現在出去吧,讓這些人幫忙把我們送回家就好了。”鍾文采理所應當道。她已經支撐不住了。
謝蘭馨卻按住她道:“別輕舉妄動,你沒看到煙花嗎?沒聽到他們說是那時綁匪再通知同黨嗎?我們現在出去太不安全了,如果綁匪同黨來了,我們幫不上忙,還會成累贅,再說,還不知道有多少人來呢,也不知道那些人能不能對付得了。”據謝蘭馨之前留意到的,這夥綁匪人數可不少,而且還挺心狠手辣的,比她在書上看到的柺子要可怕得多,她親眼看見另一個姑娘掙扎時咬傷了一個綁匪,還把自己的容貌給毀了,就被他們一刀砍了。
“啊,那我們還在這裡躲着啊?要不然我們還是繼續跑吧?在這裡,萬一這夥人敗了,那我們鐵定會被發現的。”
謝蘭馨想了想,還是道:“一動不如一靜,萬一我們逃的時候發出點動靜,叫人發現可不好了,再說,你還能跑嗎?”
已經全身乏力的鐘文采不得不繼續和謝蘭馨趴在地上瑟瑟發抖。
那邊,老六老七被教訓了一頓,蔫吧蔫吧地被人拖出來了,那動手的喪氣地回稟:“小將軍,這兩傢伙嘴還挺硬,死活不肯時候實話。”
那小將軍正在火堆邊喝着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手下留情了吧?”
“這不擔心他們受不住,一命嗚呼了嗎。”
“他們是等着援兵呢,有指望自然嘴硬,反正人也快來了,把他們先扔一邊吧。”
那兩人就被捆在一起,像扔破布一樣扔在了一邊,離着謝蘭馨她們還挺近,不過幾步之遙,把她們嚇了一大跳,鍾文采好險沒叫出聲來。
兩個姑娘看着那兩個綁匪悲慘的樣子,心有慼慼,只敢互相使個眼色,再不敢說悄悄話了,就怕被人聽到。
小將軍等人繼續喝酒吃肉,好不快活,那兩個綁匪在那兒哼哼唧唧地哀叫連連給他們“伴奏”,不久便有人嫌他們兩個吵,脫了鞋子,扒下兩雙臭襪子堵了他們的嘴。
謝蘭馨和鍾文采才鬆了口氣,有必要時,還是可以說悄悄話了。
也用不了多時,就聽到一陣人聲馬嘶,那小將軍便興致勃勃地站起來:“來了!”
身邊的那些人也都站起身來,各自抓起武器,卻都沒有慌亂之色,依舊談笑風生,絲毫不把那羣騎在高頭大馬上、高高舉着火把的綁匪們放在心上。
那羣綁匪見小將軍他們人不多,且又是年輕的小子,並不把他們放在眼裡,爲首的大鬍子便一臉傲然道:“識相的,快把我們的人放了,還有那兩個丫頭也給我乖乖交出來!”
小將軍冷眼一掃,嘴角含着譏誚之色,道:“小爺我如果不放呢?”眉間卻是一皺,還有兩個丫頭,會在哪呢?這夥人,難道是柺子,這年頭柺子也如此囂張了……
“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兄弟們給我上。”大鬍子一揮手,跟着的那些人便四散開來,把小將軍他們一夥團團圍住,舉刀就砍。
“就這麼點能耐,也敢如此囂張!”那小將軍一見他們動手,便知道他們武藝稀鬆,並不是什麼悍匪,更是輕鬆,他手下的那些青年,也個個身手不凡,一個對上兩個也都輕鬆自如,也許是吃飽了撐着,要消化消化,幾人卻不急於解決他們,想貓戲老鼠似的,逗着。
綁匪們畢竟人多,便有人衝到了捆在一起的老六老七那兒,手腳利落的砍斷他們的身上的繩索,取出他們嘴裡的臭襪子:“老六老七,你們怎麼樣?”
“快別管我們了,我們這會兒動不了,你們快逃吧!”老六老七也看出情勢不對了。
“怎麼能夠把你們拋下呢!”那人回頭就要招呼人來幫手,一回頭,卻只見自家那些兄弟各個都在勉強支撐着,一直被動挨打,根本砍不到別人。
“呦,這邊還漏着一個呢。”不等他多想,就有人注意到他了,一個執棍的青年,一棍把自己身邊的那個敲暈了,便飛身過來,也給了他一棍,頓時他就被橫掃在地,手裡的那柄刀就飛了出去,正好落在了謝蘭馨的不遠處。
謝蘭馨和鍾文采止住尖叫的衝動,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心驚膽顫地看着那把刀。
那綁匪也沒受太大傷,那個把他一棍掃倒的人又去對付別人了,便立馬從地上爬起來,要去拾刀。
那邊老六老七十分關注這個綁匪,見他倒地,恨不能起身幫忙,卻是力不從心,不過眼光卻順着那刀瞥了過來,這一瞥,就與謝蘭馨和鍾文采的眼睛對上,雖因爲視線阻隔,不知道這兩雙眼睛屬於逃走的兩個姑娘,卻還是忙提醒那個從地上爬起來的綁匪注意:“小心那邊動靜。”
那人也覺察到灌木叢中的不對勁,走近了幾步,便發現是謝蘭馨和鍾文采躲在那兒,頓時便欣喜地回頭道“那兩個丫頭在這裡呢!”
他想着甚好,把這兩姑娘抓住了,不管做人質也好,做擋箭牌也好,總有用處的,便快步過來。
謝蘭馨哪裡是肯任人宰割的,也不知哪裡來的一股勁兒,讓她迅速從地上爬起來,把那把刀搶到手,儘管刀身很重,她還是顫顫巍巍地拿起了那把刀,跟着勉強爬起身的鐘文采看着拿着刀的謝蘭馨都傻眼了,自家這個小表妹果真是彪悍啊……她以前真的小看她了……
“文采表姐,你躲我身後!”謝蘭馨一面囑咐鍾文采,一邊就叫“救命”。
其實也不用他們叫,小將軍他們見出現了新情況,便手裡加快了動作,不再和綁匪逗着玩了。謝蘭馨跟前的這個還想奮力一搏,便見天外飛來一柄匕首,紮在他腿上,剛纔那個拿棍子的嘴裡嘀咕着“剛纔下手輕了”,又敲了他一棍,這一棍子正巧敲到頭上,他頓時便倒地,也不知生死。
暫時沒了危險的的謝蘭馨和鍾文采就看着那些個服飾相似的青年乾淨利落地把綁匪們一個個收拾了,他們之中,一身盔甲與衆不同的那人更是比他們還要厲害得多。
鍾文采一臉欽佩:“那人就是他們說的小將軍吧?好厲害啊!”
謝蘭馨也覺得他們好厲害,自己此番應該能夠逃過一劫了吧。雖然這樣想着,手裡卻還是緊緊地抓着那把刀。
一時,所有的綁匪都被俘虜了,也有失手被殺的,又另外擱在一邊。
站着的那夥男子所有人的目光便都看向謝蘭馨兩人。
那小將軍便走上前來問她們:“你們是是哪家的小姐,怎麼會跑到這兒來?”
鍾文采剛要說“我們是寧……”,便被謝蘭馨打斷了:“我們姐妹賞花燈時被他們迷暈了,好不容易逃出來了,要不是將軍,不知道有何等悽慘的遭遇,還請受我們幾拜。”說着就拉着鍾文采斯斯文文福身道謝:“敝姐妹多謝諸位相救,卻不知可否得聞列位尊姓大名?”
旁邊便有人起鬨:“拜什麼,救命之恩,不如以身相許好了!”
“對啊,我們小將軍的家世,絕不辱沒兩位姑娘!”
“閉嘴!”那小將軍回頭瞪了他們一眼,也斯斯文文地回道,“不過是恰逢其時,不敢當姑娘們的謝,還請姑娘們告知家在何方,在下也好令人送姑娘們回家,家中親人,只怕心焦已極。”
謝蘭馨在此之前就悄悄把那把刀插在自己腳邊的地上,見這小將軍是個懂禮數的,放心不少,至於那些人的說笑,只當沒聽到。只是要說到自家來歷呢,總還有些擔心。
那小將軍看她們猶豫,卻猜到她們的當心,便道:“在下乃靖平王府之人,姑娘們儘管放心,今日之事,我等皆不會多言。”
“靖平王府?”聽得這個名兒,謝蘭馨和鍾文采便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這下,她們都認出這就是當日的顧謹了。
只是三年沒見,顧謹已不在是當年那個莽撞的紈絝少年,膚色較先時黑了許多,臉型也瘦削了許多,個子高了一大截,聲音也不似一般少年郎的清亮,再加上一身盔甲,令人覺得滿面風霜,哪裡看得出他竟是個十五歲的少年。
鍾文采也留意到顧謹長得五官深刻硬朗,劍眉星目,鼻樑高挺,薄脣緊抿,雖看着有些不太好相處,但想到之前對付這羣綁匪時的英姿,便讓人不由心亂。
顧謹見她們都看着他沉默,倒覺得有些奇怪:“怎麼?兩位姑娘還是不信麼?……”
“信了信了!”鍾文采搶着道,“顧世子,沒想到我們運氣這般好,竟被你救了!”
“你們怎麼知道……”
鍾文采再一次打斷他:”你忘了我們啦?我是寧國府的,排行第五,這是我謝家表妹。”
“謝阿凝!”顧謹也忍不住吃了一驚,瞪着謝蘭馨打量個不停,“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眼前這個少女,儘管形容狼狽,卻很優雅,十足地貴女範兒,與顧謹印象裡的鐘文柔等人一樣,一點兒也沒有當初胖嘟嘟的可愛樣子,顧謹實在沒法把如今的謝蘭馨和當年的小胖妞聯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