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時間的源頭,世界還是一片虛無,不知上下、不辨東西、混混沌沌。在這片混沌中誕生了一個不知所以的偉大存在。某一天他從沉睡中醒來,看向這片混沌的世界,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意識,有了自己的情感。他伸手向周圍摸去,原來這便是世界。
混沌之中不記年。
一旦有了意識就會覺得孤獨。在一片虛無中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他忍受不了,他的情感無法宣泄,茫茫世界只有這一個生靈,該是多麼孤獨啊。於是他決定要做些什麼,就在他決定的時候,冥冥之中他感悟到了什麼,吹一口氣,便誕生一個世界。
他喃喃道:“吹一口氣便誕生一個世界!”他吹了一口氣,於是便有這個世界,他被稱作世間的造物主,一切的源頭。
世界雖然誕生但是還是沒有生靈。於是造物主用泥土和水製造出了萬事萬物。生靈聚集在一起世界熱鬧起來,造物主不再孤獨,隨之而來的還有煩惱。
生靈都是他的孩子,他不能厚此薄彼,但是總有那幾個孩子令父母偏愛,於是就產生了爭鬥,產生了矛盾,繼而便是廝殺。造物主沒有辦法只得把世界劃分爲不同的區域,讓生靈分割開來,自我繁衍。區域的界限用神異的力量封印起來,幾百萬年來安然無恙。
造物主並沒有干涉區域內生靈的繁衍,幾百萬年大浪淘沙,各種珍稀異獸爭奇鬥豔,你方唱罷我登場,最終人族大興。
甲乙丙所在的海島正是兩域的交界。本來兩族相安無事,但是近萬年以來,封印逐漸稀薄。人族的繁衍又不斷的向大自然索取,垃圾又不斷的排放進大海,最終這成爲了兩界爆發大戰的***。說是大戰實際上是屠殺。
另一邊自稱是黒鼬族,族人天生就能掌握不可思議的神秘力量,與人族相比,黒鼬族簡直是造物主的親子。
跨界不易,黒鼬族每五千年跨界殺戮一次。在蓄積力量的時候,黒鼬族學會了尋找代理人,他們通過詭異的力量掌控了一部分人族,通過展露的力量讓人族覺得他們就是高高在上的神。這就是天露教,天露教配合異族歪曲歷史,分散瓦解人類的力量。
如今五千年之期已到,異族終於跨界而來。洶涌澎湃的黒鼬族不斷的從海底爬出,他們皮膚黝黑、身材矮小、面相醜陋。只有甲乙丙尋常孩童那麼高,但是擁有無比強大的力量。手上有尖銳的指甲,能夠輕易刺穿工匠們精心打造的盔甲,後肢雖然短小,但是擁有很強的爆發力,彈跳能有城牆那麼高。
黑壓壓的異族前赴後繼般的涌上岸邊,他們不斷的衝擊海島,破壞城市擄掠人口,男人小孩充作實物,女人作爲****。
戰鬥幾乎是一邊倒,甲乙丙沒有一戰之力。
蕭敬生眉頭緊皺,臉色蒼白的坐在龍椅上,他如坐鍼氈。沒想到剛一統天下就出了這麼一檔子事。這幾天到處是失守、請求增援的邊疆急報,蕭敬生幾乎無兵可派。
“衆位愛卿都說說看,有什麼良策嗎?”蕭敬生十分焦急,眉頭都快擰出水了。
諸位大臣面面相覷,誰也沒有主意,這麼恐怖的東西之前聽都沒聽說過。
一個大夫走上前來,跪地痛哭流涕道:“陛下這是神罰啊,陛下滅了天露教,這是對神靈的大不敬啊。老天爺活該懲罰我們甲乙丙啊。懇請陛下撤出甲丙乙的土地,恢復天露教的地位。懇請陛下。”大夫把青石板鋪就的地板磕的邦邦響。
又有十幾個老大臣走上前來,聲稱這是天罰,要求讓天露教傳教。
蕭敬生怒不可遏,啪的一下就把御前的桌子掀翻了,東西散落一地。盛放玉璽的盒子也沒有幸免跌落在地,不斷的翻滾,把玉璽也給抖了出來。玉璽從大殿上順着臺階一直翻滾下去,直到碰到柱子才停下。
大臣們的心都在發抖,這可是玉璽啊。千之戒定眼一看,玉璽已經少了一個角。
蕭敬生真是動了怒,前方戰事吃緊,大臣不想辦法還給自己添亂,蕭敬生罵道:“你們幾個沒腦子的蠢豬,這還看不明白嗎?就算我撤出甲丙乙的土地,異族就不攻擊我甲乙丙嗎?蠢豬!”
“你們這些年都白活了。”蕭敬生越說越氣,他脫下自己的鞋子重重的扔向諸位大臣的身上。
“現在還不明確嗎?天露教就是異族扶持的白手套,他們藉此瓦解我們的力量,如此禍國殃民的東西,我蕭敬生自當毀滅他們,有一個搗毀一個!”
“虧你們想的出來,撤出甲丙乙的土地!老子告訴你們世界上已經沒有甲丙乙了,都是老子甲乙丙的土地,天下萬民都是朕的子民。朕是不會撤退的,一寸山河一寸血,朕絕不退讓。”
“來呀,這些人都給我拖出去砍了。再有議和、言敗者殺無赦!”
經過這個插曲,大臣們終於知道蕭敬生決戰的信念,再也沒有人敢提投降。經過激烈的討論,終於拿出了一套作戰方案,這是一場全民皆兵的戰爭,所有人都得拼殺,皇族也不例外。
晉元二年十二月冬,龍戰於野,人類慘敗。
史官寥寥數筆,隱去了廝殺的慘烈。
蕭敬生再也組織不起反攻了,只差一步,異族就要攻佔洛邑,人類完了。蕭敬生給大臣們放假,讓他們去陪伴自己的家人,度過最後一刻。
千之戒卻留了下來,“陛下切莫焦急,如今我們還有一個辦法,說不定可以扭轉戰局。”
蕭敬生激動道:“丞相你有何良策。”
千之戒猶豫一會,緩緩吐出兩個字,“海葵!”
“海葵?她一個弱女子有什麼辦法?”
“陛下此言差矣。海葵雖是弱女子但是她這一族很不簡單啊。”
“丞相請直言不諱。”
“蕭何大帝擊潰異族就是靠的海葵這一族。海家先祖原是大將軍,組織了抗擊異族的戰爭。異族退卻以後,大將軍放棄了貴族身份帶着族人和家將居住在了海邊,就是爲了時時刻刻探聽異族的消息。千百年來的風風雨雨,終於讓一個世家大族斷了傳承。”
“異族實際上是從另一界過來的,現在海葵能夠堵住這個缺口了。”
蕭敬生搖了搖口,苦澀的說道:“只是不知道她願不願意了。”
“只要陛下動之以情,海葵必會同意的。”
生下孩子之後海葵並未離開,蕭敬生也從未少了海葵的衣食。
海葵聽完以後,並未作答。只是靜靜的看着襁褓中的兒子。
千之戒焦急的說道:“海葵姑娘,生死攸關啊,請你快快考慮!不,請你務必答應!”
“不,我不答應。”海葵惡狠狠的瞪着千之戒。
“你們一口一個黎民百姓,一口一個天下蒼生!但是你們又爲黎民百姓做過什麼呢?你們不事生產但是你們卻享受最好的衣食!在你們揮霍無度的時候可曾想過黎民百姓有沒有稀粥過活!”
“我的陛下,我的丞相,你們眼界太高。你們從不肯地下頭看看你們腳下的黎民百姓!陛下你可知眼下洛邑有多少饑民嗎?這可是天子腳下,你可知有多少饑民嗎?十萬啊!”
海葵毫不留情的戳破蕭敬生的謊言,“人都是自私的動物,都想把最好的東西給自己愛的人。你們把最好的東西給自己的兒子,卻讓我的兒子沒了母親!你們所謂爲了黎民百姓不過是爲了保住自己性命與自己的榮華富貴!可曾有一人爲黎民百姓考慮嗎?”
“倘若是爲了這樣的‘黎民百姓’,爲了這樣顛倒黑白的世道,海葵不願獻出自己生命。”
千之戒與蕭敬生面面相覷,他們想不到海葵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這麼的發人深省,兩人被海葵這一番夾槍帶棒的言論弄的尷尬不已,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蕭敬生揉了揉有些發紅的臉頰,猶豫的說道:“此戰不爲黎民蒼生,只爲自己。爲了你的孩子。”
海葵擡眼看了一下蕭敬生,十分乾脆的說道:“陛下,你終於有幾分人氣了。”
“鄭氏雖然已經是皇后了,但是貴妃之位我給你留着,以後你就跟在我身邊參與朝政,真真切切爲了黎民百姓。你的兒子我會不計前嫌,收做義子,封爲王爺。今日我就可以完成,千之戒你記下,此子便爲璐王,封地便是甲丙乙的舊都即城。”
“既然如此我便願意了。”天降大任,海葵已經感受到了命運,她的命運就是用身軀填補海眼,隔絕天通,冥冥之中已經註定。自己萬萬是活不下來的。
海葵抱了抱自己的孩子,她給孩子取名叫海王,這是征服大海的意思。海葵親了親孩子的臉頰,淚水不住的涌出來,哪一個母親願意撇下自己的孩子遠行呢?
海葵哽咽道:“蕭敬生,海王就託付給你了。倘若你還有一絲良知的話,請你善待我的孩子。嗚嗚。”海葵幾乎是哭着說的。
蕭敬生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抱了抱海葵,如今他才明白自己還是愛這個女孩的,之前所謂不愛,只是自己狹隘的藉口罷了。
在數萬殘兵的掩護下,海葵一路南闖,勢不可擋。
終於隨着一聲巨大的轟鳴聲,異族如潮水一般退卻了。
人類終於倖存下來。
異族大戰中的曉勇兒郎成爲一個個傳說,他們的事蹟在海島不斷的傳唱,幾代人都忘不了。多少年以後人們還記得一位頂天立地的英雄冒着危險阻擋了異族。
海葵再也回不來了,蕭敬生等啊等,一年又一年。
海島上的花,盛了又敗,敗了又盛,已經五十次了。
五十次的花開花落,五十年的朝朝暮暮,蕭敬生只是苦苦等着海葵。璐王也已經長大,甚至孫兒已經被賜婚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蕭敬生不準備告訴他,就讓他無憂無慮的做個閒散王爺吧。
每一年的那一天,蕭敬生都要去海邊看看,那是海葵衝向異族的日子,蕭敬生每每想起都像昨天一般。
今年已經是晉元五十四年,蕭敬生已經在位五十四年了,五十四年的孤獨跟何人訴說呢?
蕭敬生聽着潮水聲,腦子混亂不堪,他想起了自己的父親西君,又想起了東君,還有自己的對手何敬亭,五十年的點點滴滴像電影一樣在蕭敬生腦子裡過了一遍。
蕭敬生揉了揉自己發昏的頭,“真是浮生若夢啊。”
遠處的大海轟轟作響,一個五十米高的浪頭正向甲乙丙席捲而來。蕭敬生還來不及奔跑,就被潮水淹沒,就這樣甲乙丙這個國家永遠的消失在了世界上,一切的愛恨都隨着潮水淹沒了。
講完這些我重重的吐了一口氣,好累好累。
我擡眼看了看時間,已經八點了。窗外又閃過一道雷電,絲絲雨滴又落下。
冰冰還是緊緊的盯着我的脖子,我笑了笑說道:“看什麼呢冰冰,我的不是公子,我脖子很短的。”
冰冰撇了撇嘴,說道:“蕭敬生真的愛海葵嗎?他是因爲獵奇還是因爲愛?”
“愛雖然只有一個字,但是誰又能說清呢?可能是愛吧,不然蕭敬生也不會苦苦等待海葵。”
“海葵真的死了嗎?”
“海葵……沒有活下來的可能。爲了修補天上的窟窿女媧煉了五彩石,但是海葵沒有這麼大的本事,兩界的封印破碎,海葵只能用自己的身軀去填補,萬萬沒有活下來的可能。”
“甲乙丙也就這麼完了嗎?一個海島就這麼被大海淹沒了?”
“也不一定呀,冰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說不定甲乙丙還有出世的可能,但是那時候又是另一撥人另一個故事了,先民的歷史註定消失在時間的長河中。”
“嗯……你還不困嗎?”
“嘿嘿,當然不困啦。”冰冰拉着我的胳膊,撒嬌道:“所以呢,你懂得,哥哥,再講一個故事嘛。”
我嘆了一口氣,揉了揉發昏的腦袋,“好,我繼續講故事吧。這是一個關於百萬富翁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