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聖嬰羅格精神力已經乾涸,整個人正處在昏昏沉沉之中,眼前的一切都在模糊和晃動。
恍惚之中,他彷彿又看到了神秘的黑髮奧黛雷赫又出現在面前。仍然是那襲灰袍,仍是那雙銀眸。那曾經引起他內心最深處慾望的白嫩欲滴的赤足,也在他的面前。
只是不知爲何,這一次奧黛雷赫並沒有散發出曾讓羅格戰慄不已的威壓,而是顯得有些柔弱。
羅格頭中一陣巨痛,他雙眉緊皺,眼前的一切又開始晃動。忽然之間,一股久已壓抑的火焰從他靈魂最深處升騰,他竟然……竟然向那不可褻瀆的,只屬於神的身體撲去!
羅格忽然覺得,整個世界已經變得非常的奇怪。
他遲鈍的思維想不明白自己爲何膽敢對女神做出如此舉動,要知道,他對奧黛雷赫的怕已經不能用畏之如虎來形容了。
可是更加奇怪的是,奧黛雷赫不光沒有他想像中的震怒,反而有些慌張地在躲避着。而且她躲避的動作並不如何難以捕捉,根本不象一個神應有的反應。
難道,在無盡的威壓背後,這纔是神真正的實力?羅格不由自主地想着。可他現在頭痛得厲害,根本不及去想激怒了女神奧黛雷赫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下場。
歷史上有案可察的瀆神者,下場千奇百怪。有被釘在山峰上任由猛禽吸食內臟卻千年不死的,有在熔岩火焰中永遠哀嚎的,更有的血脈被神降下詛咒,子孫世世代代命運多蹇,永無止歇地爲祖先的罪孽贖罪的。
那麼羅格呢?他又該被如何處理?
他不僅對女神心存不軌,而且行爲上也是對女神的大不敬。
更重要的是,他竟然……捉到了女神的一隻赤足!
這是真的嗎?羅格自己都不相信!他使勁地晃了一下頭,才稍稍擺脫了眩暈的狀態,凝目望去。
房間中空空如也,一點也沒有奧黛雷赫曾經到來的痕跡。
“難道剛纔都是幻覺?”羅格不禁想着。
此刻他已經恢復了清醒,四下望去,房間中除了仍然在沉睡的風蝶外,再無一人。顯然不會有什麼人來解答他心中的疑惑。
可是那陣陣冰寒滑膩的感覺,仍然他手心中縈繞不去,似是在提醒他,剛剛的一切,也許不是一個夢。再一想起灰袍下晶瑩如雪的雙足,本來已近虛脫的胖子,骨頭更加的酥了。
看起來查實剛剛那件事的惟一途徑就是到智慧之眼,藉助摩拉向奧黛雷赫查證。可是胖子做賊心虛,他的色膽再大,也不敢去向奧黛雷赫問這件事。
虛弱之極的羅格開始冥想。失去了龐大精神力的支持,他現在可以說是無比的脆弱。冥想並不會怎麼提高他精神力的回覆速度,但補充了魔力,羅格就會恢復不少戰鬥能力。
風蝶悠悠醒來時,羅格已經冥想完畢。
精靈輕盈地自白玉臺上一躍而下,落地之時,她纖細柔美的身體帶來的卻是整座房間的一下輕輕顫動。風蝶和羅格都怔了一下。羅格伸手一搭風蝶的纖腰,將她抱了起來。
精靈的身體仍然輕得宛如沒有重量一樣,幾乎可以在羅格掌中起舞。
“風蝶,你現在感覺怎樣?”
風蝶如煙雙眉微皺,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現在的神志很清醒,似乎沒有忘記任何東西。”說到這裡,她的臉上忽然掠過一絲暈紅。
羅格呵呵一笑,道:“那就好!過幾天我們回一次神諭之城,這段時間你好好適應一下新的身體和力量。等我們從神諭之城出來時,就該去燕京與那些德魯依們好好較量一下了。”
一個微型的風暴忽然以風蝶爲中心爆發開來,她清麗無倫的臉上開始隱隱浮現出黑暗紋章的輪廓,眼中透出隱隱的暗紅。
羅格連忙喝道:“風蝶!你從現在開始就要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特別是仇恨、憎惡!你幸運地保持了神智的清明,不要讓詛咒力量再次主宰了你的靈魂!”
風蝶臉上浮現掙扎之色,幾番反覆之後,她終於壓制住了體內洶涌如潮的恨意,黑暗紋章漸漸地隱去了。她長出一口氣,渾身顫抖不已,汗落如雨。
羅格笑了笑,給風蝶披上一件長袍,就走出已呆了數天的魔法實驗室。
智慧之眼在德累斯頓的主殿氣勢恢宏,每個夜晚,燈火通明的大殿都顯得輝煌莊嚴,已經成爲德累斯頓最著名的一景。
此刻,成羣結隊的高級神職人員正三五成羣地從主殿中走出,準備回去休息。剛剛結束的一場規模宏大的晚禱儀式讓他們每個人都非常的疲憊。那不光是身體上的累,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極度萎靡不振。這些神職人員並不知道聖女摩拉突然召集他們來舉行這樣一場儀式的原因,不過摩拉是神術者的跡象已經越來越明顯,甚至已經有教徒認爲她已經接近於女神在凡間的代言人,所以現在無人會置疑摩拉的任何決定。
智慧之眼的祈禱室中如今只有摩拉一人。她靜靜地跪在熊熊聖火前,不知在向女神傾訴着什麼。摩拉的頭髮高高挽起,露出修長優美的後頸。
她就如神面前的一隻天鵝,優雅而美麗。
祭壇上的火焰舞動起來,陣陣威嚴的語聲直接刻印在摩拉的心裡。她用心地將女神的神諭記下,然後匆匆出了祈禱室,帶上幾個僕從向羅格的大公府趕去。
高空中,風月正望着三三兩兩散去的祭司們和離去的聖女摩拉。在那銀色雙眸中,很清楚地映出了這些虛弱不堪的精神狀態。很顯然,他們已經再也支撐不起另一次祈禱儀式了。
風月悵悵地嘆了一口氣,向四下望去,眼中的銀色光芒開始極有規律地波動起來。
月色一暗。
德累斯頓方圓五百公里之內,稍微強大一些的生物都感覺到靈魂深處掠過了一陣冰寒。它們立刻依從了本能的指引,紛紛從藏身之處爬出,亡命般向着遠離風月的方向逃去。
一道黑影正在德累斯頓上空疾飛。他似是猛然發覺了什麼,硬生生頓住身形,轉而向下方密密麻麻的民居衝去。然而風月已經出現在他面前,那雙毫無表情的銀眸正注視着他。
黑影這一驚可不小,他立即換了一個方向,就欲逃之夭夭。
黑影實力非同一般,進退轉折間變幻莫測、速度若神。然而在這個世界,能夠和風月比速度的不是沒有,只是現在的德累斯頓一個也沒有。
風月每一次都會出現在黑影前方,將他攔截下來。
黑影終於凝立在空中,無聲無息地抽出了細劍,劍身如一條有生命的蛇一樣,不住扭動着。
“風月大人,好久不見,嘿嘿,好久不見。”他這幾聲乾笑說不出的難聽。
風月盯着死神班,眼中銀芒閃動,似是在猶豫着什麼。
死神班心中大跳數下,表面上仍然是一片平靜,道:“風月大人,我們過去雖然有仇,可現在還沒到報仇的時機,至少得等我們解決了共同的敵人吧?不過,如果您一定要堅持現在解決,那我也不會有異議。”
風月猶豫了一下,終於轉身隱入了虛空。
修斯長老刷地一聲合攏了手中的書,爲剛剛穿窗而入的死神班倒了一杯酒。死神班也不跟他客氣,直接抓過一飲而盡,而後長出了一口氣,罵道:“這個風月,真是個瘋子!”
修斯微笑道:“你難道剛纔和風月大人打過一架嗎?”
死神班哼了一聲,底氣明顯有些不足地道:“這個……現在還不是內鬥的時候,那不是便宜了銀龍嗎?不過說起來,她雖然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可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出現之間完全沒有一點徵兆,真讓人難以捉摸。她的速度就不用說了,以前力量上較我差,那時還有得打。可是今晚一見,她的力量竟然也不比我差了……嗯…….啊……不好辦啊!何況,今晚總感覺她有些什麼地方不對勁,還是不要和她有衝突爲好。”
修斯笑道:“殺手最重要的就是敏銳直覺。班大人的直覺這麼準確,難怪是稱雄黑暗世界的強者啊,哈哈!其實風月大人那種來去方式,再適合偷襲不過了,那纔是防不勝防啊!所以說,招惹上風月大人可不是什麼好事。對了,想必你也知道了最近有人要挑戰銀龍王的消息吧?我剛剛知道,那位挑戰者很可能就是風月大人。”
死神班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喃喃地道:“瘋了,都瘋了!”
修斯又神秘地壓低聲音道:“特別是這段時間更不能招惹風月大人……聽說她現在正餓着,所以心情極差……”
“啊!這個……”死神班目瞪口呆,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個喧鬧的夜,就是神諭之城也不得安寧。
囚禁阿摩羅的大殿不住地震動着,從很遠處就能夠聽見阿摩羅的怒吼和咆哮。
大殿內,幾位精靈法師緊張地盯着正在瘋狂掙扎着的阿摩羅。無數條荊棘都崩得緊緊的,在阿摩羅不住的怒吼聲中,已經有幾百根荊棘被掙斷了。
“怎麼辦,要不要再加大抽取力量的幅度?”爲首的精靈法師極爲緊張地徵求着同僚的意見。畢竟強者們都跟隨羅格去了德累斯頓,一旦阿摩羅真的掙脫了,那對整個神諭之城都會是一場浩劫。
“蠢材們!什麼怎麼辦?”阿摩羅忽然怒吼起來:“發動隱形魔法,將整個城市都蓋起來!叫醒全部的士兵來守衛這座神殿!”
精靈法師登時驚呆了,這些建議無論如何不應該從阿摩羅的嘴裡說出來纔對。
大殿中忽然掠過一陣異樣的感覺,幾位精靈法師當場萎頓在地,人事不醒。
灰袍黑髮的風月正自大殿門口飄入,冉冉升高,最後凝立在阿摩羅面前。這一次,她的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
龐大猙獰的阿摩羅此刻已經氣焰全消,它低聲下氣地道:“強大的異世界存在啊,您的力量已經足以折服我這樣的高等魔族。我願意從此與您訂下靈魂契約,按魔界的傳統,能夠爲強者服務也是一種榮耀……”
風月沒有理會它。
下一刻,整個神諭之城的魔法光輝都熄滅了。
此刻在大公府中,心虛的胖子根本不敢望向對面聖潔莊嚴的摩拉,他只有等待着摩拉說明來意。
“降臨?”羅格吃了一驚,不過摩拉不是來追究自己的瀆神之舉,還是讓他放下了一件心事。
“是的。”摩拉點頭道:“神諭中說成功降臨需要一個有天賦且合乎女神心意的嬰兒。我想來想去,只有羅格大人有本事完成女神的這個神諭,所以就連夜趕來了。”
這倒的確是羅格的長處。
他沉吟片刻,道:“嬰兒有沒有天賦是很難看得出來的,至於合不合女神心意那就更難說了。所以挑少了肯定不行。這事不算難辦,神諭中既然對時間沒什麼要求,咱們就得準備充分點,爭取多弄幾千個女嬰來給女神挑挑。”
摩拉提醒羅格道:“神諭中只說是嬰兒,沒有限定是女嬰。”
羅格別有深意地望了摩拉一眼,道:“既然是女神,當然得選女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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