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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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警長的一份報告卻在一些人有意無意的推動下,產生了意外的效果。
這份報告的報告人雖然人微言輕,然而報告的事件卻是非同小可,鄰國的大型傭兵團包容本國通緝犯,不管所謀何事,這陰謀一定很不簡單的。
“嗯,這陰謀一定不簡單!”肥胖的地區警備局局長連夜閱完這份報告後,一拍桌子,大聲地下了結論。
旁邊的秘書又遞上了另一個文件,低聲說:“大人,這件陰謀既然非同小可,這上報的報告,可得仔細的推敲一下啊。這份大功勞,怎麼也得把行省警務廳廳長大人,法政廳廳長大人給放在前頭。大人您雖然只得個次功,但將來仕途一定受益無窮。這是小人新擬的報告,您過過目。對了,大人,此事非同一般,小人想明天就動身到那個鎮上去仔細打探一下,看看這事到底是真是假。”
警備局長拿過這份報告,越看越是眉飛色舞,忍不住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嗯!他奶奶的寫得就是好!哈哈哈哈!你明天,不,現在就動身去那個鎮上看看,到底有這麼一回事沒有!?”
三天後,這份報告到了行省警務廳廳長大人和法政廳廳長大人的辦公桌上。報告內容也有了變化,講的是百戰傭兵預謀在同盟挑起叛亂,尋了同盟通緝犯奇薇做內應,假借商旅掩護,秘密入境。幸得警務廳長大人和法政廳長大人高瞻遠矚,早早洞悉陰謀,預先佈下了天羅地網。地區警備局長身先士卒,奮勇殺敵,擊斃傭兵十餘名,擊傷敵傭兵隊長。但因敵我力量對比懸殊,故使主謀道爾、奇薇夫妻脫逃,現正全力追擊中。鎮警長從旁協助,也有功勞。這份報告內容詳實,考據確鑿,二位大人並沒有費多少心思修改,只是在擊斃傭兵數量後面添了個零,就給呈報了上去。
十五天後,經過警務部和法政部的層層報審,這份報告終於來到了二位大臣的桌上。
二十天後,報告擺上了羅素大公的辦公桌。羅素大公皺眉沉思,良久不決。
當然羅格並不知道這些,也無從知道,他正沉浸在回鄉的快樂之中。對於他來說,水早渾一些晚渾一些並無所謂的。
想想衣錦還鄉,自然不能空手回去,羅格在離家最近的一個市鎮中採買了不少風雞、蠟鴨、烤乳豬之類的年節物品,又買了一大桶當地產的松子白蘭地,僱了一輛大車,命四個騎士先押車回家,羅格自己職業癖發作,又在武器店、魔法裝備店、藝術品店之類的逛了一圈,一無所獲,這才慢悠悠的向家裡進發。
從鎮裡出城沒有多遠,就有一條向南的小路從大道中分出來。順着這條小路走上十里,就到了裡弗斯家族的領地了。小路兩邊是茂盛的梧桐樹林,只是在這冬季裡顯得有些淒冷。這一片土地都是貧瘠的紅土,除了一些果木之外,其它的作物產量都不大高。
冬天正午的時間正是領地內的居民進入大城鎮採購的好時間,但現在路上居然一個人都沒有。羅格皺着眉頭,催了一下座下的馬,加緊向前趕去。
剛走了幾里路,就看見前面吵吵鬧鬧的一羣人,當中被圍的幾個騎士衣甲華麗,這不正是自己手下的‘龍與美人’騎士嗎?難道說自己家的領地暴動了?一想到‘暴動’二字,羅格立刻一提戰斧,催馬衝了上去。後面跟隨的騎士們一看,個個都放下頭盔,斧槍前指,放馬衝刺起來。
四個被圍的“龍與美人”騎士團團將貨車護在中央,斧槍筆直的指向天空,左手亮出了手弩,對準了包圍的人羣。圍着的有二十幾個士兵裝束的人,四五個看起來像是些騎士的傢伙,外加一個小吏模樣的人物。之所以說‘像是騎士’,是因爲哪怕以平常人的眼光看來,這幾個傢伙的裝備也太破爛了些。雖然胸甲看起來還是閃閃發光的,但是皮甲上前後釘兩片薄鐵皮,就以爲是騎士胸甲了?力氣大些的,拿根木棍也捅穿了。
如悶雷一樣的蹄聲響起,塵土飛揚中,羅格等人殺了過來。正規騎士衝鋒,氣勢自然和這些烏合之衆不同。羅格人還離着好遠,這邊士兵已經慌亂起來,待看清是與被包圍的騎士一個裝束,更是嚇得如潮水般退後,在一處空曠所在結成了一個莫名其妙的陣式。
羅格嘿嘿一笑,打馬轉了幾圈,大喝到:“我是裡弗斯家族獨子羅格!你們這些下賤亂民,把裡弗斯男爵怎麼樣了!還不下馬投降,難道非要老子我動手剝你們的皮不成!”
那小吏一聽,急忙上前,道:“羅格大人,是誤會!是誤會!小人是裡弗斯家族的收稅官,這些人都是裡弗斯家族的護衛騎士和武士!羅格大人多年不曾回鄉,他們不認識您的屬下,所以纔有點小小誤會!”
“當我傻子不成?!”羅格大怒:“我那老頭子有幾個子兒,這塊小地方有多少人口,多少稅收我會不知道?!養得起這麼多騎士和武士?操你奶奶的,這種水平也配稱騎士和武士!是個流氓上馬就成騎士了?就是我後面這些流氓天才們,訓練了多久才成騎士的?”
此時,一個先前被圍的‘龍與美人’騎士湊上來低聲說:“大人,他們好象真是收稅的!說我們這車貨沒交六成五的進境稅,是走私,要全沒收了去。小的攔住不讓拉車,他們就召來了這些人想拿下我們。小人想這是大人父親的領地,下手不敢太狠,更不敢弄出人命,守住貨物也就算了。”
羅格聽得‘下手不敢太狠’,往對面望去,果然見到幾人鼻青臉腫,混身是傷,不過沒有打斷幾根骨頭,的確算是下手不能太狠。至於內傷多重,眼下還看不出來。
羅格沉着臉喝問:“好,這六成五的進境稅是誰定的?實行多長時間了?”
那小吏道:“羅格大人,這稅已經實行一年多了,小人人微言輕,稅是何人所定,小人並不知道。”這時裡弗斯家族的護衛們一陣鼓譟,說:“喬治騎士來了!喬治騎士來了!這回要你們領教一下喬治騎士的歷害!”
遠處蹄聲響起,一個銀甲白馬的騎士如風般馳來,遠遠就大喝道:“什麼人敢在裡弗斯家族領地搗亂!”
羅格氣得胖臉發紫,自己是裡弗斯家的獨子,居然在自己的領地上屢次被人喝問,這世道是怎麼了?羅格自小容貌、身材、魔法無一出衆,在魔法學院時泡妞屢戰屢敗,所以最恨的就是風流瀟灑的騎士。畢竟魔法師實力出衆的,年紀都已經不小了,對羅格直接威脅不大。此刻這喬治扮相不俗,氣焰囂張,正犯了羅格的大忌。
那喬治衝到三十米處,還不曾減速,且騎槍前指,是標準的騎士戰鬥姿態。羅格心下暗罵白癡,對象也包括了老裡弗斯男爵,怎麼找上這麼一幫廢物來護衛領地,純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啊。自然羅格也不準備就此放過了這個喬治,估量了一下這喬治的等級,一個精神衝擊狠狠的發了過去。
喬治本來正瀟灑無比的衝刺,預計在十米處才減速,最後以一個戰馬人立原地轉上一週收場,讓屬下看看真正騎士的技藝。他正陶醉間,猛然感覺一個重錘狠狠的砸在頭盔上,眼前金星閃耀,整個人仰天從馬上飛起,撲通一聲重重摔在地上,兩道鼻血從頭盔的柵欄中噴了出來。那把騎槍在空中轉了兩圈,筆直對着他的胸口插了下去,衆人一片驚呼!
眼見得喬治騎士就要莫名其妙的死在當場,那騎槍突然一偏,緊貼着身體插在了地上。
羅格戰斧一揮,惡狠狠的對手下說道:“把這羣雜碎的武裝都給我卸了,操他奶奶的,有人敢反抗的,你們就當我不在這好了!老子還管不了這幾個家奴了?”
裡弗斯家族護衛們一見指望的靠山突然落馬重傷,羅格又自稱是裡弗斯家獨子,加上這些人雖然作威作福慣了,但也都是些欺軟怕硬之人,遇到了如狼似虎的‘龍與美人’騎士,再也不敢反抗。
羅格突然想起一事,看喬治掙扎着從地上爬了起來,精神力輕輕發動,打開了他頭盔的面罩。羅格哈哈一笑,道:“原來是喬治表哥啊!你不是在王都騎士團做見習騎士的嗎,怎麼突然屈尊跑這小地方當起護衛騎士來了?”
吩咐了一個騎士把神智尚不清楚的喬治扶上了馬,羅格挑了一個看起來神情兇悍的護衛‘騎士’跟在自己身邊,當先向家裡馳去。一路行來,羅格漫不經心的問道:“這一年多日子過得還行吧?”
那‘騎士’答道:“托裡弗斯老爺和喬治大人的福,一直都很照顧屬下們。”
“我那布朗叔叔可好?在這裡呆得還習慣吧?”
那‘騎士’順口答道:“布朗大人很喜歡這裡……啊!”
羅格轉頭看着他,微笑的道:“操你奶奶的,有什麼要瞞我的是吧?看來你也知道我是誰嘛。”
那‘騎士’一聽,面色由恭敬轉爲傲慢,哼了一聲說:“羅格大人,我們可是一直跟隨布朗老爺的親隨!雖然這次喬治閣下不小心落馬,但想必您也知道,他哥哥布蘭克大人武技更是高明!小人勸您還是讓您那些手下小心些好!”
羅格心裡怒極,臉上笑意越發的歡暢。
身後的羅伯斯基聽見了二人對話,打定主意一會若有衝突,一定第一個衝上去,嘿嘿,此等痛打鄉下土狗、又能大表忠心的機會,哪是隨隨便便就有的?羅伯斯基雖然膽小,但這些護衛素質實在比起昔日手下那些山賊都有些不如。想到這裡,羅伯斯基不由得有些後悔,早知如此,給些大貴族噹噹護院,日子應該過得不錯。
“這位大哥!”羅格當下改了稱呼,那‘騎士’哼了一聲,居然受用了,“小弟人胖了一些,這斧子有些重,麻煩大哥幫我拎拎。”說着,將‘縛魂’平遞到那‘騎士’面前。
那‘騎士’大大咧咧伸出一隻手接住了縛魂,嘴裡還道:“羅格大人,騎士都是要經過長期嚴格訓練才能勝任的!比如說我……唉喲!”
羅格已經鬆開了手!
三百多斤的‘縛魂’突然下落,這壓力何等沉重,立刻把那‘騎士’左手手肘壓脫了臼。‘縛魂’落勢絲毫不緩,接着重重砸在馬背上。這種小地方又能有什麼好馬了?那馬悲鳴一聲,四腿一軟,倒在地上,把那‘騎士’壓在了下面。‘縛魂’仍不罷休,緊跟着落在‘騎士’一條大腿上,只聽得‘喀刺’一聲脆響,‘騎士’的大腿骨已被壓折。那‘騎士’此刻纔來得及慘呼一聲,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羅伯斯基臉色蒼白之極,急忙跳下馬來,小跑幾步,搶着去拾‘縛魂’。他並不以力量見長,雖然三百多斤的重量對一個七級戰士來說還不至於拿不起來,但提着‘縛魂’也讓他臉紅脖子粗。他極力將‘縛魂’舉過頭,羅格一把提過,隨手掛在馬後,羅伯斯基這才吐出一口粗氣。看這把戰斧頗爲纖巧精緻,怎麼竟會如此重法?再想到平日羅格信手揮灑,好像全無重量的樣子,羅伯斯基越想越是心寒。
恰好此時羅格大有深意的一眼看了過來,羅伯斯基立覺這一眼彷彿看入了自己靈魂,牙齒打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羅格嘿嘿一笑,轉身驅馬前行。羅伯斯基慌忙上馬,跟了上來。二人不理地上昏倒的騎士,揚長而去。
再向前就到了裡弗斯家族領地內惟一的小鎮,裡弗斯家就坐落在鎮外一座小山丘上。裡弗斯家族住宅是一棟白色的二層佐治亞風格的建築,已經有三百多年的歷史。白色的格子排窗、古雅寬大的門廳、樓前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草坪一直是羅格小時候的最愛。
二人縱馬緩緩步入了小鎮。
羅格記憶中那個生機勃勃的小鎮早已經不見了。
整個小鎮陰暗、髒亂、破敗。鎮民們衣衫藍縷,目無表情的注視着羅格和羅伯斯基。羅格的手死死的抓着的繮繩,指關節因過於用力都有些發白,上等皮革精製的馬繮在他的手下呻吟着,扭曲着,一道道的裂縫悄悄的擴散開。羅格渾然不覺,只想找出一點記憶中曾經熟悉的地方來。
羅格默默的在一座二層紅磚樓前停了下來。小樓已經顯得破敗,橡木大門緊緊關着,上面的紅漆已經駁落了七七八八,門旁釘着一個銅製的金屬支架,已經在風雨中鏽蝕得綠跡斑斑。寒風吹過,幾個還掛在上面的銅環發出丁當的響聲,原本該掛在銅環上的招牌卻已經不知去向。羅格翻身下馬,輕輕撫摸着橡木大門,低聲對羅伯斯基說道:“這裡原來是小鎮上惟一的酒館,我五歲的時候就喜歡上了這裡,一直到十五歲離開家,這一直是我最願意來的地方。”聰明如羅伯斯基,自然知道此時不宜搭話,只是陪着長嘆一口氣。
羅格擡起手正要敲門,小鎮的另一邊突然傳來一陣騷亂,夾雜着幾聲少女的尖叫聲。羅格翻身上馬,向着那方向馳去,羅伯斯基緊緊跟上。
在小小的中心廣場邊上,坐落着一棟頗有些年月的二層小樓。幾個護衛‘騎士’正把一個雙手被縛的少女提上馬去,爲首一人正對着一個老者喝到:“給了你三天時間!你還收不上稅來,真老糊塗了不成!要不是布蘭克大人看上了你的孫女,早把你吊在廣場上了!布蘭克大人放下話來,什麼時候鎮子把稅交了,什麼時候你來領你孫女回家!”
羅格臉上慣有的笑意已經不見蹤影,把馬停在十五米外,對羅伯斯基一揮手。羅伯斯基早就在等着這個效忠的機會,立刻拔劍撥馬衝上,大喝一聲:“都給我住手!想抓人先得問問我們羅格大人!”護衛‘騎士’們一愣,見羅伯斯基衣飾普通(還沒來得及換上‘龍與美人’騎士制式裝備),但一旁的羅格盔甲鮮明,坐騎神俊,象是個大人物,就多了幾分小心,沒有上來就動手開打。
羅伯斯基嘴上喊的是住手,長劍卻不閒着,刷刷兩劍,兩個護衛騎士手腕中劍,兵器落地。羅伯斯基又順勢一劍對抓住少女的騎士咽喉抹去,那人嚇得屁滾尿流,一頭從馬上栽了下去。羅伯斯基用劍在馬屁股上輕輕一拍,那馬載着少女,一路小跑到了羅格跟前。少女十七八歲年紀,一頭金髮披散下來,如一道金色的瀑布懸垂在肩頭,身上破舊的衣服掩蓋不住青春的氣息。少女肌膚晶瑩,嬌俏的小鼻子不斷的抽動着,一對湛藍的眼眸中滿是淚水,如一頭風雨中無助的羔羊。
羅格仔細打量着少女,突然叫到:“你是莉莉絲!”那少女透過朦朧的淚眼努力辨認了許久,還是沒有認出來。羅格信手扯斷了縛住了少女的麻繩,笑道:“我是羅格哥哥啊,你難道忘記了?”
“啊!”那少女叫了起來,顯然是想起了,又疑惑的看着羅格:“你怎麼穿成這個樣子,象個好人了?”以羅格臉皮之厚,也不由得紅了一紅。羅格離家時,這莉莉絲不過十歲,自幼時起,羅格就沒少幹過揪她辮子、掀她裙子之類的事。
此時羅伯斯基正對那爲首‘騎士’猛攻,其餘的護衛‘騎士’們都已經倒在了地上,呻吟不起。羅格眼光歷害,早已經看出這些人都沒傷在要害,只是裝死而已。說到裝死,也是‘龍與美人’騎士團常用招數。不過‘龍與美人’騎士裝死,爲的是背後偷襲,這些‘騎士’裝死,只是想免禍罷了。雖然都是裝死,境界高下,是絕對不能混爲一談的。那爲首騎士還有兩下子,居然挺住了這些時候,架了七八劍,還是不倒。
羅格不耐煩起來,擡手在空中劃了一個魔法符號,那符號隨即閃亮,一道閃電突然竄出,劈在那‘騎士’身上。這不過是個普通的低階閃電魔法,只是對精神力運用領悟越來越多的羅格運用起來,準頭卻是大不一樣,正正劈在那騎士的頭上。騎士本來戴的是皮盔,只是爲了威風,自己釘了幾個閃閃發光的鉚釘。此刻盔下一道黑煙徐徐冒了出來,騎士筆直坐在馬上,已經暈了過去。
羅格想起那倒地上的老人,下馬扶起一看,果然是自己熟識的老鎮長。那老人也認出了羅格,顫顫巍巍的一時說不出話來。五年不見,老人卻似是老了十餘歲一般。羅格與莉莉絲將老人扶到了屋裡,喂老人喝了幾口水,老人這才平復下來,慢慢的道出了這一切的原委。
原來一年半前,老裡弗斯的弟弟布朗突然帶着兩個兒子,布蘭克和喬治來到了這裡。布朗也曾受封騎士,勉強跨入了貴族的門檻。不知爲何,老裡弗斯對這個布朗弟弟言聽計從,一年前更是將領地管理的大權全部交給了布朗父子。此後布朗父子以保護安全爲由,又帶了三十多個隨從過來。爲了供養這些‘騎士’和‘武士’們,裡弗斯家開支急增。後來布朗先宣佈提高領地內所得稅率,又開徵‘安全稅’,後來各種名目繁多的稅種更是層出不窮,最後每家每戶幾乎是十稅其九,仍然無法滿足布朗父子們的貪慾。鎮民曾向老裡弗斯請願,老裡弗斯卻置之不理,竟全交由布朗處理。結果是爲首幾個鎮民被鞭打之後吊在廣場示衆,若不是要出人命,只怕布朗會一直將他們吊下去。
說到傷心處,莉莉絲在一旁不停抽泣,羅格臉上青筋隱隱浮現。眼見老人精神逐漸不濟,羅格吩咐莉莉絲只管照顧好爺爺,其它事不必再擔心。見老人已經家徒四壁,又吩咐羅伯斯基將帶的用作乾糧的臘肉麪包都留了下來,才走出屋去。
羅伯斯基跟在羅格身後,見他眉頭深鎖,忍不住道:“大人,其實如您這領地內情況的也不是獨此一家。現在整個同盟東南一帶幾乎都是如此,領民們不過是多餓幾天少餓幾天罷了。要不然小人也不能在短短時間內,就聚起二百弟兄了。”
“哦?”羅格眉毛一跳,道:“你說說看,爲何會如此?”
“大人。依同盟法律,貴族爵位繼承容易,一位公爵身故之後,除了公爵爵位世襲之外,往往還要多出幾個世襲的伯爵來,以此類推,需要領地的貴族也是越來越多。同盟幾十年安定,南方一帶不曾有大的動亂,這貴族只多不少。貴族們家家攀比成風,生活水準絕不肯低了下去,多出來的這些開銷,不向領民們徵,又向誰去要呢?可是貴族多了,土地領民卻不曾增加,所以這些領民生活慢慢困苦,其實也不是偶然。大人您的領地未曾餓死人,已經不算最差了。”
羅格默然良久,才道:“領地繁榮纔是財富之源。這些領民們如果都沒有隔夜餘糧,你把稅率定得再高,又有何用?比如這入境稅一定,頭兩天可以敲詐一筆,但日後又有誰會來做生意?這最後的一頭奶牛也殺了,以後這些貴族們自己又吃什麼?不是一樣得餓死?何況,領民們沒了活路,就真的不會造反嗎?”
羅伯斯基嘆道:“恕小人直言了。貴族中如大人這般高瞻遠矚的,只怕整個同盟也沒有幾人。在貴族眼中,領民只怕和豬牛的地位差不太多的。只要眼前美酒不斷,大多數貴族哪裡會管領民們的死活呢?又有誰會擔心一些家畜會造反呢?”
“嘿!吃光了草原上所有的鹿,最後獅子就會餓死。這個道理我記得許多書中都曾有記載,閱讀不是貴族的時尚嗎,怎麼好像沒幾人懂得呢?”
“恕小人直言,貴族們讀的都是流行詩篇,評論的是文學藝術。如大人這樣讀《權臣傳》的,小人還是第一次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