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那乳白的門廳前,羅格不由得感慨萬千。
羅格激動的上前兩步,卻被老裡弗斯的冰冷表情給冰封在原地。布朗熱情的走上來,拉着羅格到了屋裡。
一陣急驟的馬蹄聲停在了大門口,一聲大喝傳來:“是誰把我弟弟和老子手下傷了!給你布蘭克大爺滾出來!”羅格微笑不動,手卻抖了一抖,灑出了一些咖啡來,然後捕捉到了布朗眼中的一絲喜色。
羅格身後侍立着的兩個‘龍與美人’騎士則對二人視如不見,不過如果布蘭克真的衝上來的話,恐怕立刻喉嚨上會多上一支弩箭。羅格瞬間評估了一下布蘭克,估計是個五級騎士,雖然自己手下的‘龍與美人’騎士們大多不到五級,但對戰中結果可就不一樣了。
這‘自家人’三字,堵在羅格胸中,久久化散不去。
時近黃昏,一身便裝的羅格坐在火爐旁,以一把鏽斧一下下的劈着柴,一邊和莉莉絲和老鎮長隨意聊着。自布朗來到裡弗斯家族領地後,原有的僕從們死的死,散的散。那個讓羅格成爲男人的侍女則在布朗父子來了一個月後,在一個月夜吊死在鎮外的樹林裡。羅格和老鎮長聊着小時候的一些趣事,時而哈哈大笑一陣。幾乎不爲人知的,滴答一聲輕響,一個小小水花在地板上濺開。
羅格轉過頭來,臉上還是令人融化的笑,道:“哭什麼,我回來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說着又掏出一塊雪白的絲綢手帕,輕輕擦去莉莉斯臉上的淚,但開了閘的河流,一塊小小手帕,又如何堵得住?
兩張紙上記錄羅格所要的一切信息,小鎮人口,估計財富規模,稅基大小,稅收可能範圍,等等。看罷,羅格隨手將兩張紙扔進了火爐。
看着滿桌豐盛菜餚,雖然也有自己貢獻,羅格依然感到渾身不自在。於是提起了這稅收之事,老裡弗斯卻突然暴怒起來,說這些領民狡猾,足足騙了自己二十年,藏匿財產,害得自己多年來丟盡了男爵的面子。羅格儘量解說鎮民早已無隔夜之糧,如此下去就要餓死人了,老裡弗斯卻只是不信,認爲羅格年紀輕輕又懂得什麼?
這次羅格不再客氣,方圓百里之內,除了大城鎮就是同盟軍營,什麼盜匪會不長腦子挑這裡下手?
眼見羅格駁得布蘭克體無完膚,布朗插了進來,打着哈哈說:“我也是裡弗斯家族的人,難道會不爲自己親哥哥着想不成?”
羅格的聲音也提高了:“沒有這些白癡,鎮民又幹什麼來拆我們家的房子!我們家一個護衛也沒有的時候,這房子難道就被拆過了?”
布朗急忙攔住了老裡弗斯,道:“親生父子,何必弄成這樣呢?羅格啊,不是叔叔說你,好容易回家一次,就不要氣你父親了。”
羅格不曾想到事情竟會這樣,只覺自頭頂慢慢的涼到了腳底。他轉頭看向了母親,發現她正有意無意的看着別處,一臉的冷漠。
飯廳門‘砰’的一聲關上了,一個在廳內侍立的護衛‘騎士’嗤的一聲訕笑出聲。笑聲未落,突然兩眼翻白,鼻中標出兩道細細血線,倒地不動了。
這一夜,羅格借宿在老鎮長家裡,一夜無眠。
這一夜,鎮裡發生了數起鬥毆事件,幾個‘龍與美人’騎士身上帶傷,卻有二十個‘護衛’們得臥牀一個月。
自此護衛們見到‘龍與美人’騎士立刻閃人,騎士們也不爲已甚,對着背影比劃幾記中指,也就算了。
小鎮上的人們難得的過了幾天清靜的日子。
莉莉絲也不知道到哪裡去找羅格,爲什麼要去找羅格,她只是覺得有個聲音隱隱約約的在指點着自己的方向。少女在冬夜的小鎮裡穿行着,四周的陰影裡彷彿有無數的怪物在蠢蠢欲動,身後又好象有什麼東西一直在跟着自己,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的後背。
她感到就在不遠的前方,有一處溫暖安全的所在,她越跑越快,一不小心被自己的裙襬絆倒,摔在地上。莉莉絲爬了起來,手肘處的衣袖已經擦破了。她顧不得還在流血的手肘,繼續向前跑去。
莉莉絲飛奔起來,如撲火的飛蛾,這一刻,羅格就是她惟一的盡頭。
寒夜裡的飛蛾終於投進了溫暖的火焰,就是在那剎那後死去,小小的飛蛾也曾體驗了幸福。
羅格‘呵呵’一笑,輕輕的撫弄着莉莉斯的頭髮,少女擡起頭,晶瑩剔透的小臉上還掛着幾顆淚珠。清冷的月光下,少女膩如凝脂的肌膚似乎罩在一層若有若無的光暈之中。忽然,一陣柔情涌上羅格的心頭,他不由得嘆了口氣,低頭對着少女的雙脣吻了下去。莉莉斯全身立刻僵硬了,然後又如水般化去,沉入了令人忘記一切的暈眩之中。
羅格輕輕拉開了少女背後的裙帶,艱難的抽出了一隻手,在她的衣服下跨越了重重阻礙,順着柔膩的肌膚一路向上,終於攀上了頂峰,勉強握住了少女胸前的一團溫潤。羅格的手掌劃過乳尖的時候,少女突然啊的叫了一聲,眼睛由狂亂轉爲清明,旋即臉上騰起了兩團玫瑰色的火焰。莉莉斯雙手死死的抓着羅格背後的衣服,頭深深的埋進了他的肩窩,身體緊貼着羅格,用自己的胸壓住了羅格的手,不讓他亂動。
羅格體會着少女在自己掌中無助的掙扎,注視着她臉上嫣紅的玫瑰色,看着她的眼神由清亮復轉爲迷離,微微一笑,停止了動作,將莉莉絲輕輕抱在懷裡。
第二天,羅伯斯基和幾個‘龍與美人’騎士突然消失不見了,但護衛‘騎士’們大半都在牀上躺着,也不敢趁機報復。
二天後,羅伯斯基回來了,還帶回了一個老人,正是裡弗斯家族原先的老管家。羅格與老人單獨密談了整整一個下午,才面色蒼白的從房中走出來,吩咐二個騎士將老人好好安頓一晚,再送回去。羅伯斯基又呈上兩張紙,原來是布朗一家人的簡要背景。羅格拿了,一個人騎馬向鎮外而去。
“這些粗心的下人,真要好好教訓纔是!”
裡弗斯夫人倒吸口涼氣,驚慌的看了一眼牀上。
“你這麼晚來是有什麼事嗎?羅格,我們家裡已經夠亂的了,你還是早些回去吧。你父親脾氣和身體都不大好,他並不想看到你!”裡弗斯夫人的聲音不可抑制的越來越響。
裡弗斯夫人退了兩步,跌坐在梳妝凳上。“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裡弗斯夫人艱難的喘了幾口氣,才慢慢的述說起來。
後來不知爲何,裡弗斯的弟弟布朗得知了此事,立刻帶着兩個兒子過來。老裡弗斯自此對這個弟弟言聽計從,還準備將爵位和封地交由布蘭克和喬治繼續,畢竟這纔是裡弗斯家族的血裔。
裡弗斯夫人面露尷尬,過了一會才小聲的說起往事。原來有羅格的那段日子,裡弗斯夫人的生活相當糜爛且瘋狂,還參加過一個秘密的淫亂聚會,所以羅格的父親到底是誰,她也不知曉。
裡弗斯夫人這一次倒是答得又急又快:“我已經是快五十的人了,如果被你父親……被裡弗斯男爵拋棄的話,你要我如何生活?這些年來,你帶給我的除了麻煩,還是麻煩!我一直擔心他哪天會知道真相,沒想到那該下地獄的醫官居然把這個也給查出來了。但就算這樣,你不回來,一切就平平靜靜的過去了!布蘭克和喬治都有本事,前途也不錯。可你一回來,就把大家弄得雞犬不寧,裡弗斯又把一切都怪到了我的頭上!天哪!我這是怎麼了,爲什麼魔鬼總是跟在我身後!”
羅格優雅地向裡弗斯夫人行了一禮,放下一個精美的皮製錢袋,一躍出了窗戶。裡弗斯男爵夫人撲到窗前,張了張口,卻沒有聲音。良久,她回過身來,拿起那個沉重的錢袋,仔細的收藏起來。
少女的心中,羅格是神秘、親切且無比強大的,連一向強橫的布朗老爺和他的兩個兒子們都不敢惹他;每天夜裡他來的時候,從來都是無聲無息、突然出現的。這並不奇怪,他不是個魔法師嗎,而魔法師不是無所不能的嗎?
飛蛾在投入火焰的瞬間,哪還顧得上什麼天長地久?
“如果裡弗斯男爵夫人知道我已經被封爲騎士了,你說她還會不會如此對我呢?”羅格輕輕後仰,靠在了莉莉絲的身上,悵悵地說。莉莉絲並不知道里弗斯夫人是如何對待羅格的,但聽得羅格已經被封爲了騎士,心下不由得微微一驚。
“羅格哥哥,我不管你是一個高貴的騎士還是一個普通人,莉莉絲心裡永遠都會只有一個羅格哥哥。以後,不管你是煩了、累了,還是悶了,莉莉絲都會願意陪着你的。”少女柔柔的說着。
莉莉絲淚水刷的就流了下來,但馬上又擦了去。隨後少女又是一臉的溫柔淺笑,輕輕的伏在羅格的懷裡。
“難道,難道他要來真的嗎?”少女咬着下脣,不敢擡頭,心下七分驚慌,還有三分嬌羞。她正慌張間,羅格已經把她撲在下面,肌膚的親暱,讓她忍不住戰抖了一下。
小樓一夜聽春雨。
山腳下幾隻殭屍正在遊蕩着,徒勞地尋找着食物,想充填一下那永遠也不可能被滿足的飢渴。突然,如同聽到了無形的命令,它們整齊劃一的望向了平原的方向。地裡一隻一隻的殭屍也從藏身之處鑽了出來,空洞的眼睛也都盯着同一個方向。
有如實質的灰霧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向兩邊排開,風月斜提着鐮刀從霧中踏出。
殭屍領主們慢慢的迎了上來,其中一個不似其它殭屍領主那樣的深黑色,而是一身淺褐色,一條條的筋肉盤錯着,看起來充斥着一股威嚴的氣息。它迎向了風月,嘴一張一合。風月立定,兩個強大的不死生物無聲的交流了起來。
風月突然無聲的嘶喊了起來,背後雙翼猛地全部張開,四溢的威勢逼得殭屍戰士們也不住退後,幾個弱一些的甚至開始逃跑了。那爲首的殭屍領主看起來有些詫異的樣子,然而不容它多想,風月的鐮刀已經破空而至,斜斜斫向它的頭頸。殭屍領主大都行動遲緩,然而這隻卻不大一樣,它迅速用雙臂護住了頸部,樸的一聲鈍響,風月的鐮刀在它無比堅恝的雙臂上只留下了一寸來深的痕跡。刀臂相交的一瞬間,一團紫色的電火又爆炸開來,然而電火爆炸之後,殭屍領主竟是全然無恙。
然而再強大的殭屍領主也還是殭屍,是無法和風月比拼速度的。風月的骨翼時張時收,有時在地上疾馳,有時在空中翻飛,身影劃出一道道詭秘的弧線。風月繞着爲首的殭屍領主疾轉,甚至有時突然離地飛起,堪堪躍過它的頭頂,然後又有如被一隻無形的巨掌拉住了一般,疾落在它身後地上,順手一刀劈下一隻躲避不及的殭屍領主的手臂。看風月的運動軌跡,只會覺得說不出的難受。
風月在爲首的殭屍領主前現出身形,站住不動。周圍所有的殭屍都已經被清理乾淨了。
風月突然瘋狂地一刀迎頭劈向那殭屍領主,它舉臂架住,這一刀用盡了風月的全力,砍飛了殭屍領主手臂上長長一塊筋肉,然而風月也立足不定,向前踉蹌了幾步。殭屍領主抓住機會,立刻一掌迎面拍向了風月。風月卻似乎看不見這一掌一樣,不閃不避,全力回手抽刀,鐮刀的刀尖重重的鉤進了殭屍領主的後背,插進去半尺多深。然而這傷害對殭屍領主來說並不算什麼,它一掌拍在風月的胸骨上,卡卡聲中,風月骨屑紛飛,三根肋骨經不住這等大力,斷了。
風月握住殭屍領主的心臟,還輕輕的撫摸了一下,然後手一緊,砰的一下,將它捏得粉碎。
剛剛激戰過的場地上,一地的屍塊中,風月獨自肅立。
羅格從牀上坐起來,慢慢的穿起了衣服。莉莉絲翻了個身,面向裡,好像睡着了。羅格輕輕撫摸着她頭髮,在手指上纏繞着,許久,彷彿才下定了決心,披衣站在了地板上。莉莉絲的後背微微的聳動着,羅格看着她後背優美的曲線,淡淡的嘆了一口氣。
“莉紗,明天一早我就要離開這裡了。你……你也不要再留在這裡了,裡弗斯家族的領地很快會有動亂的。你帶着爺爺……唉。你就帶着爺爺到里爾城吧,我給你留了一些錢,路上小心了。”
羅格又猶豫了一會,莉莉絲已經忍不住哭了出來:“你走吧,快走吧!爲什麼非要等我哭出來!走啊!”羅格嘆一口氣,出門去了。
他縱馬馳上了路旁的一個小丘,默默的看着晨霧中的小鎮和裡弗斯家宅。冬天的早晨是一天中最冷的時候,風夾帶着溼淋淋的霧氣撲面而來,毫不留情的鑽進騎士們的領口裡。有的龍與美人騎士已經在低聲詛咒這可惡的陰溼天氣。
羅格沉吟片刻,惡狠狠地道:“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你帶幾個人留下來,今晚去把布朗的兩個兒子給我閹了!手腳一定要乾淨些!裡弗斯血脈?嘿嘿。還有,如果莉莉絲搬離小鎮的話,叫兩個人一路上保護一下他們,別讓些小賊什麼的得了手。”
直到太陽初升,晨霧將散,羅格才撥馬疾馳而去,再也沒有回頭。
“沒事,爺爺!嗚嗚….風好大,眼睛有些痛。等我們到了里爾城,一切就都會好起來了,我們還從來沒到過那麼大的城市呢……”
(純真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