榭北行看着白渚,對於他的提議久久不能迴應。
此情形之下,這個建議確實有他的妙處,可讓榭北行就這麼承認舞語仙的身份,他卻又有不甘。
這麼多年,陛下也幾次三番垂問,榭北行一直咬死不說。
彼時他以爲的舞語仙還只是一具屍體。
現在,這女人又在京都蹦躂,還闖下如此大禍,反而要自己承認她,目的還是爲了救她!?
榭北行咬着牙,久久不能釋懷。
“父王,父王!孩兒求您了,孩兒求求您了!”明修太瞭解父親,他看着榭北行眼角抽動,便知道此事不好,“您就看在孃親生了孩兒的份上,您就看在她救了張嬤嬤的份上,您就看在她在京畿救了您和,您和孩兒的份上,救救她吧!”
看了看明修焦灼的臉,榭北行最終還是心軟下來,畢竟是血親,讓孩子經歷一場見死不救,榭北行自問做不到。
“做吧。”就像是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音量幾乎聽不到。
劍南楓和柳尚卻立刻領命,雙雙奔出正廳去了。
“孩兒謝謝父王,孩兒謝父王!”明修喜極而泣,在榭北行招手之後,便趴到父親身上嚎啕大哭起來。
白渚見此場面也不便繼續飲宴,他如今身份尷尬,也不好出去幫忙,只得緩緩走出正廳,在王府內溜達起來。
府兵們分爲兩路,在柳尚和劍南楓的帶領下,魚貫而出。
原本熱鬧的王府瞬間清冷了不少,只剩下門房處幾個士兵在互相交換自己聽到的消息。
“聽說他們是出去找人的?”
“就是找前王妃娘娘。”
“真的假的,王爺不是對她很不耐煩嗎?”
“我聽說啊,她是世子爺的……”
“噓……”
“見過相爺!”
幾人看見白渚紛紛起身,尷尬地停止了八卦。
“什麼相爺,老夫還沒進宮報到呢,無需多禮。”
話雖如此,幾人怎麼可能放鬆,像是一排松樹一般立着,動也不敢動。
白渚見狀也只能很是尷尬,他象徵性的道了聲辛苦,隨即便轉身出去。
到門口時,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轉頭又問:“那個叫蘇蘇的婢女來求救的時候,世子也是同他一道來的嗎?”
不明白相爺爲何有此一問,幾人相互看了看隨即回道:“並沒有啊,世子不是在府中嗎?”
“是,是……”白渚點點頭,笑呵呵地走了出去。
明修終於哭的累了,黏在榭北行的身上漸漸閉上了眼睛,正想去叫紫玉進來,擡眼卻正好看見門外幾乎到了倉皇程度的紫玉,正急匆匆跑了進來。
“王、王爺!奴婢該死,奴婢罪該萬死!不知世子何時起來了,都是奴婢不盡責,還請王爺責罰。”
做了個噓聲的動作,榭北行有些心疼地看了看兒子,示意紫玉把他抱走。
“別說了,看好他。今夜不論結果如何,明修不能再出事了。”榭北行壓低聲音,可是語氣確實不容質疑。
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紫玉趕緊點頭應下。
今夜熬的太晚了,一回世安苑就安撫米團兒睡下了,自己也累的趴在桌上睡着了。
一直到劍南楓點兵出門,一陣混亂才驚醒了她。
出門問了一句,才知道世子去正廳求救了,這個消息差點嚇的紫玉當場暈倒。
幸虧米團兒在世安苑裡,只有紫玉貼身照顧,聽聞明修也回來了,她趕緊去臥房安置了米團兒,隨即便奔去前廳接大世子了。
看着紫玉接過明修的胳膊都在微微發抖,榭函緩緩卸了氣,悠悠道:“你也不必如此緊張,只不過明修都知道舞語仙出事了,怎麼你一點消息也沒聽說?”
迷迷糊糊中,明修感覺到變動,睜眼見到紫玉,他立刻清醒過來:“父王,您千萬別怪紫玉姐姐。孩兒是悄悄起來的,看見紫玉姐姐累的睡去了,這纔沒有叫醒她。”
見兒子醒了,榭北行便繼續問道:“紫玉都睡了,你起來溜達什麼?”
“孩兒小睡一覺,擔心父王還沒就寢,想過來提醒您一聲。路過正門,正好聽見蘇蘇姐姐求救,所以才失了體統,還請父王恕罪。”明修含糊其辭道。
這謊話說的委實不高明,從世安苑到正廳壓根不需要經過正門,即便是經過了,他也解釋不了自己腳上的鞋子掉在何處。
“快去歇着吧,舞語仙的事情,父王自當盡力。可若是你再亂跑,爲父便不會這般輕易放過了。”榭北行低聲警示了一句,隨即揮手讓紫玉帶明修下去。
二人急匆匆出來,一直走到無人處,紫玉才蹲下身來,一手扶着明修的胳膊,一手捋着自己的胸口:“我的世子殿下啊,奴婢這條命就快讓你們二位爺嚇掉了!”
明修垂着頭,很是不好意思,可是眼角分明有淚:“我實在急得不行了,所以鑽那個洞進來。孃親她,孃親她……”
回想起房中驚魂一幕,明修還是不受控制的哆嗦起來。
紫玉心疼地一把將他抱住:“世子殿下放心,劍南楓大人一定能把王妃帶回來,您稍安勿躁,這幾日就在府中安置。”
明修點點頭,眼眶裡的淚始終沒有讓它落下,咬牙忍着:“紫玉姐姐,明旌知道了嗎?”
微微搖頭,紫玉嘆了口氣道:“當時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只是說你回來了,讓他先躲一躲。”
聞言明修突然激動起來:“那就千萬別告訴他,現在我們倆都出不去,知道也只是徒增憂傷。”
摸了摸明修的頭,紫玉又是心痛又是欣慰:“世子真有個哥哥的樣子了。”
二人說罷正向前走,一個轉角之後,恰好遇見白渚走了過來。
兩個人心裡一抖,慌忙行禮。
“見過相爺。”
揮揮手示意二人起來,白渚說道:“老夫來給王府添麻煩了,世子無須客氣。”
明修極爲想念這位爺爺,但是人在面前,卻沒有了寒暄的心情。
況且,他也不知道之前明旌與白渚說過什麼,今晚自己露出的破綻已經不少了,若是再平添懷疑,實在不妥。
“相爺爺您別這麼說,您能回來父王一定很開心。只是碰巧出了這樣的事,明修讓相爺爺擔心了。”
聽見這個稱呼,白渚眉頭一抖。
小時候榭明修分不清官職和姓名,見所有人都叫白渚相爺,便以爲他姓相一直喊他相爺爺。
可這個稱呼,從方纔米團兒口中,自然是沒有聽到的。
“夜深了,世子別說這些,老夫送您回世安苑歇息吧。”
這話一出,明修與紫玉面色微變。
雖只是一瞬,卻讓白渚盡收眼底。
“別愣着了,紫玉丫頭,很晚了!走吧。”白渚說着,也不給二人退縮的機會,掉頭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