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宇定睛看,一個身穿藍色牛仔襯衫頭髮稀疏模樣的人疑惑驚恐的看着他。
“小陳,這麼巧,你也來這吃麪?”齊宇剛纔和盛妍交談完全忽略了周圍人的目光
“沒有,剛好路過,看着像你,就走過來了。你剛纔在和誰說話嗎?”
這個長得比實際年齡老氣的年輕人,是齊宇公司設計部門的同事,人很本分隨和。雖然他們並不在一個部門,但幾乎每天都會見面,算是業務上有對接。
“哦 沒有。”齊宇下意識的碰了碰鼻子。
“這兩天沒什麼事,過來吃碗麪,聽說不錯,要不要一起吃”
“剛剛吃過了,正要去客戶那裡送文案”小陳擺了擺手尷尬的笑笑。
“哦,大中午還要送文件啊。那你先忙吧。我現在倒是輕鬆的很,時間多,可以在這裡再排排。”
“嗯”木訥的小陳不懂得如何安慰別人,他擡起右手,撓了撓本就不多的頭髮。湊了過來。
“齊哥,你的事我已經聽說了。 我認爲公司這麼做不對,您功勞可不小,說實話,在公司我最敬重您。這麼撤下來,真是有點說不過去”
“唉,命吧,客戶從我手裡丟的,我也無話可說。”齊宇嘆了口氣。
“客戶丟了這種事,不可能是一個人決定的,外在因素太多了。”小陳有點兒討好似的打抱不平。
“反正不管怎樣,您也跟着江老師這麼久了,他不應該這麼做,怎麼說這個事不能讓您一個人背鍋的”
“我師傅?這事跟他有關係?”
“嗯?你還不知道?”
“不知道啊。怎麼回事?”齊宇睜大眼睛盯着小陳
“哦,那沒什麼,我也是道聽途說,都是公司那幫人瞎傳的。”小陳突然意識到自己多嘴了,他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
“我得快走了,要來不及了。您可別亂想啊,就當我沒說。”小陳拿着手中的文件夾穿過了的人來人往的人行道。
麪館依舊人聲鼎沸,食客的碗裡飄出陣陣香氣,大家都大快朵頤的吃着這招牌美味。可此時的齊宇卻被剛纔的對話弄的心神不寧。難道自己被迫離開公司和師傅有關?那個相處了十多年的,教會自己工作經驗,並口口聲聲想提拔自己的師傅,就是給自己下套,讓他背黑鍋離開公司的人?
和盛妍商量過後,找夏薇薇的計劃延遲到明天。齊宇開車回到了自己的老房子,從他的行李箱裡拿出自己工作的筆記本電腦,這上面記錄着他的工作明細,詳細到每一個項目的各個環節。菲林公司是齊宇負責的主要客戶,齊宇自認爲自己在工作上沒有什麼紕漏。每一個大的決定也都是和師傅商量過後的結果。他想不出來,師傅怎樣把責任推在自己的身上,而且還讓自己沒了工作。最想不透的還是動機。齊宇是師傅的得力助手,這樣自斷其臂的做法對他沒有任何好處。就算是棄車保帥,想想也輪不到這種地步。因爲菲林客戶在公司的地位就算舉足輕重,但是跟公司的總體業務量相比較來看,收益連百分之五都不到。以師傅在公司的位置來講,實在是講不通的。在感情上來說,齊宇也不相信把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師傅會這樣做。
齊宇百思不得其解,小陳是個老實本分的人,今天中午的對話也不像是胡亂講出來,無風不起浪,難道人心隔肚皮,確有此事。這份工作是在齊宇剛剛畢業時就開始的,公司的成長伴着自己的成長。所以對齊宇來講,它太重要了。他絕不會想到今天這樣的的局面。
齊宇又想到了楚瑤,妻子溫柔賢惠,在工作上又那麼支持自己。現在兩人又在備孕,突如其來的失業,他不知道怎麼告訴自己的妻子。她會不會對自己失望,會不會不能給她一個穩定的生活……他突然感到了生活的壓力重重的的向自己砸過來,他不知所措,無力反抗。混亂的思緒使得齊宇開始頭痛。一陣陣的腦動脈痙攣,讓他的手用力的捶打着自己的額頭。隨之而來眼眶也開始搏動性疼痛,齊宇扶着牆走到衛生間,胃裡的陣陣反嘔,眼前漆黑一團。
盛妍不瞭解眼前這個男人的思緒。也無從安慰。只有驚恐的的站在旁邊。
“咣噹”隨着鑰匙的轉動,門被推開。盛妍嚇了一跳。她下意識的躲在在有牀的那個小房間,就算根本沒有人會看到他。
一個身穿紅色襯衫,黑色褲子,看上去上了些年紀的婦人走了進來。
“小宇啊,你怎麼了”婦人放下手中的袋子小跑衝進衛生間。
“媽,你怎麼來了”一陣陣的突如其來的頭痛,齊宇勉強睜開眼睛。
“又開始頭痛了?怎麼搞得,快坐下來。”母親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雙手攙扶着齊宇慢慢的走到沙發旁。
“藥有帶來嗎?”
“在我的箱子裡”齊宇擡起右手指了指放在門後的行李箱。
母親走過去打開黑色的箱子,在中間的隔層中找到一盒鹽酸氟桂利嗪和一盒布洛芬。馬上進到廚房,拿了半杯水走出來。
“快吃了,越耽誤,好的越慢”
齊宇接過母親遞過來的幾粒藥,一口水全部吞了下去。他緩緩的靠在柔軟的沙發靠背上,低聲的問“媽,你怎麼來這了?”
“我一猜你就在這”
“您就直接說吧”
“早上的時候我本打算去你那送點我蒸的包子,打了個電話到家裡。你媳婦接的,她說你不在家,出差了。”
“那您怎麼來這了”
“還沒聽我說完啊,她說昨天看你怪怪的,有些擔心你在外地能不能照顧好自己。後來我打了電話到你的公司,公司前臺說你今天沒上班,也沒有出差計劃,我猜你就是來這了。”齊宇媽媽煞有介事的說。
“最近有些公司上的事很難處理,我想過來靜一靜,就沒和楚姚說。”
“嗯,過來住一段也行,你以前也是最喜歡這裡,雖然是老房子,但是住習慣了,還是感覺這老街坊比新房子那裡舒服。”母親坐下來,側過身。
“怎麼又開始頭痛了?痛多久了,不能這麼硬熬啊,唉,是不是那件事還沒過去啊”
齊宇緩緩的擡起頭,又閉上眼睛,兩隻手抱在胸前。
“都過去了,別再提了,尤其別跟楚瑤講,她受不了。”
“她啊,沒事,我看她比你想的開”母親紅着眼圈低聲說。“你可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啊,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就不活了”
“媽,你說的這都是什麼啊,我不是挺好嘛”齊宇坐直身體,伸出寬大的手掌放到母親的背上。
“就是工作上點兒事情,很快就解決,沒什麼大不了的。您別擔心。”
“嗯,那就好,別把全部精力放在工作上,錢這個東西賺的多點兒少點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母親邊點頭邊叮囑着齊宇。
“好,我知道了媽,放心吧”
這時母親正了正身體,拉一拉衣服,輕聲的說“我今天來其實是給你送一件東西”
“東西,什麼東西?”齊宇疑惑不解。
母親轉身從自己隨身攜帶的揹包裡拿出了一個黃色的布袋。袋子有巴掌那麼大,絲綢質地,封口處由一條布繩紮緊。母親小心翼翼的解開繩子,裡面是一個紅色鑲金邊的木質小盒。
“這是什麼?”齊宇眼睛睜的老大。
母親沒有回答,繼續打開紅色盒子,裡面又是一個小袋子,不同的是這個是絲絨的,大拇指大小的長度。
“我上次讓你和楚姚去見的那個大師你還記得嗎?”母親壓低了聲音問。
“記得啊,不是您非要讓我們去嗎”
“對,就是她,那個大師,你們問的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啊,媽,你總愛搞這個,我不信她。”
“你別不信,我聽說她已經看好幾個了。你李靜阿姨家的孩子,和你們狀況差不多,現在好了。昨天下午我去她那請了個護身符,好不容易纔給我的,你帶上,保你平安的。”
“肯定又給了她不少錢”齊宇接過母親遞過來的絲絨袋子,把它打開,是一個折成四角形的黃色宣紙。隱約印出內部有紅色毛筆字痕跡。齊宇準備打開卻被母親制止住。
“不用打開看,看不懂,你只要把他隨身攜帶就好,你天生八字就輕,需要這個。”母親輕輕的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收好。
齊宇想告訴自己的母親,別在搞這些封建迷信的東西,被所謂的大師騙錢,他不會戴的。可話到嘴邊,卻又活生生的嚥了下去。
因爲他看到,盛妍正站在沙發前,死死的盯着自己手中的黃色絲絨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