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這話怎麼說的?”憑着樊青桂一臉譏諷和鄙夷,茉香卻是笑容不改,仍是那副和氣的模樣。既然來了,她早做了心理準備,豈是樊青桂三言兩語就能激怒的?
樊青桂輕哼一聲,似乎也無意鬧大,聲音壓低不少。不過語氣中的鄙夷,卻是絲毫不減:“你放心,終有一日,你會跪在我跟前求饒的。到時候,別怪我不客氣。你以爲你能永遠風光?做夢罷我們夫妻這麼多年,吵鬧也是常事,哪一次不是路啓先讓步?這一次,也不例外。”
茉香聽了這話,不由笑起來,看着樊青桂那副模樣,她心裡真真兒的覺得好笑。這樊青桂,也不知道哪裡來的信心?不過她現在算是明白了,爲何當初路啓那一臉的遲疑和猶豫,原來竟是爲了這個。
路啓一次次的忍讓,竟成了樊青桂囂張跋扈的資本。這是什麼道理?看來樊青桂果真是半點也沒反省啊。這以後的日子,只怕不是那麼容易平靜了。
而面對樊青桂威脅的話語,茉香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我等着便是。不過奉勸你一句,路啓雖然和善,但是終歸是有怒氣的。”
“走着瞧就是了,你的好日子很快就到頭了。”丟下這麼一句,樊青桂昂着頭走開了。
茉香一個人站在原地好一陣子之後,這才又回到路啓身邊去。此時樊青桂已經收拾好了,路啓也準備告辭。時間上,剛剛好。
臨走前,她扭頭看了羅芳菲一眼,心中揣測不知羅芳菲究竟將她說的那些話轉達給樊青桂沒有。可是隨即又轉念一想——只怕轉達了,也不見得樊青桂就能從此識相的安靜下來,好好過日子。
在迴路府的路上,路啓當着她們二人的面,說了許多話。但是茉香聽了半晌,也就總結出一點——無非就是要她們然後和睦相處,好好過日子罷了。
不過路啓這次似乎真的下定決心要整治家中風氣,竟是發了狠話:“若是誰日後再興風作浪不得安寧,那麼休怪我不念往日情分我路啓娶妻,可不是爲了讓你們整日在家中鬧騰”
雖然這話是當着她們二人的面說的,可是茉香心裡很是清楚,其實這話說是對樊青桂一人說的,也絲毫不過分。
所以當下,雖然路啓說得難聽,可是她卻是絲毫不在意,淡淡一笑,溫順的應下了。而反觀樊青桂,卻是臉色微微一變,不過很快也是消失,然後也是溫順的應下了。甚至開口保證道:“將軍放心,日後我定不會再和妹妹過不去了,我會專心打理家務,讓路家一切順順當當的。”
樊青桂既然已經這樣說了,路啓也就沒再說什麼,當下便是小心笑着言道:“如此甚好。”說着一手抓住一人的手掌,緊緊的握住,動情言道:“我們都是一家人,切不可再如同以前那般。一來讓人看了笑話,二來也是讓家裡烏煙瘴氣。”
茉香和樊青桂聞言對視一眼,然後齊聲應道:“明白。”
若是隻看現在,只怕所有人都不會想到她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有時候,事情就是這樣奇妙。兩個明明互相都仇視的女人,竟是能爲了一個男人,如此和平的坐在一起,甚至合作着演出一場戲來給那個男人看,好讓他安心。
不管樊青桂到底有沒有反省,不過經此一事之後,她似乎真的也收斂了。從此之後月餘時間內,竟是從未再和茉香生過什麼事兒。偶爾在小花園裡撞見了,竟是也和和氣氣的,不見絲毫仇視和譏諷。
每每這個時候,害的茉香總是忍不住懷疑一件事情——那就是那日接樊青桂回家的時候,樊青桂說的那些話,彷彿就是黃粱夢一場。現在的樊青桂,怎麼看都像是個人畜無害的賢德女人,再不見從前的模樣。
對於這一點,路啓似乎很是滿意,而他似乎也忘記了以前的不愉快,和樊青桂又回到了以前沒矛盾的時候。
一轉眼,一個月就這麼過去了。
這日,香塵坐在邊上繡花,而茉香則在磕瓜子。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先聊着,不知怎麼的就將話題扯到了樊青桂的身上。
香塵忍不住一陣感嘆:“這樊青桂也不知怎麼回事,竟是真的轉了性子一樣。你說奇怪不奇怪?真不知道她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茉香笑着點點頭,然後將瓜子殼扔在桌上,也是嘆道:“是啊,不過這樣的日子不也挺好麼。若是一直能這樣下去,我也就沒什麼強求了。”
不過香塵卻是突然冒出一句來:“好什麼好,自從樊青桂回來,你算算日子,這個月竟是有二十天都歇在她那頭。反而咱們這頭來得少了。也不是我說二夫人你,這樣下去,只怕想要個孩子的話,不太容易。這妾室終歸不比正室,將來老了,還是要個兒子防老才行。也不是我多嘴,只是見多了宮裡那些沒兒子的妃嬪老了的下場。所以說,有個孩子比什麼都強。二夫人你也該多上上心了。”
沒想到香塵會如此直白的說這些,當下茉香便是有些尷尬起來,不過好在也沒別人聽見這話。微微尷尬之後,她便是嘆了一口氣後道出自己的心聲:“香塵,不知道你聽沒聽過一句話?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若不是我的,我再如何強求,也是不行的。路啓和樊青桂的感情本就不差,爲了我路啓能那樣和樊青桂鬧起來,我已經是很滿足了。況且現在這情況,也是不差的。孩子的問題,就看老天爺怎麼想罷。就算沒有我也不用太擔心,早在我出嫁的時候,我爹就給了我一半的家產,足夠我花一輩子了。就是將來實在是這裡容不下我了,我也不至於淒涼度日的。”
香塵也是沒料到茉香會說得如此直白,甚至連將來實在不行就離開的念頭都有過。當下不由的愣了好半晌,許久才長出了一口氣的道:“看來二夫人的心思果然縝密,也不用我多操什麼心了。只是不知怎麼的,見如此平靜我反而心裡一直覺得有些不安。”
茉香笑了笑,表情柔和。絲毫沒有將其實她心中也是不安的事實說出。這個時候,若是說出來,豈不是大家都惶惶不安起來?這又是何必?本就是她的事情,香塵他們已經替她擔心夠多了。所以此時又何必再讓她更添加幾分不安?
爲了轉移話題,她開口笑着言道:“比起這個事情,我更擔心另外一件事情。”
香塵不知茉香想說什麼,以爲是和樊青桂有關係,當下不由多了幾分急切和好奇,追問道:“什麼事?”
茉香瞅着香塵,略帶了幾分打趣道:“你的婚事啊眼瞅着你和碧荷的年紀越來越大了,總不能讓你們留在我身邊一輩子吧?”
香塵的臉頓時燒紅起來,放下手中的活計,偏着頭啐了一口對茉香道:“二夫人胡說什麼?”說這話的時候,茉香注意到香塵不僅帶着羞惱,更是帶了幾分傷感。
茉香一愣,隨即便是想起香塵的身份來,當下不由一陣懊惱,自責道——怎麼偏將這事情忘了?這下可好,提起了香塵的傷心事,揭了瘡疤……
於是,她慌忙的對香塵道歉道:“對不起香塵,權當我什麼也沒說好了。”
香塵搖搖頭,起身往外走,邊走邊道:“我燉了雞湯,這會該好了。”
茉香看着她那副樣子,也就沒再繼續說什麼,只是在她出門口,微不可查的嘆了一聲。人世間最磨人的,便是情之一字。
正想着,路啓卻是挑着簾子進來了。一眼看見她在桌邊捏着瓜子怔怔的也不知在想什麼,便是出聲喚道:“怎麼了茉香,想什麼呢?”
茉香回過神來,見是路啓,便是起身迎了上去,笑着搖搖頭道:“沒想什麼,怎麼這麼晚纔過來?吃了午飯不曾?”
路啓搖搖頭,皺眉言道:“沒吃了,本來想陪着青桂吃了午飯再過來,可是她剛喝了藥,說是沒胃口,就不吃了。看她確實沒什麼胃口,我就過來了。也不知她最近是怎麼了,每天都喝藥,問她怎麼了她卻是又不說。”
聽着路啓的抱怨,茉香微微一笑,伸手替他除去斗篷,然後將自己的手爐塞進他手裡後這才道:“大約是什麼女兒病罷。若是這樣,不好意思說也是正常的。不過沒胃口吃飯,倒是怎麼得了?要不,讓廚房給姐姐好好補補吧。實在不行,請郎中重開個方子也行,這方子折騰了太。”
路啓點點頭,皺着眉頭嘆了一聲:“我何嘗不是這樣想的?可是青桂死活不讓請大夫,說什麼她的身體她自己明白。也不知道她到底怎麼想的,但願沒事吧。”
“一定沒事的。”茉香笑着,心裡卻是迷惑起來——這樊青桂,難道是有什麼秘密?好好的,喝什麼藥?難道是調理身子?
思來想去,茉香最終還是搖搖頭將這些事情拋在了腦後。管她做什麼,若是真有什麼陰謀,遲早也是她也是要行動的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