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大自然只有兩種色調,就是黑色和白色。她賦予了人類白天與黑夜,賦予了人類善良與邪惡。就這樣無休止地輪迴。
康被女友召回山東,也不知是什麼徵兆。因爲是星期一,他就接到了聖旨,該不是什麼好兆頭。豪,這兩天還被矇在鼓裡,不知積蓄已久的山洪何時會爆發。毅這兩天正陷在腳踏兩隻船的泥沼裡。
毅本來和青談得好好的,重和康還經常開他們的玩笑。每次與他們相遇,重和康都會說:“大嫂,我們的襪子又破了,給補補吧?”
青都會羞怯地笑,毅總是重重地給他們兩拳,然後哈哈笑個不停。那是一種淡淡的小小幸福。可是,很多事都會有波折。誰曾想,這份甜絲絲的戀情,也會有裂痕。毅是籃球隊的隊長,身形高大,球技精湛,算是男神級別的人物了。自然也會惹來一些追逐。他在這些衝擊下,難免會有些動搖。有一個叫橙的女孩,也是個籃球愛好者,就開始靠近毅,讓他指導籃球技術。有時也想,爲什麼人的每一次行動,都不那麼單純,都要打着一個鮮豔的旗幟,去達到罪惡的目的。
他們這麼一來二往地,就熟悉了。橙就偶爾約毅去吃飯,毅在這個熱烈的女孩面前,有些動搖,漸漸地萌生了一種愛意,是不同於對青的感覺。如果做個比喻,青是池塘裡靜靜的蓮,而橙就是魅惑的曼陀羅。在尋求刺激的年齡,又逢上毅這個自戀的傢伙。橙在一次酒後,向毅坦言自己對他的愛。毅撇嘴笑笑,沒有默認,也沒有拒絕。就是這種模糊的感覺,讓橙加強了攻勢。這樣一來,兩人的事早晚要敗露。可是毅還是沉浸在這種“葷素搭配,比較開胃”的戀情裡。
宿舍三人都一天天地不見影蹤,重自己也感到落寞。自己這麼多年不也是在愛情的迷惘裡嗎,看不到方向,找不到自信。有喜歡自己的,有自己喜歡的。百花爭豔的節,怎能看清自己的那一朵?曾經,自己把落紅看成自己永生追逐的夢想,現如今,只是一封信,幾個字,就埋葬了自己的熱火。再去尋找,卻怎麼也排遣不掉那份深深的傷感。好想,好想,好好地重新開始。可是,我的愛人,我的冤家你在哪呢?曉寒,竟然神秘地失蹤,那開始的愛戀,那深刻地灼燒,如何上演?欣然,火辣的性格,卻是難以捉摸,何去何從?遠方的珠,可望不可即的嚮往,也在時空的距離裡漸行漸遠。月和玲,也不是自己世界裡的星星,哪怕是顆流星,也不會在自己的夜空乍現??????重這樣想着,感到有些委屈。室內的一隻蒼蠅,自由地穿行,忽略了重的存在。重心裡萌生一種怨恨,你那醜陋的外表下,竟然有一顆自由的靈魂。你在快樂地行走,而我卻在這裡冰封。重拿起蠅拍,一個躍身下了牀,只見蠅拍畫了一個美麗的弧線,一個瞬間,就見到拍子下面一個粉身碎骨的屍體。這時,重有些後悔,感覺這醜陋的屍體,就是醜陋的自己。自己不也被落紅打個粉身碎骨嗎?重雖然沒有把心聲吐露給任何人,但是再怎樣僞裝,也遮不住時不時的神傷凝望。是呀,哪有幾個像我這樣傻這樣慘呀?
這也是重第一次給自己這樣定位。曾經自由自在,後來被落紅,被玲捆綁,最後粉身碎骨。這是一次慘案,沒有審判的罪行。
重已經開始了新的路,可是時常都會泛起對舊事的留戀與遺憾,這無形中已是重感情路上的絆馬索。重覺得無趣,決定到外面走走。秋日的午後,風還是溫暖的,是夏日的餘味。行人在這濃濃的秋色裡,來去匆匆,重像是空氣一般,在街上游走,默默地不被人察覺。
他走進一家網吧,是想看看寒曉的狀況,畢竟有兩星期了。他撿個角落坐下,環顧四周,陌生的臉孔,打遊戲的打遊戲,看球的看球。偶有幾聲尖叫,那是勝利的歡呼,時而破口大罵,那是失敗的抱怨。空氣裡穿梭着香菸的氣味,令人有些暈眩,耳朵裡環繞着單調的電流鳴聲。他打開電腦,坐在那裡,帶上耳麥,放着那首《下輩子如果我還記得你》,這是寒曉經常哼唱的歌曲。婉轉的旋律,在耳畔縈繞,就是曉寒的淺唱呢喃,那麼親切那麼迷醉。
看着頭像,一個個地搜索,找到寒曉的頭像,是暗淡的,她沒有在線。心裡有些失望,但一直註釋着對話框,無所適從。不知過了幾時幾刻,重方纔回過神來,打開對話框,想了半晌不知該留什麼言。腦海中,閃現着十一前相擁的瞬間,那種甜蜜,那種踏實,從未有過。不知是夢幻,還是真實。他敲上了幾個字:“寒曉,等你回來。”
隨便瀏覽一下寒曉的空間,關注着她的點點滴滴。就像置身兒時的樂園,有蟬的鳴聲,有蛙的歌唱,有細雨淅瀝,有白雲朵朵,有快樂的笑聲,有甜蜜的幸福??????
時間滴滴答答地流走,網吧裡的人陸續離開,漸漸恢復了寧靜。重看看窗外,已是夜幕降臨,路燈閃爍,車水馬龍。他站起身,感覺腰有點僵硬,頭一陣暈眩,忙扶住電腦桌,定了定神,活動一下骨節,才離開了網吧。愛一個人,會是不知不覺地癡迷,忘記了時間,忘記了自己。整個世界都是愛人的影子,氣息,聲音,那是一種絕對的佔領。
重離開網吧,直奔宿舍,學校門口有個賣山東板面的路邊攤,雖是簡陋,但是味道濃香,還是吸引來不少顧客。重的腹中羞澀,循着香味找了個座位坐下,只見大家都挑着寬寬的麪條或是鮮綠的油菜往嘴裡送,多麼開心的動作。禁不住,嘴角有些溼潤。沒多久,一碗熱騰騰的面就端上來了,重俯身嗅嗅,深吸入體內,果然醇香美妙令人清爽。重敞開胃口,盡情享用美味,心中的不暢也漸漸散去。
結了帳,轉身離開,迎着秋日的晚風,嘴角還泛着面的微香,輕輕吮了一下,就像孩童吮着手指殘留的奶油。想到這裡,重欣然地笑了,覺得自己還是個孩子。
重輕哼着阿杜的流行曲《他一定很愛你》,爬着樓梯。腳觸樓梯的聲音,就好像美妙的節拍,和着重的聲音,配着樓道的回聲,還真有點阿杜的味道。心情好,一切好。
重走到門前,推一下,門沒開。看看鎖,已經不再,扳着門的上沿往裡看,黑咕隆咚沒有開燈。重滿腹狐疑,細細聽來,裡面有說話聲。於是用力敲了幾下門,只聽裡面罵道:“你大爺的,敲什麼敲?”重心頭一驚,仔細辨別,是豪的罵聲,大聲道:“叫什麼叫,我是教授。怎麼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
門開了一道口,樓道里的燈光將屋裡的黑暗撕成兩半,閃出康的頭,看着他本來就黑的肌膚,又添了幾分憔悴,暗淡的眼神,在燈光的輝映下有些嚇人。裡面豪還在胡亂地哼唱着,重隨着康的背影進了門,要去開燈,康急道:“開什麼燈,今天是黑色的夜晚。”重調侃道:“得了吧,大晚上,搞不插電演唱會呀?”
毅深吸了口煙道:“教授,你就安靜會吧,坐下,給他開瓶酒。”
豪拎過一瓶啤酒,屋內還回蕩着酒瓶碰撞的聲音,他一口咬開蓋子,瓶蓋擲地有聲。重一時快樂的心情,被這黑色,煙氣,酒味侵蝕了。
只聽豪道:“今天他孃的什麼日子?哥幾個怎麼這麼倒黴!晶這個女人,真她孃的爛。敢和我玩四角戀。”
重故作糊塗道:“你們不是好好的嗎?”
豪道:“我他媽就是瞎了眼!”
康道:“我不是說過她不簡單,你偏不信。”
毅道:“再怎麼爛,也不能和三個男人一起搞吧?”
重道:“哎呀,這是僞裝的好,也許是心裡變態,口味大。”
豪道:“我看就是賤。”
康道:“我看你是被他的saojin迷了心竅,沒見過女人,看見一個就死命地追。”
豪聽得有些刺耳,扭過頭對着康道:“我說你不安慰我,反倒奚落我。你是我哥不?咋不說說你,你家媳婦是衷心,愛你八年,最終呢?不還是拋棄了你,難道她就不嫁人了?你不說你們的愛,很牢固嗎?現如今,不也是甩了你嗎?”
重聽得心頭一驚,怎麼康回山東,就是去分手啦?這事怎麼會這樣,女人到底在想什麼,到底她們想要什麼?重感覺越來越不懂女人了。
康聽後,舉起半瓶啤酒,映着樓道里的燈光,只見瓶裡泛了一些白沫,瞬間衝破他的喉嚨,禁不住咳嗽幾聲。之後,吞吐地說道:“你說你,別說我。我和你情況不一樣。我和他和平分手,我們還是朋友。”
豪道:“扯淡,和平分手。還他媽挺會拽詞。不就是她甩了你嗎?”
康反駁道:“她哪有甩我,她帶着我到濟南逛了一天,給我買了好幾件名牌衣服,還有一部手機。你看她是要甩我嗎?”
豪道:“這不明擺着,怕你糾纏,給你買點東西堵堵你的嘴嗎?”
康道:“我我糾纏,我纏她什麼?”
豪道:“八年,你不覺得你爲她付出了許多嗎,每次過生日,每個情人節,你不都給買禮物。她有事一個傳呼,就把你宣過去了。不說別的,就是給鐵路事業就做出多大的貢獻呀!”
重心裡盤算,是呀,就是一月一來回,就五十元。一年就是六百,這要是八年就是四千八百元。啊呀,不小的數字。比起自己和落紅交往的八年,太奢侈了。自己只是每週一封信罷了,也不值幾個錢。想到這裡,心裡有些安慰。可是,一看康的痛苦樣,還有自己接到落紅信件時的驚恐,有什麼分別呢!想想自己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康道:“哎,一言難盡呀!喝酒吧!”他端起一整瓶啤酒,一氣又下去半瓶。”
豪道:“哼,我他媽頭畢業就不談情說愛了,我對女人就是有仇。我發誓,工作前不談戀愛。”
康道:“就怕你明天就重修於好。之前你們不是分了好幾次了嗎?不都是破鏡重圓嗎?”
豪道:“這次我要是不長血,我就他媽不是人!”
藉着酒勁,康和豪說起了對口相聲,又像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知音。重發覺,毅好久都不做聲,問道:“毅哥,你咋也不勸勸這哥倆?”毅道:“我勸他們,我這還糾結得緊呢!”
重道:“你不是一直春風得意嗎?”
毅道:“啊呀,都怪我自己,本來和青好好的,也不知怎地,就和橙攙和上了。這不,青正生我氣呢!三天沒理我了。八成要分手了。”
康和豪聽後,同時轉過臉來,異口同聲地說:“毅哥,你可注點意,青可是我們老鄉,可是一等一的好女孩。你要好好待她,你若是欺負她,我們可不饒你。”
毅道:“不會,不會。現在我也知道青的好。可是,那個橙對我糾纏不休,我可如何是好?”
重道:“當斷不斷,必留後患。”
豪道:“哎呀,就是教授高明,遠離女色一身輕鬆呀?”
重道:“別說我,你們甜甜蜜蜜,耳鬢廝磨時,可沒想起兄弟的苦澀呀!”
康道:“之前總見到你的信,最近怎麼沒了?”
重心臟被刺了一下,痛得打了一個哆嗦,支支吾吾道:“啊呀,就是一個同學,偶爾寫寫信問問情況,沒有別的。可能最近忙,沒回信吧?”
毅道:“是你女朋友嗎?有機會介紹大家認識。”
重道:“同學而已,只是關係還行。”
豪道:“哪有和一般同學,有那麼多的書信往來的?關係不一般。”
重道:“眼下是這樣,不知道未來。其實誰是誰的誰,互相只是一個機會罷了。”
三人氣聲道:“精闢!互相只是一個機會罷了。”
四人哈哈大笑,毅道:“咱哥四個,端起酒杯,爲了明天我們都找到自己的機會,乾杯!”
四人舉起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壓抑的氣氛散去了,可是高興的分子還是很有限。四人爬上牀,各自解憂。
四人都難以成眠,聽得牀吱吱作響,那是輾轉反側的和絃。
這漫長的黑色夜晚,何時是盡頭??????
作家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