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奴知道自己此時有多麼狼狽、多麼不堪!忍着被針刺着的感覺,終於套好衣服,垂頭離開了皇上的寢室。
走的時候,她甚至連跪安都忘了。只知道回到自己的屋裡時,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印透了面紗,緊緊地貼着她的臉。想到別人那張美麗嫵媚的臉蛋,而自己呢?摸着臉上不平整的皮膚,她的心如刀割。
自己只不過是個奴婢,而且還是個醜陋不堪的奴婢,皇上已*幸自己那麼久,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難道還想期望得到皇上的憐愛嗎?自己有什麼資格奢望別的?
知道自己不該奢望別的東西,但剛纔皇上呵斥她的話猶在耳邊:“誰?滾出去!”他在另一個自己喜歡的女子面前,對她毫不留情,甚至問“誰”,再用了一個“滾”字。這讓她如何不傷心落淚?
“誰?滾出去!”
“誰?滾出去!”
“誰?滾出去!”
啞奴耳邊一遍遍地回想皇上對她說的這話,淚溼透了沙布,也溼透了繡枕。今晚猝不及防遇到的事情令她感到驚慌、無措,在無惜的時候,再被皇上的那句當頭棒擊得難受,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早就猜到皇上即將要迎娶玥惜的了,也明白自己遲早都會面對這天的到來。但皇上翻臉不認人的那無情口氣,讓她的心真的痛了。這比她剛看到皇上與另一個女子糾纏在一起相吻時還心痛。
以後恐怕連侍寢都不用她了!
她令他那般的厭惡!
“怎麼會是她?”從皇宮回御戲園的路上,玥惜爲剛纔看到的事實感到大爲驚訝,她沒想到從皇上龍*爬起來的女子,竟然是那個啞奴。目光在看到她身上的青紫時,她的心燃起了怒火。就算沒那方面的經驗,她也知道啞奴如玉的肌膚上面的青紫是什麼留下來的。
再轉頭來看皇上,他的表情似乎在懊惱。
懊惱什麼?玥惜的心底掠過一絲妒嫉:能讓皇上流露出這般神情,可見這啞奴在他心裡也不是一點感覺也沒有的。
回到御戲園,玥惜把原來戲班的老闆叫了過來,高興地說:“老金,你去告訴我姐姐,說我的事很快就成了。”
“是!還是小小姐厲害,上次出場表演的時候,我看那個皇上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小小姐看。我就知道,他肯定是迷上我們的小小姐了。”
玥惜美麗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得意:“只要迷上就好。否則,我孃親教的魅術豈不是一點作用也沒有?待到鳳炫彤的冠禮一過,他說了,會馬上迎娶我。”
“如果說皇上要行冠禮的話,那北寒國的皇上和皇后豈不是要來?”在這裡,男子到二十歲弱冠時,行冠禮是一件很隆重的事,一般都是由父親給其加冠。象現在的皇上雖說已是一國之君,但其親生父親卻是另一國的帝王,按習俗仍然也要過來給鳳炫彤加冠。
玥惜聽罷,臉上露出與剛纔絕然不相同的狠毒之色:“盼了十年了,爲的就是要他們來西涼,要他們在這裡永遠也回不去。西涼國是我們姓顏的,不是他們姓鳳的。父王的仇,我一定要那個歹毒的女人血債血還,沒有她在背後控制着西涼國,我們姓顏的天下,怎麼會落到姓鳳的手裡?”
“我們一定要把屬於我們的東西奪回來!老金,你去查查宮裡那個啞奴是什麼來歷?鳳炫彤對她似乎很不一樣。外界一直傳聞他沒有娶妃子,也沒有侍*。但你猜我在他的寢宮看到了什麼?”
她停頓了一會才慢慢說:“看到侍寢他的女人居然是啞奴。”
“啞奴?!就是那個傳聞醜得不能見人,只能整天蒙着面紗遮醜的啞巴?”老金也感到驚訝。
“是的!看來我們對鳳炫彤的事還不夠了解啊!”
“小小姐,這皇宮自從先帝(顏離非)掌權之後,就清洗了一大批人,現在用的基本全是他們後來培養的親信,外面不知底細的,他們一概不用。宮裡宮外,以前的宦官和宮女留下來的幾乎沒幾個。”
“二皇叔達王府家不是還有個顏軒在朝爲官嗎?我不相信他真的甘心顏家的天下被姓鳳的控制。他在朝裡,肯定有培養自己的爪子。”
“大小姐說了,這些事她自然有安排。現在最關鍵的還是小小姐這邊。”
“嗯!我這邊的事很快就要成了。”玥惜長長地吐了口氣。
看到這裡,大家都應該猜出這個女子的真實身份了。是的,她就是以往利王府顏利非小妾生的雙胞胎姐妹中的妹妹,原來的琬玥,她說的姐姐自然就是那個琬靈了。
從小被人稱爲小妖女的一對雙胞胎。
望着老金消失在眼中的背影,玥惜坐在梳妝檯前慢慢卸妝,臉上的胭脂剛纔被鳳炫彤蹭掉了不少,就連絳脣上的胭脂也脫落了很多。纖細的手指停在脣上,她想起了鳳炫彤對她所做的那些事。
他晚上與一個升遷的大臣、國師用膳,所以沒有象往常那般邀她一起。沒想到他膳後還來找她,看得出來,他喝了酒,而且還有些微醺,望着她的時候,那雙俊美如紅寶石般的眼瞳象燃燒的火焰似的,把旁人也連帶着燃燒了。
玥惜覺得自己也快要被他融化了,孃親說過,如果在男人對自己有所意圖時,施魅術便可以讓對方神魂顛倒。這段時間,鳳炫彤對她的着迷,多少也有她施魅術的效果。但主要還是因爲他對她有所圖,所以才那麼容易上當的。
天下的男人果然都是一樣的*,她用自己的眼睛緊緊地鎖住他的視線,象一潭深不見底的漩渦,很快就把他吸引了進去,簡直對她言聽計從,包括把她帶到臥龍殿。
在黑暗中,鳳炫彤忽然親吻她,她的心跳得很急,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得這麼快的。即使在室內是有聲響發出,也未能打斷他繼續親吻她的動作。
看來鳳炫彤真的很喜歡她。她撫摸着自己的脣瓣,那裡似乎還留有他的氣息和味道。
望着銅鏡中已泛起紅暈的臉蛋,玥惜問:“你喜歡他嗎?”
“不,你不能喜歡他。他把你的小綠子捏死了,還把你的黑將軍殺了。所以,你不能喜歡他。他的母后與先帝是你的殺父仇人,所以你要殺了他,爲父王報仇。”說這些話時,連玥惜都覺得有些底氣不足。
如果天天面對一個溫柔體貼對自己好的俊美男子都不會動心的話,除非自己是石頭人了。但她會告誡自己不能喜歡他的,因爲她必須要恨他纔對!
思緒轉到今晚在他寢室看到的那一幕。
他與那個啞奴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們的關係引起了她的好奇。
鳳炫彤第二天上完早朝後,回到御書房,當聽到傳膳的聲音過後,走進來的不是自己熟悉的腳步聲,不由心中來氣,把奏摺一甩,便站起身就往後頭的臥龍殿走去。
走到半途的時候,臉色陰沉的鳳炫彤又停下了腳步,折回御書房,重新打開奏摺看了起來,但思緒卻無論如何也集中不了。
“啓稟皇上,玥惜姑娘今天託人來說身子不舒服,不能陪皇上用午膳了。”內侍總管過來躬身說道。
“嗯?!身子不舒服?生病了?”鳳炫彤關心地問。
“聽說是昨晚從臥龍殿回御戲園時,夜深着涼了。”
鳳炫彤沉吟片刻,道:“叫趙太醫馬上給玥惜姑娘看病。還有擺駕去御戲園。”
“請皇上別忘了,國師與您約好申時去瞭望臺的事。”內侍總管小聲提醒道。
“嗯!”鳳炫彤輕聲答了一句,表示記得。
玥惜姑娘真的生病了,整個人裹在被窩裡,只露出來的一個小臉蛋,紅紅的。
看到鳳炫彤到來,她露出欣喜之色,接着很抱歉地不能陪皇上用午膳了。
鳳炫彤用手摸了摸她發燙的額頭道:“沒關係!身體要緊。趙太醫怎麼還沒來?”後面一句是問旁邊的隨從宦官。
“回皇上,太醫應該快到了。”說完,虛擦了一下額頭,心想皇上爲了玥惜姑娘可真焦急啊!
鳳炫彤在御戲園一直呆在快申時才離去。這下,皇上關心玥惜姑娘連午膳都沒吃的舉動更是奠定了玥惜姑娘在皇宮所有人心目中的位置。這可是以後皇后皇妃級人選的姑娘啊!所以,通過這次,玥惜在皇宮裡進入如無人地,漸漸地儼然已是皇妃皇后了。
啞奴也生病了,但她生病,除了有幾個關係好的宮女有匆匆過來探望她,還有就是路靜蓮坐在*邊照顧她。
啞奴心底很感激,可就是無法說出來,只有一遍遍地用手做出感謝的手勢,或者在被面上寫着謝謝兩字。
“傻丫頭,我們誰都有生病的時候,你剛來皇宮的時候,不也是我照顧的?後來,有次我染風寒的時候,還不是你守在*邊兩天兩夜衣不解帶地照顧我?在宮中,大家都是這樣相互照顧扶持過來的。”聽說這孩子前幾天侍寢的時候,被皇上大聲呵斥着趕出了寢室。
她知道這孩子受傷了。啞奴對皇上的那份情意,她早已看在眼裡,知道他們身份懸殊,啞奴又是個面目已毀的啞巴,別說妃子,就連個最低品位的嬪妃都很難封上。
路靜蓮握住啞奴的手輕聲道:“啞奴,雖然你不會說話,但你比誰都聰明,有些事情,比誰都看得明白。既然明白,就要懂得放開。如不放開,就會象先帝那樣,鬱鬱而終。或者象我一樣,一輩子只看着他的背影,替他難過,替他揪心。嘆息這一切都是命啊!”
啞奴閉着眼睛用力地點了點頭,臉上長長的睫毛溼溼的:我知道!我知道不該奢望的。可聽到皇上那句話時,心裡真的好難過!
一切都是命啊!誰都無法改變的命運!
在皇宮的西角邊,新建起了一座高高的瞭望臺,六十八米高,就可以俯瞰整個瑪達都城了。在夏夜的高空中,伸手就似乎可以觸摸到黑幕上點綴的星空。
“國師,你說,我們在這裡建的八卦輪盤,可以匯聚星光成時空隧道嗎?”鳳炫彤的眼睛在望遠鏡上移開,擡起頭來問。
“回皇上,這只是按書上說的那樣建造,但從來沒有人真正去試過。以前的祖師們全是在高山上建八卦輪盤,但據微臣所知,還沒有人成功過!”
“朕想去看看另外一個時空,想看看先皇(無涯子)是不是在那裡好好的活着?朕聽母妃說過,那裡的人們生活和技術比我們先進多了。如果有了時空隧道,我們就可以請一些人才過來,把西涼國發展得更加強大起來。”鳳炫彤興奮地說。
“皇上,西涼國這兩年來,農業、手工業、商業都發展得很好。微臣替西涼國的百姓們謝謝皇上。”國師葛豐長深深地向鳳炫彤掬了個躬,是真心誠意的。他知道西涼國的國運終歸不是自己能逆天而成的。它,最終還是成了鳳氏皇族掌管的另一個國家。
“可是工業的發展還不行。還需要大量的人長來致力發展才行,北寒在這方面就已遙遙領先了。朕要想辦法從北寒那邊要些人才過來才行。上次,母后輸送了一批技術人員過來,可在途中卻被雪蓮教的人堵截全殺了。”說到這的時候,鳳炫彤的眸底流轉着暗紅的怒火。
“雪蓮教的人做事越來越背經離道,漸漸地針對朝廷的做法越來越明顯。”國法憂心忡忡道。
鳳炫彤負手走到瞭望臺的一邊,扶着欄杆,望着底下的萬家燈火,眸裡掠過一道森冷的光:“暫且讓他們先蹦吧!蹦得越高,摔得就越慘。等他們認爲成功的時候,再將他們蹴在一起一網打盡。”
“難道皇上早已有對應的良策了?”
“良策倒是談不上,水來土掩,兵來將擋而已。國師,過兩天八卦輪盤最後兩塊鏡子從北寒運過來,這瞭望臺就算是落成可以試運作了?”
“是的!皇上!但能否成功還是個未知數?”
“就算不成功,夏夜在這觀星相也不錯。”鳳炫彤笑道,腦海想着可以把啞奴帶來,一起看星星,這比除夕之夜看煙花還有意思。想到這,他的脣角露出了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