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仗着身體的優勢,蕭劍習練這套詭異步法身形不下數千近萬遍,直到自覺熟練,方纔停止。
於不知多少遍的,近於漫無休止的修煉中,蕭劍也是參悟了許多隱身術的道理。當其步法、心法齊施,便會有一道清光於莫名的虛空投射,蔓延其全身。當清光瀰漫了身軀各處,其整個人便也就會消失,恍若並不存在這個世界之上。然而,其卻又可自由自在的行走,便是縱步疾奔,都不會有聲音發出。即便是其踩在一團棉花上,棉花亦不會下陷。似乎,那清光遮蔽的不只是身軀,更多的就連其呼吸、生機、重量等等一切能夠證明其存在的痕跡,都被暫時的抹除。
用這手段,來逃命最好不過。打不過,就逃,於蕭劍看來,並非膽小怯懦,而是日後證就長生的根苗。一味蠻幹,乃是無智者的舉止。無知者,無緣長生。蠻橫動作,不過自絕長生大道,毀滅根基。
雖然隱身術有諸多妙用,但是,卻也並非是無所不能。修道者,知覺敏銳,道行越是高超,對周身事物所知道的,也就越發的清楚,監察的範圍,也就越發的宏大。似金丹級別的強者,感官靈敏,幾乎方圓千里之內,都是瞭如指掌。而這清光並非無源之水,其源頭,卻是修道者的法力。當法力枯竭,身軀也就無從遁隱了。
感應境界之下的修道者,法力恢復緩慢,不足以爲繼。一般入竅者,法力低微,就算修成了隱身術,但是,法力不支下,一時三刻也都要顯出形體。蕭劍境界不過入竅,雖然有許多際遇在其中,但是,法力也只是比同輩強出一倍罷了。縱然恢復能力要更勝一籌,但是以其現今力量,就算施展隱身術,也只能支撐個不過百息時間。這時間一過,其便也會暴露形體。這種情形下,倘無什麼靈丹妙藥輔助,就只有任人魚肉宰割。
蕭劍而今不過入竅,這個層次也只能勉強驅動法器,低空爬飛個三五丈罷了。且爬飛速度,就算是世俗武士,比之都要勝出許多。而以蕭劍初入武道大宗師的修爲,就算騰移,也只是能夠一息五十步罷了。百息時間,撐死也就只能有個十里左右。
區區十里,於道行高深的修道者不過兒戲。莫說金丹級數的千古小巨頭,就是凝煞煉罡級數的普通修道士,感官監察的範圍都不止如此。在這種強者面前,就算蕭劍有隱身術,也是沒有資格逃命。除非其境界再精進一步,領悟感應,可以自主採納靈氣,變換法力,法力足夠下,便是凝煞煉罡的層次,蕭劍都有保命的資格,可遁走百里開外。既或是遇到野派流承的丹成強者,蕭劍都有依仗隱身術,遮蔽其感官的可能。
隱身術的修行,卻是讓蕭劍明白,亦或者說,更加深刻的理解了一個道理——長生路上,術法只是臣道,而境界方是王道。
雖說短短兩個多月中,
蕭劍進步神速,但是,終究是欠缺了一份積累。歸根結底,其境界還不夠。
入竅初期,雖已可在大唐朝廷登記造冊,任職仙官,得一份豐厚俸祿,一生衣食無憂,過着許多人羨慕卻不可得的日子。但是,於磅礴、深不可測的修道界來說,這黃臉小子就連自封井底之蛙的資格都沒有。
依照目前境界,就是在大唐朝廷衆多仙師之中,蕭劍也只能排中流罷了。畢竟,他的修道年歲還太短,連一年都遠遠不足。而那大唐許多仙師中,修道年限最次的,也有個二三十年之久。這黃臉小子雖然奇遇諸多,擁有許多其餘之人難以企及的寶物,資本渾厚,但是也只是說明其日後修道的路子,光明遠大罷了。
再者,修道者最初皆是凡人,能夠一步步的脫離凡俗,都是各自有些奇遇的。似水靈仙師這種無門無派的散修,能夠修煉到感應境界,雄踞一方,奇遇決然不會少了。奇遇再多,路也還是要一步步走。斷然沒有一步登天,登峰造極的可能。就算是蕭劍身懷修道重寶,財富巨大,但是也萬不是水靈仙師這等人物的對手。就算是加上新近練成的隱身術,種種陰謀算計,赤手空拳便想要謀害水靈這個級數的修道高手,也是希望渺茫。不過,有隱身術傍身,就算水靈仙師、無南上人這些修士,想要威脅到蕭劍,同樣的也是希望渺茫。
空腹修煉十數日,雖然於其不過等閒,但是,或多或少的其還真是有些餓了。此處雖然是破落廟宇,四野了無人煙,沒現成飯菜可供享用。但是,這廟宇所處的山峰,周邊疊巒屏障,連綿不絕,風景秀麗,鳥語花香,物產極爲富饒。而這小子又是堂堂武道大宗師,兩年乞丐生涯使得其有許多生存的技法,區區一頓飯菜,哪裡難得住他?當下,這黃臉小子腳步輕盈,飛踐山野,隨處尋了幾隻肥大的山雞,粗略做了,狼吞虎嚥下,倒也是吃個囫圇飽。
一番狂吃海喝過後,這小子又胡思亂想一陣,適才極力收攝心神,清神靜穆。一步邁出間,直接出現在了蒲團之上,端莊盤膝,修煉起來。
絲絲水汽,瀰漫遮掩,一股清澈純潔的水流聚集在蕭劍手掌小小的空間之內,上下竄梭。集結了數次中,蕭劍法力做作,一團水球滴溜溜旋轉中,似有生命在孕生。卻是《遨水無聲訣》中的十二形變化,一陣劇烈的顫抖中,一條魚形變幻而出,繼而,逐漸的有了凝聚真實的跡象。
十二形變之魚形變!
在蕭劍的手掌不住旋轉,變換肢體動作中,魚形的變化越發的詳致精實。精雕細琢的,只是一個過程,而結果卻是天然去雕飾,完美偶天成。於某一刻,這魚形一下的精緻生靈起來,純淨水體中,有了生機、生氣的繚繞。這繚繞中,水魚搖頭晃尾的暢遊着。
修煉了多日的法術,蕭劍的意識中
,自然而然的橫生了一份積累。這份積累,與之前的魚形變修煉經驗,讓蕭劍水磨豆腐似的臨陣突破。
“呼……“
一口濁氣如蒸汽由其鼻息蓬髮,水魚遨遊中,融水於無形無質,作爲了最爲的本源。依舊是一團水流,在其手中往若輪迴的往復不息。水流歡暢跳躍,水花飛濺,終又成了一個圓潤的水球。一個個細微幾不可察的凹凸起伏,隱隱有獨特不同的變化在各自的凹凸中生滅孕造。
這般的變化中,凹凸起伏似沒有休止,又似在不住的修正着正醞釀東西的不足。良久之後,這東西終於是鑽出了一隻似乎螳螂般的腳。螳螂腳一鑽出,便即接二連三的有腳竄出。除這腳外,這團物事的頭顱、尾部都一個個的落出,嶄露頭腳。
十二獸型變之二,水螳螂變。
完美的修煉完了第一變,蕭劍終於是開始穩步的修煉起了第二變化,水螳螂變。十二獸型變,乃由簡單到繁瑣,修道者循序漸進,總能有所成就。每完成一式變化,蕭劍的控水之術也就愈發顯得精湛。
這水螳螂變,比之魚形變要複雜,不過卻又比青蛙變簡單了許多,正適合蕭劍如今修煉。
“呼……”
胸口吐出一縷濁氣,一隻水螳螂的形體由蕭劍手掌指尖凝聚,卻是一動不動,似乎是固體雕塑。
水螳螂變,與魚形變不同。蕭劍修成魚形變,控水之力得以精進,方能修出這水螳螂變,聚集出一隻水螳螂。但是,其現在的控水之力連水螳螂的形體,都無法透露徹底,更不要說使之動彈了。
自魚形變修煉圓滿,着手修煉水螳螂變之際,蕭劍便知,這是又一個的輪迴交替。當其能夠把水螳螂變修煉到精緻無雙,栩栩如生,使之上下左右自由運轉,也就成就了水螳螂變的大圓滿,進而,可進修第三變青蛙變。
沉浸於法術道功的修習,天地晝夜交替中,日子一天天的自之間流落。
在這一天天的流過中,那藍巽道人任其自我成長,不聞不問,其間也就略略指點了蕭劍幾次。
時日漸深,蕭劍在這青翠高峰之上,修行了近三個月之久。法力、道行,都是深厚沉穩了許多。而隨着其法力深厚,身體五官各自的功能都是優化了許多。聽覺、嗅覺、視覺、感覺、觸覺,種種知覺,都是充盈精進,大爲提升。便是遠處山峰的河流涓涓之聲,也都進入了耳中。
聽這河流之音也有十數日之久,蕭劍無動於衷,然而,河流隱隱的某一刻,驀然,其神智之中,靈機轉動,大有頓悟之象。
“呵呵……虧我自認爲一向精明,卻沒有想到自己也有騎驢找驢的時候。蕭劍啊蕭劍,你當真是蠢得可以。”
蕭劍一笑,似乎明白、領悟了什麼,呵呵的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