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外面結了厚厚的一層霜,院子裡的花草被霜覆蓋,凍得硬邦邦的。太陽從東邊露出笑臉來, 撒向屋裡, 金黃一片。
然而, 天氣很冷, 江朝露卻是疲憊不堪, 頂着大大的黑眼圈,無精打采的坐在牀前。裴翼楠這位鐵打的縣令,終於在經過沒日沒夜的查案, 折騰之下,終於倒下了。
感染風寒, 頭痛欲裂, 還發起高燒, 折騰的江朝露可是一夜沒休息,就是爲了照顧他。牀上之人還在睡着, 臉頰上因爲高燒過後留下的淡淡紅暈,配上蒼白的肌膚,居然有種白裡透紅的感覺。兩鬢頭髮被汗水打溼,黏在一起,絲毫不影響其美感, 相反還有種說不出的協調。
江朝露看着牀上的裴翼楠, 心跟着爲之盪漾, 暖暖的。她眨眨雙眼, 微涼的薄脣貼上他的額頭, 輕輕落下一吻。替他蓋了蓋被子,準備去廚房給他熬點粥。簡直就是拼命三郎, 不要命。
此時,屋外傳來一陣說話聲,是白玉簫的聲音。
江朝露拉開門走出去,看見白玉簫站在門口。見他出來,嘴角露出一個好看的弧度。一身白衣依舊飄逸出塵,只見他手裡還拿着一樣東西。是一隻白色的信鴿,時不時發出‘咕咕’聲,一雙紅色的眼睛,不停的眨呀眨。
“簫哥,怎麼啦?”江朝露首先開口問道。白玉簫能夠站在門口等裴翼楠想必一定是有事。
“老裴呢,我找他有事。”白玉簫說完,探出頭向房間裡望了望。
此時房間裡傳來陣陣咳嗽聲,只聽裡面的人聲音憔悴的說道:“老白,進來吧。”
江朝露一聽裴翼楠說話聲音,整個心跟着揪了起來,趕緊跑進房裡,見裴翼楠正要起身。雖然不再發燒,可是頭依舊很痛。有種頭重腳輕的感覺,稍微不注意就要栽跟頭。
裴翼楠見進來的白玉簫手裡拿着一隻信鴿,指了指,道:“你這是?”
“今天早上落在衙門門口的,腿上還綁着東西,你先看一下再說吧。”白玉簫說完,順手取下信鴿腿上的那張小紙條,遞給裴翼楠。
裴翼楠無辜的眼神,看了看白玉簫,隨即展開紙條,上面一句簡單的話語‘今夜子時,靜待好戲。’紙條的右下角還畫着一個跟木牌上一模一樣的字跡。這是不是說明背後有人在提醒他們,兇手會在今晚採取行動呢。根據兩起案件的時間推算,時間剛剛好。
裴翼楠看完一下子精神振奮,剛剛還全身痠痛,頭昏腦脹難受得緊,而此時此刻卻一身輕鬆,彷彿什麼毛病也沒有了。
江朝露看見裴翼楠臉上的表情,接過紙條看了看,兩人的表情如出一轍。不過,很快又被江朝露否認,說道:“這消息,可不可靠?”
然而裴翼楠沒辦法回答她,白玉簫亦是如此。只是誰會在背後提醒他們呢?難道有人知道誰是真正的兇手?
“你們說告訴我們消息的這個人,爲何現在才告訴我們呢?之前爲什麼不說?”
這世間難以猜測的就是人心,誰也不知道這個人背後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裴翼楠揹着手陷入沉思,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江朝露和白玉簫兩人望着他的背影,同樣不說話。
“老白,你有什麼看法?”
估計裴翼楠心中也是沒了底,不然他也不會主動徵求白玉簫的意見。
“如今我們手上除了找到的兩塊木牌,沒有任何其他有價值的線索,只能走一步是一步。既然如此,我們何不守一守,說不定真的能釣到‘大魚’呢!”
裴翼楠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江朝露一聽有些着急,連忙說道:“可是萬一沒有釣到‘魚’呢,那該怎麼辦?”
“以我們現在的境況還有得選嗎?”
江朝露被白玉簫突如其來的這句話噎得啞口無言,說得也是。
也不排除有這種可能,但是現目前寧願等,也不錯過。
裴翼楠此時全身充滿力量,對白玉簫說道:“老白,你去安排一下,今晚全城戒備,記住千萬不要走漏風聲,以免打草驚蛇。”
“好。”白玉簫說完,就這樣出去了。
房間裡只剩下江朝露和裴翼楠。江朝露心痛的走到裴翼楠身旁,伸出冰涼的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裴翼楠被冷得偏了偏頭,躲過了江朝露的手。看他的動作,江朝露有些不高興,抱怨道:“怎麼,嫌我手冰啊。”
裴翼楠露出笑臉來,雙手摟住江朝露,在她臉頰上猛親了兩口,江朝露趕忙用手背抹去裴翼楠留在她臉上的口水。
這下,裴翼楠倒是不高興了,故意嘟起嘴,生氣狀的樣子。江朝露一把掙脫開他的懷抱,沒跑兩步,就被身後之人長臂一揮,勾了回去,摟在懷裡。
雖然如此,江朝露嘴上一點都不服輸,道:“裴翼楠,你這樣子哪裡像是生病了,簡直好得很。跟熊沒什麼兩樣,瞧你那熊樣,噁心。”說完還不忘對着裴翼楠吐了吐舌頭。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噁心給你看。”裴翼楠說着臉漸漸貼上來。
江朝露知道裴翼楠的性子,哪裡會輕易的放過她。趕緊求饒說道:“律之,我錯啦,我錯了還不行嗎!”
“嗯,你說什麼?”裴翼楠故意掏了掏耳朵,做出一副聽不見的表情。
江朝露咬咬牙,恨不得一口咬到他的耳朵上,才解恨。不過,她還是努力忍住,放低姿態,輕聲細語的叫道:“相公,我錯了。”
對於這句話,裴翼楠表示很滿意,笑着點了點頭,隨即鬆開了江朝露。江朝露見狀立即逃脫他的魔掌,跑出門口。還不忘回頭對裴翼楠說道:“裴翼楠,你給我等着。”說完一溜煙的跑得沒影,留下無奈的裴翼楠。
到了晚上,衙門上下的人今晚都不能鬆懈,全部戒備起來。一致想法早日抓住背後真兇,他們也好輕鬆幾天。眼看着還有四五天就要過年了,大家想着破完這樁案子,也好開開心心的過新年,也算是對死者的交代了吧。
沅安的夜市,依舊有很多人。一些人不懼寒冷出來,只爲一睹夜市的熱鬧場景。這樣的場景有別於白天。
所有人都被派出去執行任務,而衙門裡卻空蕩蕩的,寂靜得可怕。
婆婆李詩詩覺得天氣太冷,所以早早收拾好睡下了。公公還在書房裡看書,這是公公多年的習慣,睡覺之前看一看書。江朝露本來想跟着裴翼楠一起去,奈何裴翼楠態度堅決,怕她遇到什麼危險,不允許她去。可是,又睡不着,只好在屋子裡晃來晃去。心裡卻是緊張得緊,一想到今晚就能抓住背後兇手,她就激動不已。她倒要看看背後之人到底是什麼樣的?居然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來。
要是裴翼楠能夠預知接下來發生的事,那麼他一定不會嫌江朝露礙事的。
清雅替她整理好牀鋪,看見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動作,說道:“夫人,您就不用操心了。大人抓到兇手早晚會通知您的。”
江朝露翻了翻白眼,向清雅揮揮手,不耐煩的道:“你個小丫頭懂什麼,快下去睡覺吧。”
清雅只是抿了抿嘴,拉開門出去了。
房間裡再次安靜下來,不知等了多久,實在有些着急。她走到窗前,拉開窗戶,寒冷的風,呼呼的直往屋子裡灌,跟暖和的屋子形成鮮明對比。被風一吹,讓她瞬間清醒不少。
院子裡也是靜悄悄的,她嘆了嘆氣,埋怨自己,當時該執意跟裴翼楠一起去,不然也不會這般無聊。等得花兒都快要謝了。
這時,院子裡彷彿有個人影一閃而過。江朝露以爲自己看錯了,再一看,什麼也沒有。果然,等得太久,讓她產生了幻覺。只是不稍片刻,書房裡的蠟燭突然熄滅了,公公明明還在裡面,他又怎麼會將蠟燭熄滅呢。江朝露心裡突然生出一種不詳的預感,她拉開門,憑着屋子裡投射出來微弱的光,慢慢走到書房門口。她心裡擔心公公會不會出什麼事?
她站在門口敲門,敲了幾聲房間裡沒有人迴應,心裡越來越擔心。她伸出手推了推門,門被推開了,書房裡黑漆漆的,她嚥了咽口水,喊道:“公公,您在嗎?”
然而沒有任何聲音迴應她,心裡怕得直打顫,她剛要轉身奔去婆婆房間,後腦勺傳來一陣刺痛,讓她不禁悶哼一聲。回頭想要看清是怎麼回事時,還沒來得及轉身便漸漸失去了知覺,倒在了地上。
黑暗中的人影,拍了拍雙手,隨即將地上之人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