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星空之中,垂釣道君

洞玄知曉祂被神樹和瑤池女神發現是必然的事,只是給當面點出,多少有些尷尬。

祂整理了一下一塵不染的道袍,走到一人一樹面前,打了個稽首,“福生無量天尊,小道洞玄,見過瑤池道友,見過……”

“貧道冥河老樹。”

“冥河……”洞玄震驚無比,作爲玄門道君,自然聽過冥河老祖,那是曾經與三清道祖爭輝過的存在。

曾經在初古紀元創造出阿修羅族,執掌阿修羅教。座下有四大魔王(自在天波旬、大梵天、欲色天、溼婆)、四大魔將(因陀羅、毗溼奴、魯託羅、鬼母)……,持有元屠阿鼻兩大殺伐至寶,可與上清道祖的誅仙四劍爭鋒……

尤其是自在天和大梵天,乃是如今紀元,都證就混元太極的存在,託身於佛陀的大西天的魔佛宇宙之中。

不過,冥河老祖已經在初古紀元中隕落,但其流傳下來的血神經、天魔解體大法等種種魔功,至今猶有流傳,在魔道中光彩不黯。

神樹淡淡一笑:“道友不必驚慌,我並非冥河老祖,也不是其轉世,而是曾經因冥河老祖緣法生出的精靈,得莊周指點開悟,超脫萬物紅塵之上,方得如今之果。”

“使六道不全是我,使黃泉乾枯是我。”它接着又輕輕一嘆。

洞玄:“天意難問,福禍相依,正邪善惡,倒是說不清的。”

神樹微微一笑:“瑤池道友,你早知洞玄道友是誰了吧。”

瑤池:“略有所知,否則也不至於和洞玄道友相談甚歡。”

洞玄一直以爲自己只是玄門散修,聽對面的意思,它還有根腳不成。

神樹朝洞玄一笑,說道:“有些舊物,該還給道友了。”

它說吧,居然枝葉晃動。

洞玄從枝葉聲中,竟然聽到一段段經文,不自覺入了迷。

“爾時,救苦天尊,

遍滿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諸衆生,得離於迷途,

衆生不知覺,如盲見日月,我本太無中,拔領無邊際,

慶雲開生門,祥煙塞死戶,初發玄元始,以通祥感機,

救一切罪,度一切厄……”

經文聲,漸漸止歇,洞玄正悵然所失間,忽聽得神樹大喝一聲,似當頭棒喝,如洪鐘大呂,

“太上洞玄靈寶救苦天尊,還不速速醒來……”

道音在洞玄道君神魂內,迴盪不已。

“救苦!”

“救苦!”

“救苦!”

忽聞衆生疾苦聲,洞玄不自覺淚流。

祂竟是玉宸宇宙的太上靈寶救苦天尊,若是不能救苦,玉宸道人便當以祂的隕落,從而出世,終結一切苦難。

苦既然救不得,那就是終結。

此乃玉宸之道。

洞玄不覺淚流,看向遠方星空,竟如潮水泛漲,而祂作爲太上洞玄靈寶救苦天尊,已然歸來!

瑤池低語一聲:“救苦之位,希望你能承受住吧。”

她語氣唏噓。

神樹看着洞玄,神思幽幽。玄門有救苦天尊,佛門有觀世音,神通廣大,一向遠在諸仙佛之上。

只是如今這位太上洞玄靈寶天尊,實在道業勉強啊。

玉宸出世,早已是定數!

玄門衆道君、煉虛強者追隨玄微道尊,殺入星空深處。可是逐漸地,一顆顆星辰,組成潮水,將祂們衝散。

鄭隱的視野轟然變化,許多信息紛至杳來,沖刷真靈。

陡然間,祂竟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祂開始經歷了一段前所未有的奇遇,自己居然成爲執掌封神榜的人,天命之子,統率玄門。

慢慢地,鄭隱成爲玄門領袖,掃清寰宇,正當祂志得意滿時。

轟!

九天之上,降下雷霆,一切皆成飛灰。

還沒等祂反應過來,鄭隱迅速進入下一世。

依舊是天命之子,縱橫天地。

可是最終還是難逃九天雷劫。

一次次失敗,一次次轉世。

祂不知經歷了多少輪迴,心態逐漸產生變化,開始追逐那道雷霆的源頭。

赫然發現了有冥冥中掌控一切的存在,影響天數,將祂的命運註定。可祂每一世的經歷,都是天命主角,呼風喚雨……

當知曉自己居然結局註定,違逆不過天數時,心中自然恨意越來越濃。

我命由我不由天!

大概是第一萬次輪迴,鄭隱終於看到了九天雷霆深處的影像,那是三尊偉岸無比的道影……

“三清道祖!”鄭隱心神俱震,也一下子驚醒過來,記起了自己的身份。

天數,神通不敵天數!

祂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無論做出多少努力,都在三清道祖定下的天數裡,不可能跳出天數,一切早已註定。

一時間,鄭隱萬念俱灰。

可是祂很快又不甘心起來,回想起自己成就道君的經歷,何嘗不是天命之子,當初祂不信命,信自己,才成就道君。

天地萬物無一可恃,可恃者唯我!

祂如何能認命?

不認命,纔是祂鄭隱的命。

如何掙脫天數,掌控自己的命運呢?

鄭隱開始思考。

忽然間,周圍的場景再度變化,不對,那是祂回到了現實裡,周圍星辰依舊如潮水衝來。

這是一顆顆真實的原始星辰,偉力無窮。

鄭隱在星辰潮水中,陷入掙扎。

一根五色斑斕的釣絲出現在鄭隱眼前。

祂下意識抓住。

轟!

鄭隱脫離了星辰潮水。

祂來到了宇宙深空中,回望來處,赫然是星光璀璨的河水,周圍無比荒寂。

不對。

一座神山虛影出現在祂腳下,而山巔竟坐着一個垂釣客,將釣絲一甩。空絲無鉤,深深探入了星河中。

“青帝!”鄭隱看到了垂釣客的真容,亦認出神山虛影,正是青帝的兩界神山。

祂早上了封神榜,道心被破,哪怕剛纔有萬世的幻境經歷,此刻見到青帝這個大敵,也心情難以平復。

“你搞什麼鬼?”鄭隱經過短暫的失神之後,向周清厲聲道。

周清灑然道:“爲何會覺得我在搞鬼呢?難道你經歷的一切,不是真實嗎?”

他的眸光,似乎能洞悉一切虛無。

天帝之眼!破妄法眼!

這是周清證帝之後,破妄法眼開發的新功能,洞悉虛無,讓人見到真實。

“不,那是你製造的幻境。”

“是不是幻境,你比我清楚。”周清淡淡開口,每一字,都在誅心。

鄭隱面容扭曲,“你這樣做,是爲了讓我背叛玄門?縱然是真相又如何,你能鬥得過三清道祖?伱能逆轉天意?”

“你錯了,我只是在釣魚而已。” 周清再次揮了揮手。

鄭隱這次看仔細了,周清的袍袖,彷彿攪動乾坤,釣絲隨之一動。

星河之中,又一位道君被釣出來。

一個,兩個,三個……

強大如十絕道君,都被周清活生生從星河中釣出。祂們肯定有和鄭隱相似的經歷,心神茫然……

順行成人,逆行成仙。

若是一切皆是天數,祂們修行的意義何在?

作爲道君,祂們不能接受這個真相。

周清釣出的道君越來越多,星河的潮水越來越大。

終於,跟隨玄微道尊殺來的玄門道君,全部被周清釣出來。

強大的道君,不過是周清空絲釣出的魚。

這是道君們見過最強大的垂釣客。

混元,祂們見過。

如今與混元境齊平的大帝出現在祂們眼前,其撲面而來的壓迫感,竟是連混元都無法比。

玄門到底是以道家的恬淡沖和爲主。

大帝的霸道,超乎祂們想象。

尤其是在十絕道君眼中,此刻的青帝完全不是當初與未來大帝身影融合的天皇可比。

祂們每一個被周清釣出來之後,都被困在了周清的袖裡幹坤中。

那是無形的空間囚籠,還有五太之力鎮壓,不給祂們突破的空間。

同時,周清還讓祂們每一個見到了命運的殘酷,天數的無情。

神通不敵天數!

呵呵!

鄭隱心裡充滿着苦澀。

十絕道君平靜的面容下,道心也不斷起伏。

哪怕從青帝的袖裡幹坤中逃出又有何意義,三清道祖定下的天數,比袖裡幹坤可怕不知多少,那纔是真正的無處可逃。

“玄天,出來吧。”周清垂釣星河之上,朝着星河開口。

愈發恐怖的星潮中,玄天走出來,他的身姿飄逸,披頭散髮,同時,也不再是少年模樣,長大許多,身材高大魁偉,充滿壓迫感。

衆道君見到玄天出現,卻沒有見到救星的激動,因爲祂們現在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了?

擊敗青帝有何意義?

終究是螻蟻,是棋子……

“道友,你有些過分了。”

“我沒殺祂們,祂們每一個都很好。”

“但你誅了祂們的心。”

“怎麼誅的?”

玄天不由沉默,因爲周清只是讓祂們看清了真相而已。

“賭一局吧。”玄天無奈道。

他不是想救衆多道君,只是想和周清做個了斷。

周清是大帝,玄天何嘗不是大帝,他這個大帝,還沾了青帝的光。當然,他這個大帝,更是道門大帝,與周清這位大帝,有本質區別。

似是而非罷了。

“你沒資格跟我賭。”周清語氣霸道。

玄天:“你太自信了,大帝的境界影響了你,讓你過於自負。即使是天帝之眼,也不可能真正洞悉一切。全知全能,那是三清道祖未受損前的境界。”

“你錯了,祂們若是全知全能,便不會跌落境界。”周清收了釣絲,雙手揹負,攏進袖袍中,繼續開口:“混元無極之上的境界,只容得下一個,多出一個,便註定不是全知全能的那種存在了。”

“大道受損,道祖跌落境界,也是給祂們自己一個機會。”

周清說出了一個極爲可怕的真相。

那就是殺死道祖!

道祖與大道受損,跌落境界,亦讓祂們不再超脫生滅,有了隕落的可能。

這是所有道祖的機會。

三清一體,在大家都無法超脫生滅的情況下,自然最是強勢。

但是三清獲得終局勝利之後,還得互相廝殺,決出最後的勝者,獨霸混元無極之上的境界。

我即大道,唯我獨尊!

當然,最後的結局,可能沒有任何勝者,道祖盡數隕落。

要麼大道獨行,要麼全部毀滅。

這是真正的仙路寂寥,一個人走到最後。

“你知道的太多了。”玄天很是驚訝,周清這麼快就進一步洞悉真相,他接着說道:“大道受損,也並非道祖們一開始就樂意看到的。祂們沒有放水,確實是那位太過可怕,將道祖們全都拖下水。你的五太之力已經很強大了,但是在那位眼中,連嬰兒蹣跚學步都算不上。”

周清:“看來我更得向你請教這件事了。”

他一步踏出,星潮狂涌,最深處隱隱有個可怕的道影在星河中飛速靠近這裡。

那是玄微道尊。

祂正在趕來。

南天門在星河中震動,星潮受到極大的影響,愈發波瀾壯闊。

玄天知道,他再拖一會,玄微道尊就來了。

這是他的機會,也是周清給的機會。

玄天沒有故意拖慢節奏,而是直接道:“你可以先擊敗我。”

周清:“還不到時候,你說吧。”

玄天嘆息一聲,他知道這是周清要鑄就無敵心境,拿他和玄微道尊一起開刀,立威,在衆玄門道君眼前,成就無上神話。

玄天道:“那位我不是很瞭解,但他的一絲餘暉,便足以驚豔萬古。三清道祖是無分前後,一起成道的,往後每一位道祖,都要經歷前面道祖的考驗。但你可知道,到那位成道時,前面足足有八位道祖了。因此他成道的劫難最大。”

“他如何成功的?”

“不知道。”

“除了道祖們,恐怕無人知曉那段歷史的真相了。”

玄天感慨不已。

哪怕他的前世真武,都無法想象那位是如何做到的。

太上化身的化身,終歸不是太上!

周清悠悠道:“可惜,可惜……”

“可惜什麼?”

“那位能承受八位道祖的考驗,所以一旦道祖們境界跌落,那位自然是最有機會笑到最後的存在,其他八位道祖,自然明白的。”

他頓了頓,又道:“所以那位存在註定會第一個出局,難怪三清大道天內,那位的名號以及事蹟,都無法留存下來,恐怕其他道祖的宇宙之內,同樣如此。”

他輕嘆一聲,看向星潮,平靜道:“今日,當踏碎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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