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6日/星期二/晴
嫺冰，我是不是沒寫清楚，是C401的門口，就是門外，不是房間裡。你怎麼跑門裡去了，我醒來時，小攸還在睡，但是我剛弄出一點動靜，就把他嚇得跳起來，還說我是怎麼進來的，什麼時候進來的——我只好跟他打太極，說是他給我開的門，他疑惑時我就繼續說他夢遊了之類的……最後他決定一定要找學生會理論去，讓他們多給一個房間。只不過，他顯然失敗了，但是我現在這個住處，可是今天的意外“驚喜”哦。
在白山大學寒卿會館門外的廣場擺了一天的攤——還有左右的很多社團，以及“跳蚤市場”，真是夠熱鬧！不愧是這邊的好高校啊，一天就賣了三箱書，還有不少訂單呢！我也似乎回到了校園時代，當初那些日子啊……不過很快，狀況就來了，一個挺清秀的女生，一直不停的盯着我，看得我有點發毛，不禁又想起了青鸞的事情，不過，好歹這裡這麼多人，不至於吧……我忍不住摸了摸大包裡帶的酒瓶……終於，下午會議再度開始，人流也漸少的時候，她湊到了我身邊——“逸之還好吧？”
“誰……哦，好，”我半天才反應過來她問的是老闆，“不過……你問的是他的哪方面呢？”
“你還是挺不錯的，”她有點酸溜溜的說，“做他的幫手挺好。”
“……如果工資能給高點就更好了。”我已經放下心來，並且決定不淌這些混水。
“他就沒有話帶給我麼？”
“你……請問你是誰啊？”
“我是之前九經書屋的員工，不過是兼職的，課程不忙的時候去過。我叫羅小莉。”
“……”我承認我被這個名字噎着了，回頭望向小攸，小攸卻是一臉苦笑的表情，“莉莉姐，劉總他……他最近很忙，你也知道的，馬上就中秋了。”
“我知道，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但得新人笑，哪聞舊人哭。”
“我說，小莉……女士啊，”我是寒得雞皮都起來了，“那個……我有男朋友的，你別多想啊。而且，我就是一個普通人類，對其他種族沒有想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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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莉莉姐，”小攸馬上打斷我的話，“真的，我也見過，就是上次從醫院來那個，他們還住在一起的……”
“你……你小點聲行不！”我壓制住衝上去揍他兩巴掌的衝動，看在他的臉比我還紅的份上放過了他，咬牙切齒的對那個小莉說，“你要找他就直接給他打電話，用不着在我們這浪費時間。”
“我說你什麼了麼？”她卻反而云淡風輕的說着，“你那麼緊張幹什麼？”
好吧，我點點頭，不再理她，任憑她的目光鎖定……很不湊巧的，電話又來了，一看，是曉泊的，不接！我現在不想面對他——不過這下更糟了，她開始盯着我的包——好吧，我乾脆將手機扔到書桌上，“愛接你接！”
她只是搖搖頭平淡的對我說，“晚上到我那裡住吧，我知道，學生會只給了你們一個房間。”
“看來是你搞的鬼了？”
“隨便你怎麼想，三宿舍2305，我室友回家了。”她一甩頭髮走了，留下我跟小攸大眼瞪小眼。
“那個……馨姐，”小攸的臉紅到了脖子根，“她是跟劉總好過，然後劉總辭退了她……我也就知道這些了，還有，還有……他們那事是被我撞到了……”
“什麼事？”我想只有我能問出這麼傻的問題了，但我滿腦子想的都是她的身份，還有她要找我幹什麼，會不會又是靈異界的人……
“……我去廁所了，”小攸一溜煙的跑了，不過我還是能隱約聽到他說的，“別什麼事情都告訴她啊……”
——不過，晚上吃完飯，我就直接過來了，沒別的原因，只是我累得不行了，要是再沒有一張牀歇歇，我明天肯定起不來了。既然是學校的宿舍，再有問題也嚴重不到哪去吧。於是，從飯堂出來我就晃着朝那個三宿舍去了。還有一個插曲，我似乎看見一個挺像小影的人，藍色假髮，那麼顯眼，雖然是背影，但我肯定不會看錯，只不過她沒看見我，或許是見了也不想認，她身邊還有一個綠色假髮的人，拿着一根長棍子——好吧，可以說是Cosplay的道具，向五宿舍那邊走去……
“看什麼呢？動漫社的人，沒什麼大驚小怪的。”她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我旁邊。
“嗯，還是你比較駭人……你怎麼知道我來了？”
“我在樓上看到你了，”她揚了揚手中的門卡，“我不來接你進得去麼？”
——好吧，這個邏輯很好。我抱着既來之則安之的態度，她要是找我，我怎麼也躲不過，乾脆跟她進了屋。兩人間，挺乾淨整齊的，像是理科女生的風格，只不過——桌上居然是她和劉逸之的合影！而且，從那個角度看起來，她跟我，長得還是挺像的……
“你是如燁麼？”她開門見山的問。
“……什麼？”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逸之在雲城，一直在等一個叫如燁的人轉世，”她無奈的笑笑，“一看見你，我就知道，他主動去找的你吧？”
“……我是黨員，謝謝，我不信這些的。”
“看來你果然是了，”她的眼淚直接流下來，“你們這些人，都是愛拿我們這種普通人取笑，何必不承認呢？我知道自己不可能爭什麼，你一個符號就能讓我忘掉一切，但我還是想問問，你當年和逸之，究竟是怎樣的好……我爲什麼不能比……”
“……他……我……那個，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有點手足無措的看着美女哭泣，“我也知道老闆想找如燁，不過，我也不是……真的不是，我也是一個普通人。你一開始把我嚇壞了，我還以爲又是那些抓住我來威脅老闆的……怪人呢。”
“真的！？”
“你就沒有被那些……什麼什麼嚇唬過嗎？還有，老闆很掛着你……他有時叫我就會叫成小莉，我今天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好吧，今天又聽了一個很……動人的故事，不過是單方面的動人。小莉老家是雲城的，從小就知道那間書店，不過也是上了中學纔去裡面逛的，認識了其中的售貨員，一個和她有點像的大姐姐——我只能說劉逸之真的不靠譜，怎麼能就憑長相來找人！——再然後，她就認識了老闆，請她週末去兼職……
之後的故事就不用細說了——她暗戀老闆很多年，也跟着他經歷了不少風雨，來找茬的，送禮的，求人情的，求辦事的，又砸又燒的……不過還沒有直接抓她傷她的，她還說老闆把她保護得很好的。雖然她也曾經問過，好奇過，但老闆只是說，自己屬於另外一個世界，如果她還想留在這裡，就什麼也別問。於是，她開始沉默，因爲愛他嘛，不想失去他；再慢慢的，就對這些事習慣了。總之，她眼中的老闆就是一個無所不能、呼風喚雨、卻又不失細緻體貼的神秘人物。看着老闆跟別的女人約會去，她也曾哭得死去活來。終於，有一次，老闆對她說，“你這個小丫頭片子吃什麼醋，我真正要等的人，還沒長大，還不知道自己是誰呢！”
這下好了！她認定老闆對她表白了！……那時的書店裝潢跟現在不一樣，裡面有一個小隔間，就是現在賣書籤的櫃檯那面，當時老闆常會睡在裡面，尤其是喝多了的時候，她跟小攸把他擡回來……那種情況下，老闆常會說起以前的事情，他小時候，怎麼跟着如燁身後轉悠，怎麼去上房爬樹搗鬼嚇唬人偷好吃的之類的……當然，我聽起來，怎麼聽怎麼覺得像是寵物狗跟主人的親密往事——心中暗笑，劉逸之啊劉逸之，你也有這種時候啊！
——只不過，對於小莉而言，這些事對於他們而言都是鮮活的！因爲他們真的去幹過！在她眨着無邪的大眼睛嚮往着的時候，劉逸之就真的帶她在雲城瘋玩！挨個房頂飛躍，去棋山爬樹摘月亮……只不過，一切的美好往事終止在她二十歲的那天——他們在鏡湖邊過了一個超級浪漫的生日，老闆不知用什麼辦法，讓天上的星星拼成了一個大大的生日蛋糕！然後收到了盒子裡——打開就是她現在戴着的項鍊，居然跟我之前的那個差不多形狀，只不過是硃紅色的石頭。然而，就在她戴上之後，劉逸之就心不在焉的消失了！而且一走就走了好久，她哭着鬧着找他也找不着……
終於，有一天，小攸給他帶話，他只是說，她不是他要找的人，他弄錯了……她決定等他一個月，如果他再不出現不給自己一個交代，她就離開……嗯，然後她就離開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好吧，我問完之後就覺得我問的很蠢。
“還能怎麼辦呢？”她繼續抹着眼淚，“我既不是那種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潑婦，也不是什麼有異常能力的人，只不過能自己默默承受而已。雖然想過，穿上紅衣紅裙，在子夜裡死在書店門口，化作厲鬼來找他……不過，我終不能那樣做，我還有父母家人啊。”
“那……你知不知道老闆找那個人是要幹什麼？”
“不知道，他只是說，到時候就會將一切告訴我的。”
“那……你知道老闆的身份嗎？或者說，你見過他怎麼……”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曾經多麼信任他——不過，我估計沒有人知道，他不會說的，我跟我就說過七八個，什麼一會是茅山上清派的弟子，一會是巫宗丹鳥宗的護法，一會是武當山的長老……後來我已經懶得問了。其實，我對他真的一無所知，包括他多大了，我都不知道。我也的確沒有見過他……怎麼說呢，他想做什麼都是一招手就實現，我也不清楚他用的是什麼方法，我也會懷疑自己的記憶。但我記得有一回，我看見過他跟別人打架，他的功夫很好，但也是會被打傷的。有時候，我也懷疑，尤其是現在，他只不過一個混黑社會的人而已……”
“嗯，男人，的確不值得相信，像他那樣社會閱歷豐富的，騙一個小女孩，太容易了，”我也只能這樣說，心裡卻是挺悲哀的，聽起來雖然逸之從未對她承諾什麼，但是，他知不知道這樣會傷害一個女人的心呢，“幸好我一直跟他保持距離，非公事不談，不然，他要是想騙我，也是一樣容易的。”
“那你是怎麼知道如燁的？”
“……”好吧，我語結，看來要解釋清楚還真不容易。但是，我還是覺得小莉挺可憐的。不過，她好歹比子怡強。現在的女人……嗯，我倒是更堅定了拒絕曉泊的決心，我不想有這樣一天，我真的承受不起，我很脆弱，我比不上她們的。
“你要是不想說就算了，”她卻已經平靜下來，“我只是不甘心……我不相信我比那個如燁差，如果你是，請你知道作爲你的替身的我，經歷過什麼，如果你不是，那麼請你留心，你可能會遭遇和我一樣的事情，如果這個世界根本沒有如燁……你就自己考慮，逸之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吧。”
“……我只能說抱歉。我真的不是如燁，但是，我是與她相關的人，我也想找她，甚至比劉逸之更想找到她。我們的事情爲你帶來很多……痛苦，但我只是個普通人，我也無能爲力，只能說，抱歉。”
她不再說話，只是摸着她和劉逸之的合影。我開始拿出本本寫我的日記，而且困得就快睡着。良久，她終於又開口了，“謝謝你，讓我知道逸之的話都是真的。”
——好吧，一個無怨無悔的女子。最後這句話，真讓我感動。如果，我能有這樣的心腸，就好了。突然挺恨劉逸之的，下次要是再見到他，一定狠狠罵他幾句！
沈馨/於秋風蕭瑟之夜
9月26日/星期二/夜空淨朗
馨，是我不小心，沒仔細看，將門口誤會成了屋內，我是用空移咒進去的，我知道你馬上就要醒了，才進去的。不過，我之前用過感知咒，小攸他——怎麼說呢，可以說他幾乎沒有什麼法力吧，但是他不是人類，他只有一個人的外形，卻沒有人類的靈魂和靈波，我也不清楚他究竟是什麼種族，但是他的生命力量很淡很淡，要麼就是受過重傷沒有復原，要麼就是快要到壽限，要麼就是被別人封印了，但是，我也沒感應到他身上異己的力量——難道是自己封印了自己？
昨晚，去白山還是有收穫的——有活幹了！具體是什麼要結束之後再告訴你，以防……你懂的……總之請放心，這個行動沒有危險。我現在寫完了還要出發。嗯，我看到你說的羅小莉了，她還在看書，雖然一頁書也不翻。她的那塊翡可是上品，不過已經認主了，而且是元神契約，永遠有效的，不然我都擔心她會被搶。劉逸之很大方嘛。不過，我想，在這件事情中，劉逸之沒有做錯什麼。
——他是在找如燁，但是在確定她是如燁之前，沒有給過她任何承諾，而且，他也是給不起的，即使他真的喜歡一個凡人，他也不可能在漫長的歲月……怎麼說呢，完整養過一次貓的人一般不願再養，看着自己心愛的寵物十年，最多二十年，老去、死去，自己卻無能爲力，要再養一隻再經歷一次麼？他放棄就徹底放棄，再也不見她，是正確的。她可能過幾年就淡忘了傷痛，嫁給別人，過此一生。但是他，如果動心，那是多長時間的折磨呢？我覺得劉逸之動心過，小時候的美好記憶，一種深情的友誼，讓他回味……多少年了，他還在等，真的有一千年麼？至於這個小女孩，是否讓他想起美好的過去，有點控制不住的沉溺其中？這是挺危險的事情。還好，他清醒了。原來，他也不想我想像的那樣強大。嗯，又一個好形象打碎了，碎碎平安。
糟糕——夏曉泊又來電話了！真是麻煩！我可不想他毀了我今天晚上的事情！你能不能先敷衍他一下呢？明天就接一下他的電話吧！
“我現在真的很忙，求你再給我一天時間，明天一定回你行不？”
“小馨！我只是要告訴你，我這些天要出去一趟，也可能不方便接電話，真的對不起……”
“好好好，那你有空再給我電話，我接！掛了啊！”
“小馨！你也注意安全，在省城市裡好好待着，儘量別去危險的地方……”
“你也是！”嗯，似乎我的關心有點多餘了，“你……也別再受傷了，我也幫不了你。”
“你放心，”他笑了，“即使沒有她，我也一樣會好起來的，這是我們生活的常態了。只是很抱歉嚇到你了。”
“嗯……”咬牙，你看着，下次他再有什麼事我絕對不管他！“我……我不怕，我會適應的。”
“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再見，保重。”背地裡做出一個作嘔的表情。
“再見。”
羅小莉倒是饒有興味的看着我，“你男朋友？”
“嗯，當警察的。”我撒謊不眨眼，誰讓她是普通人。
“不喜歡就分了吧，何必呢？”她倒是挺厲害的把我噎住了。
“沒不喜歡。”繼續撒謊，要裝你就裝得像一點。
“那你嘔什麼？懷孕了？”她眯着眼睛笑。
“有可能，而且還不知道是誰的，”我突然改變主意了，準備“收拾”她一下，看着她的笑容變成慘白，然後我哈哈大笑，“逗你的！想懷逸之的孩子可不容易，他又不是人！”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也不是人，你看好了！”我念起幻象咒，故意嘭的一下，把自己變成一隻銀色的大獅子——果然，她直接就嚇暈了，而且幻象而已，不會觸動那個吊墜的防護法術。屋內的監控也不會捕捉到，只會拍到我離開。你沒留意到窗簾那邊的攝像頭吧。不然她也不會這麼大膽讓一個可能是法術界的陌生人來自己的房間。然後我用起電系的精神魔法，讓她心中劉逸之的形象模糊起來——我的能力有限，所以要先把她弄暈，記憶閃白一下，好刪除，嗯，我只能模糊一點，只有這個地步是無傷害的，不會觸動防護法陣的。如果我有更強的力量，我會直接讓她忘掉劉逸之的，那樣對她更好。不過現在，她也會漸漸淡忘那些刻骨銘心的事情的。最後給她一個光魔法的安眠。我走了，早上還回小攸那裡。
沈嫺冰/於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