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說“好奇害死人”,此時霍亨和高尚心裡都不約而同想到了這句話!
本來他們只是對那些倒立的人,以及古怪和尚好奇。雖知必有奇事發生,但想自己大可置身事外看看熱鬧也沒什麼大不了!
可自從見到那修羅善惡貼的主人,他們都不禁感到心開始涼了!此人殘酷之力在旭日幫已經見聞不少,而他避過霍亨設計,仍舊殺人取頭這份心機也非同一般。加上那深不可測的武功修爲,如果他一時手癢那誰還能逃命?
見雪寶鵝被和尚打開,霍亨顧不上別的急忙跑過去。高尚也從另一邊過來,問雪寶鵝見並無異樣,再看彼此位置,顯然和尚是把雪寶鵝趕出了危險的範圍,是爲了救她而已!
相比和尚已經知道此人心狠手辣,殺人隨性,所以搶先救了雪寶鵝。而這會兒功夫,那男子仍如之前出現後就再也沒有半分的變化,連表情都毫無分別。
和尚笑嘻嘻搖頭晃腦的走到其面前三尺,伸手遞出葫蘆:“喝點?”
青年漠然的看着他,也沒見動彈,和尚手裡的葫蘆突然“砰”一聲碎裂,裡面的酒水紛紛淌下。和尚滿臉愁容的連嘆可惜,而青年則仍舊紋絲沒動!
“你是個好人,我不想爲難你!可你我已經連比十天,刀、槍、劍、棍、筆、拳、掌、指、爪、輕功,你全都輸了!我雖然不想殺你,可也不會耗太多時間跟你磨蹭。今天是最後一天,隨你比什麼,隨你多少人。如果你再輸,還要阻我的話,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和尚苦着臉搖頭嘆氣:“哎!我是個老實人吶,本來是不喜歡騙人的,可我也確實想多找些花樣拖點日子。被你這麼一說,可真是什麼都完了……”
諸人聽得仍舊一頭霧水,那青年雖然反應似乎有些遲鈍,但行事詭異、果斷,卻竟會跟和尚磨嘰了十天沒殺目標,這的確令人疑惑!
此時和尚也是滿臉的不知所措,雙手時而撓頭,時而互搓,顯然是在苦思有什麼取勝之法!但按照青年所說,他們兩人十天裡比了十種功夫,和尚無一取勝。就算他還有什麼獨門秘籍,恐怕本身修爲終歸還差得多,所以再怎麼比也是枉然!
半晌,和尚停止了來回踱步,一臉正氣的看着青年合十:“阿彌陀佛!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既然和尚我學藝不精,武功不及施主,今日就只好豁出這條性命了!”
“你想和我拼命?”
青年緩緩搖頭,也許人們早已心裡認定他根本如同殭屍般不會行動,也知道那應該是不可能的,可見他突然有了動作,看在眼裡也讓人覺得很不適應!
“殺人!我從不手軟,可我只殺該殺的人,不會濫殺無辜!”
“但你要殺他們,可我要救他們,你終究還是要殺我的!”
“要殺他們也未必非要殺你,你不信?”
和尚聽了一驚,雙手連擺:“不!不!當然信!你武功那麼高,當然能做到。不過……今天咱們不是還沒比試呢嗎?”
“那你到底想比什麼?”
“這個……”
說着,和尚臉色突變,又一臉嬉笑:“其實是這樣,和尚我別的大本事沒有,可平時喝酒吃肉的,這身糙皮厚肉倒還結實!我看不如今天咱倆就不比打人了,比捱打怎麼樣?你一下,我一下,誰先挨不住就算輸了!”
雖然看不出青年有何反應,可聽到他說這話每個人都大驚失色!要知道高手對決往往一招就能判定生死,起碼也是重傷!所以無論是怎麼樣的交手,怎麼樣的厲害人物,對決無不是首先以避免被對手打中自己爲前提。就算真是功力極高的高人,正常人也絕不會用這種方法比試的!
但此時諸人驚訝中,和尚突然雙手在地上又挖又刨,看了看雙手似乎還不滿意,又跑到山邊抹了滿手的苔蘚,隨即嘻嘻一笑:“和尚我平日是酒肉不離手,又到處困了就睡,是半點不管髒淨!看你這身白白淨淨的,要是弄成髒兮兮的還真煞風景呢……”
諸人聽得一陣哭笑不得!也不知這和尚是真傻還是裝傻,面對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居然想以弄髒衣服做要挾!
淡淡看着和尚耍寶,青年連眼皮都沒動一下,只輕輕擡起右臂。衆人耳中一聲轟然巨響,循聲看去,其手中忽然多了一塊石頭,而五六丈外的閃避上則缺了一塊!
“就算你皮糙肉厚,這一下也未必捱得住吧?”
和尚臉上雖仍嘻嘻哈哈,可眼神已經漸漸凝重起來。
“閣下武功高強,實在令人佩服!想必也定然是個重信守諾的君子……?”
衆人聽了一陣驚訝,卻見楊琛此時微笑着走到和尚身邊!
和尚微微皺眉,低聲斥責:“小子活膩了?快走……”
霍亨等人見楊琛走近也大爲驚駭!可還沒等誰說什麼,楊琛徑自掏出一條手帕擦淨和尚雙手:“大師乃方外之人,所謂: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生即死,死即生!那隻要頓悟慈悲,喝酒吃肉與拜佛誦經又有什麼區別……?”
和尚聽了一臉詫異,似乎回想起了什麼,倏地陷入沉思!
微笑走到青年身前,楊琛拱手道:“閣下武功深不可測,我等實在望塵莫及!但身爲武林中人,扶危濟困也絕不吝惜一己性命!這位大師爲了救人不惜捨身取義,實在讓人敬佩!因此縱然自知武功低微,在下也願與大師並肩攜手,不負畢生苦學!”
衆人聽了都大爲着急,和尚則臉現讚許之色。
青年看看他,語氣雖無多大變化,可也聽出了些許不耐:“無所謂,你們一起上吧!”
楊琛笑了笑,輕輕搖頭:“論武功,在下等人是萬萬不如閣下的,捱打的功夫更是不值一提。不過側耳聽聞,兩位打賭比試也並未限定只是比武?”
“是!”
“那麼無論比什麼,都由大師提出,閣下是絕不會反對的?”
“是!”
“那麼既然在下與大師已做一路,便也可代替大師出題。只要大師答應,閣下也不會反對?”
“是……”
“好極了!”
衆人奇怪的看着他鼓掌大笑,走到和尚面前:“大師!這位公子雖要殺人,但多日來恪守諾言與大師如約比試,可見是位至誠君子。大師意在救人,算來大家都是義氣同道!那若比試武功,無論勝負恐怕都不免傷了和氣。倒不如改爲文比,即不傷和氣,又不負約定,豈非更好?”
青年臉上仍無反應,語氣也依舊平靜:“文比也無所謂,四書五經,六略三韜,諸子百家,不管比什麼,快點就行!”
衆人聽着又不禁愕然!比武功強弱結果已經明顯,所以楊琛提出文比不失爲是個好主意。畢竟雪溪雖身爲武林盟主,但自幼便是文武全才,所以其子孫除了武功,皆自幼識文斷字。就算不至於學富五車,可起碼十個人加起來也應該足夠比過一個人!
但青年一開口就是四書五經、六略三韜、諸子百家盡皆精通!怎麼看他也只是也就20歲而已,能練出那身驚人武功已經匪夷所思了,居然還自稱精通經典,也實在太駭人聽聞了!
其實楊琛也是想能儘量避免動武,此時心裡微微錯愕,轉念間微微一笑:“閣下武功奇高,我等多少也算見識到了。而看來閣下氣度非凡,顯然也是位飽學鴻儒。在下武功低微,且才疏學淺,又豈敢班門弄斧?”
這一下,青年似乎也疑惑起來,微微側身直視他:“你到底想比什麼?”
“喝酒!”
衆人聽了無不錯愕!很快和尚突然連連拍手叫好:“好!喝酒好!喝酒好……”
霍亨和高尚詫異對視,心裡都不由暗暗失笑!比武功是必輸無疑,比文采看來對方也絕非目不識丁!可若比喝酒,自己一邊又十一個人,自己兩人更是有名的千杯不醉,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會輸給一個人!
楊琛看着青年,微笑頷首:“正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在下等對閣下皆是由衷敬佩!若是有緣能把酒言歡,縱然醉死也是無憾了!”
青年依次環視諸人,行動仍極緩慢,像是這樣大幅的動作平生都沒有過!
半晌,青年眼光落到楊琛臉上:“我不會喝酒,也從沒喝過!你贏了……”
衆人聽了一時都還緩不過神來,連楊琛的強顏歡笑一時都僵在臉上。
只見青年隨意揮手,近處倒立山壁的十幾人突然倒地。衆人一驚,青年已經遠去!
“今天就放過你們,若再爲惡,必定加倍追回……”
好半天,所有人都沒有絲毫變化,像被青年傳染了一樣!倒是和尚突然大笑起來,一把摟住楊琛:“好樣的!好兄弟,你真他娘有一套,我咋就一直沒想到跟他比喝酒吶……?”
楊琛此時也還不免心有餘悸:“大師言重了!其實我也只是姑且一試,因爲適才見大師故意弄髒雙手,他雖未阻止卻先威嚇,顯然是不願受污。由此推想其武功雖高,又文采出衆,想必出身頗爲規整之家,那酒量通常便會有限。何況我們人數多他十倍,只是我也未曾想到他居然竟真的滴酒不沾!”
衆人此時都不禁心裡暗贊!楊琛在武林大會上憑武功一鳴驚人,但也只是讓人覺得他師徒深藏不露。可此番計議,又顯示出了觀察入微,實在沒人想到這以往不曾當回事過的同門竟也如此內外兼修!
不久,那些先前還倒立的人才哼哼唧唧爬起來,一會由遠到近就聚集了近百人,看服飾應是出自同一門派或幫會!百餘人對着衆人一陣千恩萬謝,顯然這十天裡實在受了不少苦!
和尚似乎則只對楊琛一人感興趣,拉着他從草叢裡又搬出好幾壇酒,相對豪飲頗爲相得!
好半天,雪露走到楊琛身邊低聲囑咐:“二師哥!你少喝點,咱們還得趕路呢……”
楊琛聽了一愣!和尚皺眉道:“我說小姑娘,你年紀輕輕怎麼就如此囉嗦?男人可是最不喜歡喝酒時被打擾的,你若不記住以後就很難嫁出去了。我和尚好心提醒,你就不用謝了!”
雪露聽得心裡一氣,楊琛忙打圓場笑道:“大師說得對,師妹!難得大師高興,反正天色也晚了,今天肯定趕不上宿頭,不如就將就歇一夜吧!”
和尚聽了連連點頭稱是:“對!對!歇一晚,歇一晚啊……!對了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小弟楊琛!乃是義俠山莊,雪影堂主雪天寶二弟子!大師法號如何稱呼?”
和尚聽了微微點頭:“原來是義俠山莊的人,難怪了……!哎!什麼法號?都叫和尚異道……”
衆人聽了不由一齊看向異道,每個人臉上都現出明顯的驚訝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