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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大娘的傷看着雖然嚴重,可好在沒有傷到筋骨,這在家中休養個把月自然就能康復。可是,安大娘在家中休息,那大廚房便少了個廚娘。
若是普通廚娘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可偏偏老太太最是喜愛安大娘做的糕點。如此一來,也沒個幾日老太太就發現這點心的味道不對。隨口問了身邊的丫鬟山桃,這才聽說了安大娘受罰的事情。
老太太本來對府內妻妾爭鬥的事情並沒放在心上,可這事情她一聽,卻是極爲不高興。
那安大娘年輕的時候就曾在自己身邊當丫鬟,她那會子本來還想將安大娘送到自己二兒子那裡做房中人,可安大娘那時候硬是沒有同意,只說要一心一意侍奉她一輩子。老太太念她忠心,等安大娘到了年歲後就爲她脫了奴籍許配給一戶好人家。卻沒想到,那人家雖好卻是福薄。安大娘的婆婆夫君相繼去世,沒了生活來源,無奈之下求到老太太這裡,才得了這廚娘的活兒。
從內心深處來說,老太太一直覺得安大娘是自己的人,而現在兒子的妾室居然明目張膽的欺負起她的人。老太太又如何樂意?
“山桃,你去太太那說一聲,我這個老太婆年紀也大了,其他的愛好也沒什麼,就只圖嘴巴吃着歡喜。咱們寧樂府廚子那麼多,又何必拿爲我做點心的人出氣?”老太太韻了口茶,蒼老的聲音卻蘊含着無奈可笑。
山桃聽後自是心中有數,大太太是當家,明姨娘又正是得寵的時候。她一個丫鬟,分寸二字可是時時刻刻都不能忘記。“老太太,那日的事情奴婢自是不敢評判,大太太往日裡當家,可都是井井有條從未出過差錯。”
老太太揮揮手,佈滿褶皺的慈祥面容顯露出一抹不知何意味的笑。“她的好我如何不知?怎麼說也是我親自選的媳婦,她現在年歲也大了,可偏偏弘武家的媳婦是個上不了檯面的。而弘文的婚事卻是至今沒有訂。她的辛苦,我怎會不知?可是她心兒太軟,平日裡看着雖是賞罰分明,可一到關鍵時刻,卻是個沒主見的。”
本在給老太太捶背的山竹微微擡眼,向着山桃那使了個眼色。
山桃自知今日逾越,聽了這些不該聽的,說了那不該說的。當下就呵呵笑着,開始轉移話題。“今年可真是好,老太太您是不知道,這外面的菊花開的可好了,想來等中秋的時候,更是美的不得了。”
“可不是麼,我昨兒還見二小姐三小姐採了好些插着頭上,看着可好看了。”山竹說道。
“哦?是嗎?”老太太年輕的時候也是愛美的,興趣立馬提了上來。而山桃山竹你一言我一語,說的更是深情並茂,這纔算是完全將話題岔開。
山桃今日的目的達到了,自覺算是幫了書香一次,就在服侍老太太歇息後,直接去了大太太那裡,將老太太說的話着重修飾後,複述一遍。
大體內容是一樣的,只不過在對待明姨娘的態度上,更加的嚴肅。
楊氏聽後心裡還是挺高興的,她一直沒有嚴懲明姨娘,就是怕老爺到時候護着,若是又因爲這事情與她紅了臉,更是不划算。而現在她一聽老太太對於她的舉動很是讚許,自覺底氣足了許多,原本的憂慮之色也蕩然無存。在山桃回去後,這才喚了墨畫,“你且去明姨太太那兒一趟,想來她那腹痛的毛病也是好透了,這會子也該好好接受處罰。你去只會一聲,禁足三月,抄五十遍家規,不得見任何人。至於其他……念她年紀小不規矩,就算了吧。”
墨畫福了福身子,卻暗歎太太心地還是太善,這處罰雖然看着重,可實際卻傷不了根本。
書香垂眉不語,去了一旁的茶水間爲太太蓄茶水,暗想夫人這招也算是高明。明着看去似乎很輕,可這三個月時間那麼長,足以讓老爺將注意力從這位姨娘轉到另一位,而到時候,太太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動手。依着明姨娘的性子,怎麼着也是要胡攪蠻纏一番的。
===================我是榕樹衚衕安苒家的分隔線===============
安大娘的病需要休養,身邊自不能少了伺候的人,兩姊妹商量着,就讓安苒留在家中照看,安蕙則是在翠蘩苑裡繼續工作。
“娘,我剛剛燒了熱水,先給你擦擦身子吧。”安苒雖然是在家裡,可好在手頭上還有繡莊的活。安大娘養病的大部分時間實際上都是在牀上趴着度過,除了抹藥吃飯上廁所,其他也不用太照看。
“不用了,你忙你的吧。”安大娘也知道自己女兒一面伺候自己一面還要繡花,看她這樣忙,也很是心疼。“昨兒大夫過來的時候不是說再躺個幾日就可下地走了嗎?”
“娘,你現在身上帶着傷,就算是能下地走路,也是不能讓傷口碰水的。”安苒說道,她看着安大娘這個樣子,心裡也很不好受。
“阿苒,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可這都是咱們的命。”知女莫若母,安大娘看着安苒的表情,心裡大致也猜到她的心思,“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主子,是我們的衣食父母。”
安大娘的話在安苒心中自然蕩起了漣漪,無奈嘆氣,娘說的自然是對的,她們三人也不過是株細小的藤蔓分支,依附在那棵叫寧樂府的大樹上。“孃的話,女兒心裡也是明白,可實在不甘心。”深深呼吸,安苒對母親說起了真心話,“娘在寧樂府勤勤懇懇,從來沒有過什麼差池。可現如今,卻因爲莫須有的事情,傷成這個樣子。”
“阿苒,這次的事情娘看在眼裡,你做的很對,我們不應該接受寧樂府的東西。”安大娘說道,這幾日看着安蕙一直在埋怨安苒沒有接受寧樂府的補償,她自是明白。“至於你心中的不甘,還是讓它們都爛到肚子裡吧,可莫要提它。”
安苒緩緩點頭,“娘,女兒只是不想接受別人的施捨。”
安大娘欣慰笑着,說道:“你明白這個道理就好,咱們不是寧樂府的家生子,只不過是僱傭,所以犯不着要讓他們看低你們。”
安大娘雖然是丫鬟出身,心中也明白爲人奴婢是何樣的痛苦。她自大女兒安蕙出生,就打定注意要給女兒找個好歸宿,絕對不能像自己那樣,雖然老太太憐惜做主許配給殷實人家,卻因爲夫君婆婆都是病癆子,沒幾年就將家中那微薄的田產買藥治病給典當乾淨。到最後撒手人寰,留下他們寡婦孩子,還得自己想法子討生活。
而安苒看着家中的情況,一面也是感嘆,一面卻暗暗下定決心,要依靠自己的能力給一家人過上好日子。雖然她看着也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小丫頭,但她心裡年齡少說也有二十多歲,再加上前世那些模糊不清,應該也能有所幫助的記憶。想來掙錢也不會太困難……
“娘,中秋的時候大戶人家會不會買菊花呀?”安苒端了一盆熱水走入安大娘房間,擰着帕子問道。
“往日裡他們都是直接去花農那訂的。”安大娘好歹以前也是老太太的貼身丫鬟,這些事情,自然也很清楚。
安苒思索一番,斟酌着要如何說這事情,可沒想,被安大娘搶了先,“怎麼,你還真想當花農?”安大娘也不傻,這些日子她雖然天天在房中趴着,卻也知曉女兒會在外面搗鼓那些花。
“娘,女兒想要賣花。”安苒想好了,前世開花店的時候,她可是認認真真的學習過插花這門藝術,可她也有自己的顧慮,對於這個時代花市的事情並不熟悉,那麼會不會也有開花店做插花的呢?安苒如是想,她幫着安大娘擦拭身體,同時也說出自己的想法。
“你說的插花我是不懂的,不過一般府裡的那些小姐太太,都是自己修剪裝飾那些花。”安大娘說道。
安苒一聽,頓時泄了一般的氣,她本還想着這插花怎麼說也是一技之長,難道真不能給自己的家謀取更好的生活?
見安苒那失望的表情,安大娘又說道:“花雖如此,可凡是過年過節的時候,像寧樂府那樣的大戶人家,也都會臨時聘用一些媳婦兒去裝飾府邸。”
“就算如此,女兒一個人,又如何能裝飾一個大宅院的花呢?”一個人的能力比較有限,安苒覺得這條路看來是行不通了。
“阿苒,你日日搗騰那些花兒,現在有沒有開的了?”安大娘不忍女兒那失望的表情,心知她如此積極全是爲了能幫着貼補些家用。
“娘受傷那日,二少爺賞了我一盆木芙蓉,這會子倒是開花了。娘,要不女兒摘下幾朵放在家裡吧。”安苒說道,那些木芙蓉能夠開花,她可着實費了好些功夫的。
安大娘點頭,“這也好,我這身上四處都是那藥的味道,聞着也很是難受,若是能聞些花香,心裡也能舒坦些。”
“娘,芙蓉花是沒有什麼香味的。”安苒道,不過安大娘的一席話卻讓她有了些啓發。“娘,你說若是咱們能賣些有香味的乾花,能不能賣出去?”
“那些小姐身上都掛着香囊,又如何需要買?”
是啊,安苒很是失望,自己是不是太天真了?那些大小姐也不是傻子,既然帶了放着乾花的香囊就可以讓身上有香氣,那她的點子就不新奇了。哎,想要掙錢,怎麼那麼難?不,她不能因爲困難而放棄,安苒暗自給自己打氣,覺得一定有法子掙錢,讓娘過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