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柔把拍完的小朋友趕緊帶離了現場,又匆匆地趕回現場,本就燥熱的天氣,披散的長髮使得天氣的悶熱更無處可出,只得在額上積着密密的汗珠。看見這樣的李婉柔,顧銘城拿着紙和水給她,“辛苦了”。
“不辛苦,在說這本來就是應該的,畢竟這也是爲了學校,爲了孩子們嘛。”說着拿紙擦了一下臉,一雙芊芊細手浮過額頭。
顧銘城今天才發現她的側臉,鼻子從山根開始一條直線向下、挺拔適中,沒有什麼鼻節或者凸起,鼻頭微肉;鼻基底飽滿,致使臉上沒什麼法令紋;眼底飽滿,嘴脣微微有些凸,整張臉是偏可愛的,偏偏神態又是大大方方的。其實她側臉還挺好看的,應該說是骨相很好看,不過,她的顱頂有些平,好在臉下部線條流暢;此外,三庭五眼分佈得當,其實這張臉上鏡了也應該不差。
拍攝到十二點,正午的太陽可不是一般的毒辣,灼燒着衆人的皮膚和大腦,黃導和王茂材商量一下,覺得按着這邊的氣候,可能拍攝週期會拉長,製作組在這邊可能得住上一個禮拜;顧銘城,一個無業人員——反正現在也沒啥工作,當然是可以的;蕭睿聽了,嘴裡罵了句奶奶的,被顧銘城瞪了一眼;李婉柔也覺得無所謂。於是,拍攝就先擱置了。
其他工作人員都到了教學樓後面的地方休息了,而李婉柔還得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了教學樓,今天作爲教師的本職工作纔剛剛開始。
下午太陽快落山時,纔有絲絲涼風垂青校園,顧銘城在校園裡閒逛着,忽的發現有間教室裡擺着攝像頭,李婉柔在講臺上大方地講授着知識,時不時用手寫板書,時不時用手呈現展示的狀態,每個小朋友都端端正正地坐着,兩手併攏疊在桌上,就算是回答問題,也是一手擡起,另一隻手平鋪直放。不知不覺,顧銘城就走到了教室外面,“下面有哪個小朋友願意回答一下這個問題?”講臺下齊刷刷地舉起了手。這是擺拍吧,怎麼可能有這麼多小朋友這麼積極地回答問題,顧銘城想着。只見李婉柔仔細地掃了一遍孩子,點了一個孩子出來回答問題,孩子回答的很好,李婉柔讚許地點頭鼓勵。
拍攝完成後,李婉柔先有序地帶領孩子收拾放學。
“姐,今天辛苦了。”黃導跑到李婉柔跟前說。
“哪裡,你們也辛苦了,”說着,李婉柔開始幫製作組開始收拾。
顧銘城看見了,也趕忙進來收拾。
收拾完後,顧銘城忍不住說了句,“辛苦了。”
李婉柔停了一下,說,“不辛苦,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從來都是幸福的。以前我覺得用筆寫下故事是幸福的,現在我覺得教孩子、與孩子相處時快樂的,所以看似今天有很多事兒要做,其實每件事兒對我來說都是快樂的,充滿意義的,我今天累卻快樂着。”
“是啊,我以前因爲喜歡戲劇所以學習了表演專業。在大學裡,我也沒有去外面接戲,潛心打磨演技,身邊有同學在大二的時候就接到了大導的邀約,也有同學自身帶有粉絲和光環而來到這個學校。但當時,我一定都不羨慕別人,把時間都花在鑽研演技上。畢業了,看着同學們一個個都飛黃騰達了,我開始焦慮了。”
“然後呢?”
“我當時就想着拍電視劇收入好,就簽了電視製作的經濟公司。其實像我這種小演員,公司分成非常高;這還是次要的,公司有自己的偏好,主推的都是那幾個。”
“所以你是不是一直沒啥機會?”
“機會倒是有,公司習慣採用一個自己的大主演外加別的公司演員,其餘配角基本用自家公司的,用人成本低,時間好調度;所以來來回回就我們公司裡幾個小演員排列組合,簡單模式化的表演就可以了。漸漸地,我表演的熱情就被消磨了。”
“怎麼會消磨呢,每個角色不都還是有些不同的嗎?”
“說來慚愧,大學裡只要學習,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裡就可以了。但在這個公司裡,周圍同事都是對錶演得過且過的人,你覺得自己這次表現的實在不好,想申請再拍一條的時候,周圍人都嫌棄你要拖累下班時間,你說自己又不是什麼大牌,劇組的人呢覺得你擺什麼譜呀。久而久之,就不在乎自己表現的好不好了,導演覺得能過就行了,對自己的要求就從九十分降到八十分,在降到能及格就行了。”
“那你看着自己敷衍演的角色不會難受嗎,這就像我寫的劇本一樣,裡面每個人物都是我的心血,我的孩子,我一直希望他們在平行世界裡是正常的人類。雖然甲方經常要求我加很多奇奇怪怪的人,一些咱就是說在現實生活中根本就不會存在的人,但我還是會盡我所能去填補角色,讓他的行爲邏輯是有出發點的,是能讓人覺得他是能立住的。”
“是難受的,但是粉絲清一色的誇獎,少有的質疑也被淹沒在誇獎中;主演演的更敷衍,粉絲誇的更狠。我現在啊,已經可以說是擺爛了。”
“那之後呢,還做演員嗎?你最近還能接到戲嗎?”
“不知道,不重要了,我可能要耗在這個公司了,現在我想解約想走也不行啊。”
“總是有辦法的,襯現在你容顏還在,多接接戲吧,人在不同的人生階段的狀態是不一樣的,等你解約了說不定容顏老去了,就演不了帥小夥了,只能演老頭子了,那多可惜呀,我還想有朝一日在電視上看到你呢。”
“但願吧。”顧銘城無奈地搖搖頭,這條路怎麼走,實在是無解。
夜晚,寬闊的夜空,深黑的幕布,卻有繁星點點將它點亮。小時候,和爺爺奶奶在一起的時候,顧銘城在夏天總是要和爺爺奶奶坐在庭院的涼蓆上,吃着西瓜,爺爺喜歡在這時候吹吹牛,奶奶總是直截了當地戳破他,顧銘城就喜歡看着星星,有一年顧銘城看着星星,數着數着,發現,居然比邋遢的爺爺腦袋上的頭屑還多,星星真了不得。想着,對着爺爺憨憨地笑了笑,爺爺以爲孫子信了自己吹的牛皮,更加誇誇其談起來了,惹得奶奶錘了爺爺好幾下。現在的星星好像沒有以前那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