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溪身爲道胤首席大弟子,又是崑崙最年輕的長老,不滿二十歲修到元嬰境界。成爲了仙門近幾年來的最受矚目的後起之輩。許多人心下已經認定洛溪便是下任掌教。因此洛溪隕落這件事,快速的在仙門之間傳播開來。
然而大家都在觀望崑崙的態度,崑崙這些年接連遭受重創,損失了大量優秀弟子。而最近的一代的後輩,卻不像前幾代那樣人才輩出,就出了這麼一個洛溪,而崑崙現在又處在封山之期,眼看着長白天池城在仙門中間隱隱有壓過崑崙,成爲新一代仙門領袖之勢。
冷無雙接到家父的傳音。竟是命令他讓他快些回城。寒驚黥此次暗救風月之事,只有極少數人知道,而崑崙滄瀾長老一出事,便損了一大助力。可是眼看此次有妖都蓮親王相助,卻不想失了這次的機會。冷無雙的退出着實讓他頭疼了好一會兒。
莫寒池自然不會被算在這次營救主力人員。而且讓寒驚黥依稀記住莫寒池這個人,還是因爲洛溪隕落之後莫寒池的反應。而後才知道風月有這麼一個小師弟。
冷無雙跟洛溪交情不淺,知道洛溪隕落也是不由的深深感到扼腕嘆息,卻不像他父親那般覺得是件好事。長白天池城趁此機會吞併了周邊的幾個小門派。然而這種事不在寒驚黥的管轄之內。
再說洛溪隕落這件事,卻也傷透不少仙門之中女弟子的心。先不說崑崙那些對洛溪有意,想要結成道侶。整天偷偷看洛溪的女弟子們。就連沒見過面的欽慕着,聽到之後都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淚,絞碎多少帕子。卻也因爲這個,八卦好事者多了起來,死者已逝,而關於洛溪的八卦之事卻成了仙門女弟子之間的熱門話題。洛溪有道侶的消息不脛而走。不過,衆人也不過是各種猜測,猜來猜去,猜到了蘇子依頭上。卻沒有莫寒池什麼事。
莫寒池根本顧不了那麼多,他也沒有那份心思。那日失去冷靜,跟自己人打了起來,被寒驚黥罰去閉門思過。日日躺在牀上,神遊天外。白無守在他身邊。不敢離開一步。洛溪隕落,最傷心的人,不是那些絞碎帕子的女弟子,也不是好友,而是這個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的青年。
洛溪爲什麼會突然出去?爲什麼會在這裡關鍵的時候離開?渡劫難的真的什麼都留不下,屍首呢?
,一雙無神的眼睛一直這麼睜着,思前想後,眼睛裡佈滿了紅血絲。望着窗外的天空。白無肉呼呼的小手摟着莫寒池的脖子。可是莫寒池卻一點都感覺不到。冷無雙臨走之前囑咐白無,一定要開着窗。
白無突然感覺到有人推了他一下。莫寒池突然動了動嘴,沙啞的聲音傳來平靜無波,死氣沉沉。“洛溪,我渴了。”
白無動了動暗紅的眼睛,眼圈又紅了,對着自己用了一個小小的術,暗紅的眼睛,立刻變得烏黑。稚嫩的聲音回到。“我去拿。”鬆開麪糰一般的小手,白無蹦下牀,拿起茶壺,才發現茶壺早就空了,低着小腦袋對莫寒池說道。“你等等,我出去接水去。”
莫寒池看着那個小小身影走出房間,終於疲憊的合了一下眼。
“八荒。”他喊了一聲,桌子上的大劍迅速飛到了莫寒池面前。摸着劍身,思緒又回到那年在法寶之塔內的情景。若不是當初洛溪救了他,爲他頂着這把大劍,也許他在法寶之塔中,就已經身死了。八荒陪伴他這些年降妖除魔,無數次從生死一線上將他救了回來。
“生死相隨。”莫寒池淡淡笑道。 如釋重負。八荒鋒利的劍刃,沒入了主人的脖子。一縷暗紅沿着劍身,流到了手中,還帶着溫度。最後落到了地上,在地面上逐漸彙集,慢慢在冰冷的地面上蔓延。
白無剛到廚房,只覺得脖子好像一疼,不好的感覺涌上心頭。手一抖,茶壺摔碎。 忘了可以使用仙法,顧不上一切,往回跑去。還沒進門,就聞到一股血腥味。
大門緊緊關着,門口站着秦行之的夫人,扶着腰挺着個肚子,一臉憂色。用手帕捂着自己的鼻子。看見白無說道。“我不能進去,你快進去看看吧。”
白無小小的手,攥成一團,他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爹爹,這些年一直跟在莫寒池身邊,早就將莫寒池當成了自己在世上至親之人。洛溪身隕,他哭一場,就只剩下了各種懷念。可是莫寒池不一樣。他哭洛溪,這裡邊還有莫寒池的份。洛溪離開了,按照莫寒池以前的性格,應該是大鬧一場,或是大哭一場纔是。可是疼的太厲害了,便會忘了哭,忘了笑。甚至不肯面對洛溪已經隕落這件事。這些天,莫寒池一滴水,一粒米,一粒丹藥未進。就連眼都沒有合上過一次,話也沒說過一句。剛纔他以爲還會好點。哪怕他當成洛溪還在也好。可就接個水的功夫,這就出了事。
白無年紀還小,容易哭哭笑笑。可是此刻竟也學會了忍耐,小小的手,用力推開了門,逆着光屋裡站着四五個人看不清表情,都擋住了躺在牀上身影。牀腳上的的帷幔,被血染紅一大片,偶爾露出的被角也是猩紅,白無覺得腳下粘稠,一低頭,也是一灘一灘的血漬。八荒躺在地上,一側的劍刃上的血跡已經凝固。
修行之人,若是自己放棄了求生意志,不運功,不療傷,一樣會因爲流血過多而死。
朗月青着一張臉,指尖閃過,血跡被漸漸處理乾淨。白無竄進牀邊看到,,莫寒池一張臉,蒼白無血色,幾乎看不出還有呼吸。心一下子懸了起來。
秦行之剛剛餵了莫寒池一顆丹藥,看見小孩緊張到不行。開口說道。“已經無事了。我曾與滄瀾長老有過約定,必定會將人治好。”其他的卻也不多說。
“秦副宗主,你與你夫人先行留下照看莫公子,風月片刻也等不了。本座先與四位堂主在妖都會和等候諸位到來。”寒驚黥看莫寒池似乎已經無事,便說道。
想着是欠了洛溪一個天大的人情,秦行之已經知曉洛溪跟莫寒池的關係,在給莫寒池吃丹藥時候,觀察着莫寒池身上未清的毒。
應該說這不是一種毒,而是一種極小的魔物。與妖獸又很不一樣。魔物沒有靈智,是後天魔氣所演化,不似妖,能夠修行能夠演化,是自然誕生的生靈。這種魔物是人造的,它遊走於莫寒池的經脈之中,破壞真元對身體的修復。
看到這種極小的魔物,秦行之不僅對面前的青年,欽佩起來。世間能造這種極小的魔物破壞人的四經八脈的,只有蠱老宗的人。
蠱老宗從二十幾年前那場大戰之後,隨着魔主一同灰飛煙滅,沒想到卻又出現了。
“這青年中了蠱老宗一種蠱蟲,三年之久。”秦行之說道。“而這蠱老宗的天敵,真不巧偏偏就是天山雪蓮宗。”他得意笑笑。“我要爲這位莫公子祛除蠱毒。還請各位暫且不要打擾。”話已經說道這份上,所有人都退出了屋子。
關上了所有的門窗,秦行之祭出幾枚泛着青光的銀針,銀針悠悠的浮在他的面前排成整齊的一排。他扶起莫寒池,提起真元,數枚銀針飛入莫寒池身體要穴之中,青色的光芒透過皮膚閃爍着在經脈之中游走。秦行之雙手交叉揮動,面前又祭出三枚泛着金色的光芒冰魄神針。從頭頂刺下。莫寒池似有感應,輕輕的皺了皺眉。
白無等在屋子外面,直到看見屋子內突然光華大勝。片刻之後消散於無形之中。
秦行之大手推開門,大步垮了出來。先是對着自己的夫人溫柔的笑笑,然後對着朗月跟白無說到。“已經無事,若是他醒來,就告訴他,有人是爲了救他,才渡劫失敗隕落的。”
朗月撇撇嘴,似乎有些替洛溪不值。他沒有難過,朗月跟着洛溪五年時間,雖然入了小滄浪峰,但是道真顧不上他,。可是他的現在築基初期的修爲,確是洛溪閉關之前將一門初入崑崙的心法交給了他。纔有的如今的修爲。所以朗月始終覺得那麼強大的人,定會活着回來的,可是他又實在想不通爲什麼洛溪會爲了莫寒池這個廢物,甘願冒那麼大的風險。甚至會渡劫失敗。
想着剛纔秦行之的話,朗月不由的暗暗恨起了莫寒池。
小白無本該早睡早起長身體的年紀。卻因爲怕莫寒池突然醒來再做讓他害怕的事,只好徹夜不眠的守着莫寒池。這一守就是五天五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