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看見我都沒碰過那枚丹藥嗎。”洛溪說完。再次喚出無名,無名幻化出無數劍影,與方天畫戟交戰着。
“使詐。”花將叫道。
洛溪點了點頭,心中暗暗盤算,半空之中的八卦劍陣已經開始變弱。這次,他從剛纔瓷瓶中取出真正的納元丹。將其一口吞了下去。靈氣化成真元充斥全身。斷臂已經不再流血。
單手又是一揮,洛溪又祭出一件法寶。法寶像個鈴鐺,搖搖晃晃,突然脹大。衝着花將飛撲過去。
花將雙目瞪大,躲開巨大的銅鈴,又擲出方天畫戟,這次方天畫戟從中間斷開,一邊變成一把寶劍,一邊確實燃燒的更加熾烈畫戟。
花將用那寶劍頂住那銅鈴,畫戟繼續直追洛溪而去。銅鈴之中傳出令人神魂具顫的聲音,花將頭疼不止,手上的毒潰散面積加大,然後終於無法顧及到洛溪。疲於應付銅鈴裡面那令人頭昏目眩的聲音。
洛溪趁此空隙,御起無名調動起全身的真元,往黑龍澤深處拼命飛去。花將一邊抵抗者銅鈴,一邊看到人已經離開,就要追去。
“夠了,讓他去。”花疏影千里一道傳音符。“將那銅鏡跟銅鈴鎮壓好。”
洛溪先是受傷自斷一臂,後又強行依靠納元丹,從元嬰處提取真元,雖然□□在一點點自我修復。但畢竟要重新造骨塑肉,這種疼痛可不是是當初切斷手臂能比的。也不知道強行飛了多久。終究是忍受不住這種劇痛,從無名上摔進了泥沼裡。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還是因爲這黑龍詔過於陰冷。天空黑濛濛的,不見任何活物。洛溪踉踉蹌蹌扶着一棵枯死的樹幹,站了起來。
終於發現了那個高聳矗立的火山口。他看着自己這長了半截的手臂,有些礙事,便撕開衣服上的破布條將手臂牢牢的綁了起來。至少現在只能這樣了。
打坐歇了會,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還是趕快趕回去的好。洛溪想。再次御起無名,往山頂飛去。丹田處突然之間刺痛不已,嘴角溢出一口黑色的血。洛溪想到剛纔那小魔窟陣之前的黑水。洛溪又是苦笑,修魔者真愛用毒。
回去之後要想辦法稟告師父,不然這黑水對仙門弟子是個不小的傷害。由於納元丹強行調動起來的真元,突然不正常的鼓盪起來,洛溪眼目光華流轉,心中一陣不安的預感,他擡頭看看天空,探手掐指一算。臉色一黑。真是想要什麼別來,偏偏就來。
洛溪擡起頭看天空,原本就陰暗的天空,就連最後一層光線都被烏雲所遮蓋,雷聲在雲層中狠狠的敲打起來。
洛溪搖搖頭,騰起無名直上,最終落在火山口最邊緣。
底下一片漆黑,陰森森的透着鬼氣。
饒是洛溪這種元嬰後期的修真者,也抵不住這來自冥界的入口的森寒。這是森寒是刻在靈魂深處的一種畏懼。幽冥,只有那些進入不了輪迴,馬上散去的魂魄要去的地方。即便是飛昇成仙,也不喜這種地方。
況且根本不知是不是有神仙這種東西。他只想在報仇之後,跟心愛之人一起走完這一生,修不修成仙倒也沒那麼重要,天道無情,即使成仙之後,若仍是孤寂,還不如不修這仙.
雷聲藏在層層烏雲之後,滾滾而來。
漆黑的眼目中光華流轉更盛,全身自內向外透出隱隱的一層淡光。手臂以極快的速度自我恢復着,劇痛加重。額上的冷汗流下。
上天偏偏要選在洛溪最糟糕的情況下降下天劫。
這本來是件好事,一件天大的好事,放在所有的仙門之中,不到二十歲能進入空寂境,可以說是幾千年來的第一人了。是崑崙的驕傲,也是仙門的福澤,崑崙內,必定會有大長老跟掌門護法,有各種抵禦的法器。
可是,偏偏就現在這麼個情況,身上餘毒未清,身體還在自我修復,真元不足。防禦法器丟失。簡直是雪上加霜。
洛溪站在火山口前,有些自嘲,天上渡劫之雷馬上就要降下,而腳下卻是冥魂皈依之處,這是老天讓他死嗎。
突然山口狂風大作,吹散了一頭青絲,破裂的衣袍被颳得的錚錚作響。而他巍然不動。抹去嘴角一絲黑血。洛溪突然對着天空沉悶的雷聲,大聲狂笑。
笑聲在黑色的火山口之間迴盪着。“.當真是老天你要絕我嗎?”。烏雲之中,一道金色電蛇將天空撕裂,直劈而下,落進山口之中。
猩紅色的九方樽在層層禁制之中,緩緩轉動,隨着落雷而下,突然呈現出青色的文字,流光四溢,在黑暗的冥界入口之處格外的顯眼。
第一道落雷過後,洛溪躍下這幽冥之口。一口心頭之血噴濺在九方樽之上。
他晃動了一下身體,頹然而倒。黑目幾次剛剛要合上,卻又突然睜開。洛溪搖搖晃晃站起了起來。
烏雲之中,電蛇流竄,雷聲壓的更低,似乎在醞釀更強大的力量。
突地又是一聲巨響,火山口中震盪。
一道白光從天直接劈向大地。
眼前又是一黑,洛溪踉蹌了一下。頭頂之上突然響起一聲模糊的劍吟,頭腦有了一絲清醒,無名自發護住主人,卸去渡劫之雷大部分的力量。
洛溪仰頭,卻瞧見無名漆黑光亮的劍刃上,有了一絲裂紋。他扶住一側焦黑的石壁,勉強坐下,劇烈的喘息。原本光潔的額頭上,此刻卻有一條深深的傷痕,血水沿着一側眼睛流下來。
然而九方樽的禁止依然穩固,洛溪想了想,突然有了主意,就靠這渡劫之雷強行開啓吧。緊接着,又是幾道威力較小的落雷降下,全數被無名卸去。裂紋卻又多了幾道,而且分明有地方已經開始碎裂。洛溪身上傷勢已經太重。
識海之中,元嬰躁動不已,真元開始潰散。水鏡之隔的魔元嬰,緩緩的睜開了半隻眼。洛溪黑目中,金色流光外涌現一層隱隱的血紅。
可是此時,洛溪卻顧不得那麼多,九方樽他一定要拿到,寒池在等着他。無名雖然救了他,可是卸去的力量,卻無法打開禁制。他盤膝而坐,再一次強行抽出自己的真元。將跟隨了自己數年的無名,生生折斷。劍身傳出一聲悲鳴。
“無名,老朋友再見了。“洛溪莞爾。
保留了部分劍刃在自己上方保護自己,讓天劫之雷的破壞力量降下來,便可以直接破壞禁制。而自己支撐一次天劫是沒有問題的。
可是,甦醒而來的魔元嬰,開始瘋狂蠶食他本身的元嬰。兩種真元互相吞噬。互相爭鬥,水火不相容。
轟隆巨響,映白了世界,比之前又強大一些的天雷而至。眼前已經變成一片血紅。手支撐在了地上,無名漆黑的碎片落在洛溪身上。
“在堅持一次,就好。”
九方樽依然漂浮在一層黑色的幽壇之上,青色的符文光彩似乎弱了一些。
千里之外,花疏影靜靜的看着手中的銅鈴,摸索着銅鈴表面上凝固的血跡。沉默不語。只是東北方向,不詳的烏雲驟然聚攏,一道強過一道映白世界的閃電,撕裂着天空。震顫着蒼穹。
凝望那個方向,花疏影淡淡說道。“好像有人要渡劫進入空寂境了。” 剛說完,銅鈴一陣驚人的震顫。花疏影額間花型硃砂痣,流光閃耀,竟似好像要燃燒般,變得炙熱無比。
驟然,青色閃電突然匯聚成一條巨大耀眼光帶,夾雜着雷霆萬鈞之勢,重重砸向大地。
萬里之外的崑崙也感到一陣輕微的震顫。恆泰尊者睜開眼睛,掐指一算,卻道是一聲長嘆。
莫寒池坐在屋裡,不知不覺間睡着,猛然間被雷聲驚醒,睜開眼,卻見天空大好。不由的皺眉,爲什麼他會夢見落雷。心中莫名其妙的悵然若失。卻是再也睡不下。
花疏影灼燒的額頭劇痛,未知之音,突然貫穿腦海,他捂住額頭幾乎要在疼的在地上打滾。冷汗溼透紅衣。花將看不過去,幻化成人型,將人按住。
空靈未知的言語,不斷的自腦海之中溢出。逐漸逐漸形成斷斷續續的畫面,成片成片的鏈接在了一起。烈火岩漿灼燒的大地,屍骨如山,烏黑的天空。被火光映紅,鬼影喧囂。一人手持猩紅色的長劍,傲然立於黑雲之上。人影轉身,竟是一雙死寂陰冷的血紅色重目瞳孔。
花疏影猛然睜開眼睛。“花將。”他慌張一喚。失了以往的從容。“以最快的速度趕往黑龍詔,他不能有任何閃失,該死的這竟然是他的渡劫之期。”
一道刺目的耀眼炫白之後,黑色的劍刃,在轟鳴的雷聲之中。終於全部化成了碎片,從他上方一片一片的落了下來,墨色的小石鼎終於落在了他的手中。
霎時,真元破體而出。面前一層血霧,洛溪嘴角一彎。喉頭一陣腥甜,眼前募然變黑。
“寒池。等我。”
他手指間仍留下一道符錄,符錄化成黑鷹,銜住墨色帶着血點的九方樽,飛走。最終在天空之中變成一個小黑點。
莫寒池還坐在屋子裡,愣神愣神的。他已經等了十幾天。寒驚黥已經派人來催了兩次,馬上就要啓程了。他實在是不知道人去了哪裡。這十幾天天竟是過的恍恍惚惚。直到又有人使勁敲着門。莫寒池覺得自己腳好像灌了鉛。剛纔門外有人說。有仙門長老空冥期渡劫失敗,隕落。
他起身站起來,看着牀那邊。慌忙打開門,走出去然後又進來,關上門。白無站在門口。紅着一雙眼圈看着莫寒池。“你跟寒驚黥說下,洛溪在閉關,過幾天我們就走。” 他說道。
白無雖然平時一副小大人的樣子,突然撲進莫寒池懷裡。放聲大哭起來。“寒池,寒池。”小小的身體哭的全身顫抖。“白無別哭。發生什麼事了。”莫寒池聽到白無哭,就覺得頭大。怎麼人還不回來。
“寒池,你醒醒,洛兄已經隕了。”冷無雙站在房間門口。也是一臉哀傷之色。一旁的秦行之想要開口,卻被冷無雙一記眼刀,給擋了回去。冷無雙看到秦行之糾結的神色,料想,洛溪隕落之事也許與他有些牽扯。
聽到冷無雙說話,莫寒池半響沒有反應,他又要回到房間中,關上房門。白無被莫寒池抱着卻不小心被擠到了手,突然又是哭聲大響。莫寒池無奈的只得打開門,冷無雙瞅準時機,一腳擋住要關閉的門扉,強行踏進房間。
“你找死,打擾洛溪修煉。”莫寒池大呼小叫起來。冷無雙哀痛神色一閃而逝。也不理莫寒池,打量了一會昏暗的房間。摺扇一揮。頓時房間四敞大亮。
莫寒池一臉怒色。喚起八荒提起真元,一陣熱浪掀開了房頂,幾道赤紅色的劍光刺向冷無雙。
玄色的人影閃過,那人彎起嘴角。推開了他的劍。莫寒池一陣恍惚。溫柔的笑意。那夜身後煙花絢爛,也是這般笑意。
斜眼一看,又是嘲諷的彎起嘴角。他說過。會同自己一道,他還有家仇未報。怎麼會這樣一走了之。
“寒池。”
“寒池,我們就這樣一直在一起吧。”猶在昨日耳畔迴繞。如今,卻只換回別人一句,隕落。
莫寒池試着學起洛溪一笑,微微彎起了嘴角,顫抖着試着笑起來,壓下所有苦澀。
“你你怎麼會”可是眼角卻如何笑不出,溫熱的水滴從眼裡一滴一滴,滑落。嘴角一直彎着,微微的顫抖。笑竟然變得這樣難。
寒驚黥聞聲而來,擋在八荒之前,看見莫寒池此時神情,已經猜到他與洛溪的關係,本想說幾句安慰話。可是此刻任何安慰的話語最終都化成了一聲無奈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