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池話音剛落, 這話他說的時候咬牙切齒,甚至他已經做好,要一拼死活的準備。
西林接連嘆氣, 莫公子這話說的太重了, 可是比起當初尊上所做之事, 他也實在沒辦法站在自己家尊上這邊, 西林看着自家尊上, 準備出手阻攔。
翟思源對莫寒池的恐懼猶在,一時已經全身都戰慄起來。他見過尊上的兩個孩子,雖然大部分的確都是更喜歡一歲多點卻聰慧無比的卿兒, 可是另外一位小主子,也容不得別人放肆。
卿兒是流月一直在照顧, 時間不長, 卻已經視爲親人, 連帶着對莫寒池都親切起來,碎星之事真相明瞭之後, 他一直想要找個機會道歉,可是卻一直都沒有機會。想起畢竟這個人是尊上跟碎星的欽慕之人,又是卿兒生身之人,所有的成見都消失了。
流月想的是,如果這次在見到此人, 她要好好伺候, 希望他還能同當初一般與尊上在一起, 不然見誰都愛叫孃的卿兒殿下, 就太可憐了。
一時雙方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
大家都看着魔尊的反應。半天之後, 沒有期待之中的怒火,只有一道很低很緩的聲音道:“重燁本來就跟卿兒不同, 重燁被我擺在了明面上,那個孩子能不能活到大,還是個未知數,洛水山莊跟洛水神宮認得都是卿兒。”
“住嘴。”莫寒池手微微抖了幾下。
宇文大大嘆了一口氣,就自己師弟這點定力,還真是給魔尊吃的死死的,不由的想着現在這樣上不去,下不來的狀態,還怎麼把他侄子救出來,他這個幹舅舅還是要當的,不光一個小憂兒,還有另外一個嫩嫩軟軟的小包子喊自己舅舅的時候,哎吆,真是想想心都軟化了。
“寒池,寒池別跟這個混賬生氣,憂兒還不知道自己有個小哥哥呢。咱們快點把卿兒救出來,好讓他們兄弟倆團聚。”隨着宇文這句話。
對面站着一干人等愣了楞神,片刻,西林哈哈大笑起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老朽就覺得自己當初就沒有摸錯脈。當初卿兒小殿下還我接生下來的。”
“哎呀,老哥咱倆有緣啊,憂兒平安生出來,有我一半功勞,咱倆蓋該去好好喝喝酒慶祝慶祝。”宇文說着,就走到西林身邊拍着老兄弟的肩膀,“哈哈哈”
兩邊對持的氣氛,突然因爲這莫名其妙的認親放鬆下來。
“宇文,你搞什麼鬼。”莫寒池問他。
“沒有啊,我就想兩個小娃娃喊聲自己舅舅。怎麼這點小願望,你都不打算成全嗎?”宇文痞笑着道。
後來,一行人暫時在漢陽城中留下了下來,便是在這樣一座小城之中,也有洛氏一門的產業,宇文是勸了又勸,莫寒池才肯留下,沒跑荒郊野外露宿。
大半夜,西林還真是跟宇文在院子裡一人捧着一大罈子酒喝了開來。魔尊無事也被西林老頭給拉了出來,守在門外的翟思源,宇文也沒打算放過,一併拖了過來。
魔尊倒想把莫寒池給叫出來,可是卻一把給宇文按住。搖了搖頭。道:“你現在最好不要見他。”
洛溪皺了下眉頭。道:“我不指望他原諒我,我就想知道他現在好不好。”
宇文搖了搖頭:“不好,很不好。如果軒轅煌知道你在這裡,絕不會放他下山。”
莫寒池房間黑着,他躺在屋子裡輾轉反側,一回是卿兒的哭聲,一會又是風月死不瞑目的眼神,一會又是在崑崙斬仙台上一地的血跡,同門的仇恨,最後卻是洛溪把卿兒強行抱走場景。
莫寒池尖叫了一聲,將自己驚醒。窗外月光透了進來,四下一片靜悄悄。額頭上全是冷汗。是夢,他按住起伏不定的胸口,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再也睡不着了,莫寒池覺得喉嚨乾的難受,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茶壺空空如也,不甘心的又晃了晃,仍舊如此,索性放下茶壺,往廚房走去。
洛溪聽到宇文一句,將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有些事情宇文並不知情,可是莫師弟有些異狀卻讓他懷疑起來。
宇文認認真真問道:“洛大少,你對他做了什麼?”
洛溪本想打聽下另外一個孩子情況,卻先被宇文問住了,現在他回想起來,直到後來嚴清諸多疑點浮出水面,那是他是被氣瘋了。就連自己面對別人的質問都說不出口。
宇文又說:“莫師弟回來半年之內,就連軒轅煌都近不得他身邊半尺,誰靠近,他都嚇得發抖,晚上也是睡不着,一旦睡着也是經常驚醒。開始他什麼都不說,直到後來,我們才知道了一些事,這些事卻是難以想象的兇險,風月的死,道真的死都怨不得他,包括屠城後宇,也不是他下的令。但是魔尊有件事卻是寒池有些不對了,他不應該瞞着你,應該將這些事都告訴你,花疏影沒死。蓮霄沒死,甚至是太一都活着。甚至是幽羅冥王,都被他藏了起來。”
宇文剛剛說完,就聽到,魔尊手中杯子被用力捏碎的聲音。“你知不知道,你再說什麼。”魔尊根本顧不上手上的血跡,一把拎起了宇雲的領子。
宇文大吼一聲:“你冷靜點,想知道真相,就放手。”
洛溪黑目變得血紅,他木木的鬆開了手,坐了下來。“你說。”
“風月之事,軒轅煌查出了真相,一干崑崙衆人都是受到保護卻自知,不過他們現在也在承受軒轅煌的怒火,軒轅煌親手毀去了自己留下的仙靈洞府。
最折磨師弟的卻是風月的死,師傅抓了當時在場人搜魂,知道的真相令師傅都難以置信,我卻覺得這事魔尊你應該知道,如果不是莫寒池救了花疏影,蓮霄等人,等待他們的怕是比風月好不到哪裡去。就連你們也會死。”
西林,翟思源等人都是不知道該說什麼,翟思源是從花疏影死的那場戰役之中,親眼所見,爭辯道:“兩年前,我親眼所見,花大人被殺。”
宇文嗤笑:“你又知道什麼。”
翟思源激動起來,:“我親眼所見,要救花大人的時候,卻被他一腳踢開,那時候沒人打的過他們,我眼睜睜看他斬去花大人”
宇文將手中杯子一仰而盡:“他救了你,死小子,要不是寒池,你今天根本沒命坐在這裡喝酒。”
魔尊手微微顫了一下,道:“我要知道所有的事。”
宇文道:“我只知道崑崙之事,其他之事一概不知,有些是軒轅煌猜出來的,又是事,使我們查出來的。寒池他不肯說。 ”
西林拱了拱手,“還請據實相告,實不相瞞老朽也是洛水神宮中人,花宮主生死與我們有莫大幹系,他走之前曾經囑託過我,好好照顧莫公子。然後這纔出的事,可見事前,花宮主已經知道了一些事情。”
魔尊看向西林道“西林,爲何不早說。”
“尊上,當時每日每夜寵幸新人,要不就是多聞天王,以爲尊上已經是死了心了。老朽每次提起,還不是惹得尊上更是變本加厲。”
宇文喝了一大口的酒道:“我那個師弟,雖然小時候看着鬼點子多,但是很多時候卻是個傻得,結果眼睛也瞎了,識人不清。”
西林道:“宇文老弟,你這話就委實過了,但凡經歷過兩年前巫帝亂世的人,都知道那戰場究竟是怎麼一個慘法,魔都死的人不計其數,就是現在都沒有恢復過來。”
宇文把玩着手裡的酒盞。嘴撇了撇,腳也不老實的搭在凳子上,胳膊肘架在膝蓋上。
“戰場慘吧,死的人多吧。”宇文突然道、
只有翟思源點了點頭,想了幾次戰場上上出生入死,眼眶微微發紅。“這個小兄弟,戰場可怕吧。”宇文說。
魔尊從他語氣之中聽出埋怨之意。被這話弄的有幾分激動的翟思源被魔尊按下,“翟思源,不要衝動。”
少年氣的腮幫子都紅了。
“忍不了吧。”宇文問道“很生氣,恨他竟然率領千軍萬馬侵略魔都是吧。更恨那個人冰冷無情吧,然而最多是因爲覺得自己太弱了無法對付敵人對不對,救不了自己重要的人。”
宇文說着說着,突然站起身來,猛然將酒盞摔在魔尊腳下,哐啷一聲,酒盞粉碎。然而魔尊只是命流月將酒盞打掃起來。
“宇文兄,你喝多了。”西林勸道。
宇文突然指着魔尊的,說道:“沒錯,我現在就是喝多了,不喝這話,我說不出來,這個小兄弟我剛纔說的沒錯吧,生氣吧,更恨自己是吧,沒辦法殺了傷害自己家國的人。可我師弟面對所有的巫獸,還有巫帝。巫帝太過強大,魔尊你跟他交過手,你知道。我師弟沒辦法啊,他要殺巫帝,還要救人。你讓他怎麼辦,他只能仗着自己的身份,到巫帝身邊,伺機而動。
軒轅煌當時要在,怎麼都會攔住他的,當時他帶着卿兒,烏龜王八蛋,你不是要害死他嗎?“宇文指着魔尊開始罵。
“你倒好,前娶了魔後,後又多了個什麼豔妃,風月怎麼死的,想知道吧,風月刺殺巫帝未遂,被巫帝當着一干衆臣的面,叫了一整個守衛隊,侮辱風月。那是昊天殿,我師弟只能求巫帝,讓他親自動手殺了風月,那是從小跟他一起長大的二師兄,魔尊,你從小要爲家人報仇,知道至親死去的痛苦,可是你又怎麼知道,不得不親手去殺至親之人感覺。”宇文說着竟開始大哭起來。
“魔尊,老子今天就是要替我那個不會說話的師弟罵一罵你,你有沒有想過,他若是一朝失手,會是個什麼下場,先不說這天下早就已經覆滅,就說你大獲全勝的那場戰爭,你以爲是什麼讓你贏得,我這個傻師弟,背了全天下的罵名,到現在他都不能說,忍忍,忍,生憂兒的時候,他都斷氣了,差一口氣沒上來,要不是要不是,軒轅煌給他服下了半顆”
“宇文師兄,你喝多了。”一道清冷的聲音從門廊上傳來過來。
“師弟,我不罵死這個”
“你需要睡了。”莫寒池一把將步伐已經有些晃晃悠悠的宇文給扶住了。
宇文突然像一灘軟泥一樣,攤在莫寒池身上,莫寒池一時沒站穩,一個趔趄,手扶住了桌延。
“寒池,讓師兄給你出口氣啊,你不能就這麼放過這個王八羔子。”
莫寒池沒有理會宇文胡言亂語,道:“讓諸位見笑了。”
魔尊一口接一口悶酒。莫寒池轉身就要離開,宇文卻賴賴呼呼的非要再喝。
“師弟師弟,你就陪我喝幾杯。”
莫寒池有些煩躁,宇文喝大了,說什麼都沒了顧忌,額角突突跳厲害。
魔尊突然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怔怔的看着他。
“幹什麼?”莫寒池道
“剛纔他說了可是真的。”魔尊坐着擡頭望着莫寒池。
“與你無關,放手。”莫寒池覺得頭開始疼。
“憂兒,憂兒是誰”魔尊又問。
“放手。”莫寒池警告道。
“憂兒可愛了,剛過了百歲。”宇文迷迷糊糊說道。
莫寒池渾身一動,一把將宇文扔在了一邊:“你繼續,直到喝死爲止。”
宇文一軟,倒在椅子上,閉着眼睛,唧唧歪歪聲音越來越小。
莫寒池一轉身將手一甩,就準備離開,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魔尊這手非但沒有甩開,卻是用力一扯,將他整個人都扯進來懷裡來。
顯然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莫寒池半響纔回過神來。他大吼了一聲。周身的真元突然咆哮而出。所有的酒罈子,盤子,頃刻間被壓成了齏粉。小院的青石板地面,頓時也碎裂開來,蜘蛛網一樣的紋路慢慢向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莫寒池瞪着眼睛,一隻手裡好像拿着什麼。
魔尊感覺腹部一痛,破軍刃穿體而過。
щшш⊙ⓣⓣⓚⓐⓝ⊙¢ 〇 尤其是西林,他無法置信,尊上竟然連躲都不肯躲,生生的埃下了這一劍,破軍刃雖不是名器,卻也是仙家法器,這傷口要是在要害,也是要養上好久。
魔尊不得不鬆開來手,這一劍比起當年伏魔大會上,來的又狠又快。莫寒池下這劍的時候可以說沒有絲毫的猶豫。
“你當真是死了心嗎?”魔尊站在原地,西林要上前,卻被他阻了。
“是。”莫寒池周身真元鼓動着,殺氣四溢。他收回劍,劍尖還留着血滴。
“尊上。”流月在一邊喊道。
第二次了,這是自從見到他以來,短短不到半天時間,就像對待一個仇人一般。
莫寒池將破軍刃上的血跡一甩,血滴滴在了地上。
“你就恨我到了這種地步。”魔尊道
“離我遠點。”莫寒池最後一句話說的聲音平靜了許多。他又重新扶起宇文往一處廂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