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塵往事(五)

同塵殿寮房內,軟香溺渲,長歌拿着藥膏細心塗抹在曉塵的重傷處。

被他偷偷帶到同塵殿療傷,曉塵也樂然接受,想着傷勢已好後給他找點稀罕物件報答就成。

要說這長歌是同塵殿下弟子,謝曉塵還真有點不信,要想同塵殿可是以狡詐無情聞名。

“你傻得和狍子似的,莫非你們師尊眼瞎,纔會收了你?”謝曉塵問道。

“你莫胡說,我師尊耳清目明!”雖知曉塵只圖一時嘴快,長歌卻還是難免急了,認真的對她說起曾經往事,“家鄉當年鬧饑荒,請了神婆做法,說選一個孩子祭拜山神……若非師尊那日恰巧路過,我怕是已死於野鬼手下。”

擡頭看他神情激動,曉塵繼續戳他痛楚,“你如此難以放下過往,什麼時候才能悟出極妙道法?”

“可道法如是添了這樣目的,與官場功利又有何區別?”思慮幾刻,長歌停上手下抹藥的動作,問道。

這下曉塵被這個問題嗆住了,爪子往腦袋上一撓,“你藥塗好了沒有?”

長歌看眼前的狐狸撓頭的動作,覺得十分有趣,卻還是忍住了笑,繼續給她塗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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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塵殿藏一隻狐狸,其實並非易事,但師兄弟們也不願說出來多生事端,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直到有一日早課,打坐時師尊老人家眼睛一眯,終於發現他的道袍大了一圈。“長歌,你什麼時候胖成這樣了,以後晚膳就免了吧。”

幾十個弟子皆在忍笑,只有長歌臉色通紅,點了點頭,“好……好,弟子一定不吃。”

說完話他頭冒虛汗,感嘆有驚無險,以後再也不帶曉塵一起來早課了。

怎料那當日被長歌從手下搶走狐狸的瘦竹竿不樂意了,站起身來指着長歌,道破他變胖玄機。

師尊這才揉亮眼睛,看清楚那道袍斜襟處果然透出一根尾巴,頓時火冒三丈。

那天所有的早課弟子都十分感謝長歌,因着他死活不願意將狐狸給師尊,師尊拿着拂塵趕着他,弄的觀中一片狼藉,早課便如此不了了之,所有弟子去練內息了———也就是站在同塵殿外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除了長歌。

師尊追到最後也不要狐狸了,直接罰他在和光閣外跪上足足十個時辰,並且下令若是再見狐狸,非殺便屠。

晨曦一過,便是驕陽似火,長歌跪得汗流浹背,雙腿麻木,眼冒金星。

謝曉塵也陪着他,這總歸是因爲她才被罰的。長歌讓她去蔭地,曉塵腦袋一斜,全當聽不見,長歌白費了個把時辰也就只好作罷,心想大不了再去丹藥房爲她偷幾顆丹藥。

難熬的晌午過去,夕陽便撒了醉霞,長歌已無心思欣賞美景,沖天辮都一副懨懨的樣子。

師尊算着時間來找他,“徒兒,你可知錯。”

“弟子愚笨,還請師尊明示。”說此話時長歌已經虛弱無力,脣角乾裂。

“你救她性命,本是好事,你留其養傷,也表德仁,但是——”他師尊說着用拂塵抽他的屁股,然後說道,“你乃道士,與妖爲伍,有辱師門,帶其歸來,已犯貪念!”

長歌捂着屁股哎呦叫痛,靈臺忽然清明,“弟子已由師尊定罪,非罪也罪!”

“好個非罪也罪!你!你枉費本尊的一番教導!”說完手下便越發用力。

一旁的曉塵委實看不下去了,便幫他回嘴,“道中所言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你身爲道士不能做到平視衆生也罷了!怎可如此偏見妖類,如此授教,誤其道途!”

曉塵話畢,老道士也住手了,卻終究忌憚她的道行只用鷹爪般的手指着她說道,“妖怪妄言!我高深道法豈容爾邪物放肆!”

“師尊,弟子認爲此話無誤,修道便要追求不仁之境,對待萬物應當無偏無喜。”沖天辮一搖,長歌說完就馬上捂住屁股。

老道士氣得眼珠直瞪!奈何無對辯之言,拿起拂塵一甩道袍便揚長而去。

他們這天合力把師尊噴得說不出一個字,於是理所應當的又多跪了一個晚上。

至此長歌果真再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把她往同塵殿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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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半年過去,曉塵傷勢日漸好轉,皮毛也長出來了,又是漂亮的一隻白狐,打算找個機會把欠長歌的人情帳還了就離去。

長歌一偷空就帶着她去同塵殿外的林子裡玩耍,愜意安然。這次他們比賽爬樹,挑了兩棵旗鼓相當的大樹,最後是曉塵贏了,也不知是不是長歌有意放水,她每次都贏。

爬累了,一人一狐就躺在柔軟的草地上,任微風拂面。曉塵突然忍不住問他,“爲什麼你的同門師兄弟和你玩不到一塊兒?”

每次它都在想,自己傷養好了,屆時四處遊走,顧不得他了,那他一個人豈非十分孤單?

“我……”長歌轉過頭,眼中添了悲傷與無奈,最後苦笑了一聲,“也罷,告訴你也無妨。”

“其實我已經七十多歲了。”

白狐忽然趴到他的身上去,伸長鼻子在他脖子上聞了聞,她曾見過長歌練劍術,的確比其他同門要好,也琢磨着當初同塵殿那老道將他帶回來就是看中了他天資聰穎,可若說他孩童時已修道如此,實屬……“不可能,你修爲不可能達到如此境界。”況且生長得如此之慢的一般來說非妖即仙,即便是凡人,也不會傻到將面貌停留在黃髫小兒的時候。

“好你個臭道士,想裝小老頭騙我是不是?”

“我怎會騙你。”他伸手抱住曉塵,坐起身來,邊說邊捋着她雪白的皮毛,“可記得上次說的我曾被扔在深山裡祭拜山神?那座山裡其實並沒有什麼山神,只有一羣遊魂野鬼,我便是被其中怨氣極深的嬰靈咬了一口,沾了它的鬼毒,師尊後來雖救我性命,但從此以後,我的身體也……停止了生長。”

爲此,大多數師兄弟們對他親切有加,卻始終無法將他歸爲同類。

懷裡的曉塵明白爲什麼瘦竹竿看起來年齡比他還大,卻要尊他爲師兄,也明白他不同於其他同齡孩子的那些神色。

這是個孤獨的人吶,她想。

自己傷已好,正愁找什麼辦法還他人情,這事倒知道得正是時候,曉塵決定幫他引出鬼毒。

終究他會中毒是因爲修爲太低了,若是引到自己身上,也只會是痛苦一陣子。

這麼想着,她躍到他肩上,用尾巴盤住他的脖子,周圍叢林交雜,一片綠意。

長歌突然知道她想幹什麼,頓時後悔同他說起此事。他自己最是明白那鬼毒的痛苦,自然不願讓她也受這苦。

“曉塵,你快住手。”他伸手想把她從肩上弄下來,突然發現自己被定住了,聽不清她嘴裡在嘀咕些什麼咒語,長歌只感覺頭越來越暈,有什麼東西在身體裡亂竄。

“傻子,我不是什麼山中頗有靈氣的野狐,如今傷勢痊癒,區區鬼毒於我又算得了什麼?”

紫色的光從白狐裡溢出,忽的她又躍到地上去,一條條細長的銀紫的光線從她身上蜿蜒至長歌的眉心中間。

一陣陣疲倦傳來,長歌的眼皮撐起又落下,只看見一抹紅影亮麗如花,卻看不清那是誰,他的狐狸呢?去哪了?

化爲人形的曉塵指尖一挑,那些光束便從長歌的眉心抽出,疏忽之下鬼毒忽的爬上來她的心脈,連忙忍着痛楚壓下,看來這鬼毒比她想象中需要化解的時間長一點。

低頭看着倒在地上的長歌,心中竟騰生不捨,“小道士,我已治好你的鬼毒了,以後若是有緣,我們自會重逢。”

“別走……”昏迷前他蠕動着嘴脣說。

將將轉身的曉塵背影一頓,卻還是往前走了兩三步,隨即化空離去。

那一縷紫煙散去,躺在地上的長歌迷迷糊糊間忽然感覺失去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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