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梧州的第二年,魏草木已與秀蘿出雙入對,不過多是秀蘿硬要跟着他的,魏草木也從來是笑而不語。
秀蘿一直在等他先開口,可他遲遲不說破,秀蘿是個耐不住性子的人,她想着自己捅破這層窗戶紙。
她心裡覺得魏草木應是和自己一樣的,只是他吃了太多墨水,有着讀書人的貴氣自矜。
尋了個夜黑風高的夜晚,朱宴去山上與其他妖怪嘮嗑,魏草木來畫坊取朱宴爲他添了幾筆的畫。
秀蘿一反平常的大大咧咧,侷促的送他到門口,忽然看見那棵桃樹在黑夜裡被風吹得窸窸窣窣。
“草木,我……”
“嗯?”魏草木轉頭看向她,疑惑不解的問道。
“我喜歡你,從見到你的第一面就喜歡,你……”
“住口。”魏草木忽然低聲迴應,這聲音在夜幕中顯得十分決絕。
似一顆石頭扔到了湖裡,然後重重的沉了下去。
這意味着她所有的美好青澀的閨閣情懷要以一廂情願收場,她自信他也同她一樣,結果神女有意襄王無意,遭到了如此無情的拒絕。
淚珠掛在了眼眶,她聽他的話,沒有再說一個字。
旁邊的桃樹立在那,一如往昔,卻只讓她覺得更爲難堪。
黑夜裡,魏草木重重的嘆息,隨即離去,轉身的那刻,他聽見了嗚咽聲。
他走得越遠,她哭得越大聲。
到最後,魏府前伸手一看,那副畫好的佳作已被自己握出了摺痕。
秀蘿,是我對不住你。
可他也不曾好過,他心便如這被擰壞的畫一樣,看起來正常如初,實則是剋制下的無奈,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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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宴下山後,秀蘿便不再是從前的模樣了,她眼裡有了哀愁,他知道這哀愁必與魏草木有關。
這個從小跟着他的小妹妹,他第一次發現她有了情的悲苦。
夜裡,秀蘿想起魏草木曾經給她畫的那副畫,被她珍藏在梳妝檯下的櫃子裡。
她取出那畫,打開,伸手撫摸早已凝固的墨跡,閉上眼睛還能回憶起那時的甜蜜。
真後悔,爲何要將一切問明白,不然一切,還是最初的模樣。
燒了那幅畫的時候,在燃燒的火焰前,秀蘿哭了,蹲下來抱住自己想不出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那個人,爲何就不喜歡她?
從前的那些懵懂的感情,都是她的錯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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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半個月,魏草木再次拜訪畫坊,秀蘿沒有出面,躲在自己的房間裡,朱宴也由着她,只盼着她早些想清楚。
午時,她想着那人應該已走了,想去找朱宴,卻發現他房門未鎖,走了進去。
她看見朱宴房間那巨大的屏風裡微微閃現着人影。
屏風上的梅花灼灼怒放,秀蘿走近了,湊到縫隙裡看,第一眼驚得捂住了嘴,隨即又松下手。
裡面魏草木衣裳半解,精瘦的背大片的露出來,上面已有一半的彼岸花,旁邊是拿着尖錐的朱宴。
他在爲魏草木刺青,秀蘿細細的看着那妖冶血紅的彼岸花,心裡覺得阿宴的手藝真是好。
“阿宴,你把你的畫紋在了我的背上,從此我走哪也不會忘記你了。”魏草木因着刺青而感疼痛的皺眉,卻依舊想舒暢着雙眉朝他說話。
陶醉於手下血紅的花朵,朱宴沒有細聽他的話,只是輕輕說道。“別動。”
室內頗有旖旎氣息,唯有屏風後的秀蘿眼睛被莫名的風吹落了淚,渾身如墜入冰窟窿般的瑟瑟發抖。
從這一刻起,她的人生已然邁出原有的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