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從哪兒去聽來這些消息,不是真的。”
“我和許玫雖然獲得了名次,但也只是發了證書和一個獎盃,沒有獎勵現金。”
“而且,我和許玫馬上就要離婚了,你說的那一百萬,也拿不到。”
我以爲提了提離婚,老爸會安慰安慰我。
只是,我又想多了。
“江文才,你是不是腦子哪根筋搭錯了,你離婚?你離什麼婚!”
“許玫這麼賢惠一個兒媳婦兒你都能挑,你是不是要娶了天上的嫦娥你才甘心?”
“不準離婚!還有,你弟彩禮都給了一個多月了,現在急需十萬塊辦婚禮,你趕緊打錢回來!”
劈頭蓋臉一頓罵,老爸掛了電話。
我是搖錢樹嗎?
爲什麼老弟的所以事都要我來兜着。
就連個結婚的錢都要我來出!
許玫靜靜站在旁邊,這次她眼中沒有戲謔的神色,反而有一絲同情。
“江文山,我們把協議擬了吧。”
“在原先的基礎上,房子歸你,反正我會帶着女兒出國,後面這房子你想怎麼處理,都是你的事。”
我吃驚地看着許玫:“可是,這房子是你買的,我根本沒出錢!”
“首付的確是我付的,但這些年的房貸都是你在還,你爲這個家做了這麼多,我都看在眼裡。”
“臨別了,能把房子留給你,也算是對你的彌補。”
“現在的小姑娘對另一半的要求都很高的,最好是有房有車有存款,再不濟,總得佔一樣。”
“你想跟盧茵茵好好談,總得有個落腳的地方。”
“就這樣吧,我明天去公司提離職申請,離職了,我們就去辦離婚,然後我帶姍姍走。”
窗外的熱風好像突然停止了。
我說不出心中是高興還是難受,又好像都沒有。
這種感覺很神奇,我想說很平靜,但卻又好像有什麼東西壓在了心裡,讓我感覺有些悶。
我想說難受吧,但卻根本不難受,反而有些釋然。
日子一天天過去,距離許玫提交離職申請已經過去一個星期。
她說再過一個周,就能辦離職。
明天,就是市裡的專題採訪。
爲了擴大影響力,市裡不僅安排了衛視直播,還專門搞了個網絡同步直播。
就在前天,那個要給一百萬獎勵金的婚慶公司也向我拋來了橄欖枝。
而此刻,我正在趙合禮的辦公室裡。
他喜笑顏開地看着我,臉上擠出一堆淺淺的褶子。
我是真沒想通,憑秦珍珍這種家世和樣貌,怎麼會嫁給趙合禮這種人。
“文山老弟,這次的項目你做得很好,肖經理那邊也很滿意。”
“這次的回扣就都給你吧,算我對你的額外獎勵,希望你以後再接再厲,只要你好好給我辦事,以後少不了你吃肉的時候。”
趙合禮的笑臉中帶着一股詭異,我看他也沒安什麼好心。
不過他既然這麼慷慨,要拿這次的所有回扣堵我的嘴,收買我。
我不要白不要,撿錢的事兒還能推辭?
“趙總,既然你話都這麼說了,我就接受了,你可別後悔啊。”
趙合禮依舊樂呵呵的,笑得我有些發毛。
“文山,聽說你明天就要上市裡的專題採訪了。”
“恭喜啊,現在你跟許玫可是咱市裡的大紅人了。”
“不過。”
“你跟許玫的事我也清楚,瞞是瞞不住的,與其等到後面被揭穿了難看,還要承受巨大的輿論壓力。”
“不如趁明天的直播,將真相告訴大家。”
“長痛不如短痛,也能早點結束心裡的折磨不是?”
“當然,這都是我的建議。”
“但這也是最好的辦法,總不能一直藏着,萬一某天再被人翻出來,到那時候,就不是現在這樣簡單了。”
“文山,希望你好好考慮考慮我的建議。”
“我可都是爲了你好,我還希望你能繼續跟着我做項目,像你這麼機靈的人,不多。”
“若是影響到工作上什麼事,我還能保你,你說呢?”
趙合禮至始至終都擺出一副真誠的面孔。
可我總感覺他這份真誠裡夾帶着私貨。
但他也說得在理。
長痛不如短痛,反正一旦和許玫離婚,這件事也會被爆出來。
與其到時候被暴躁網民攻擊說欺騙大衆,不如主動承認事實,說出原委,這樣,還能挽回一些輿論。
至於其他的,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只要還能有一口飯吃,我就知足。
專題採訪的場地在市裡的電視臺大廈裡。
一間敞亮,佈置簡潔又溫馨的辦公室。
終於要揭開這荒謬的模範夫妻面具了,我心中既緊張又期待。
提問的環節還是會事先確認溝通。
主持人開場,開始問一些問題。
這些問題無非就是往央視採訪的問題上的深挖。
好在許玫都能應付。
在最後一個真情表白環節,讓我說實話的機會終於來了。
我清了清嗓子,虛僞的幸福微笑在我臉上逐漸消失。
“電視機前的觀衆朋友們,看網絡直播的廣大網民們,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們都聽清楚了。”
“我和許玫,馬上就要離婚了。”
此話一出,現場所有人立刻懵逼。
主持人甚至想搶話,但被我打斷。
“主持人,上這個採訪,我就是來說出真相的,希望你能成全我。”
主持人遲疑了,我繼續發表我的演講。
“我們本來在評選之前就要離婚的,但有人阻止,讓我們先不要離婚,等評選結果出來再離。”
“苦口婆心一番遊說,我們也本着顧全所謂的大局選擇先不離。”
“但結果出來了,出乎意料我們拿了金獎。”
“這可真是極大的諷刺。”
“爲了所謂大局,我和許玫一直配合着。”
“但組委會卻規定得了金獎的模範夫妻三年內不能離婚。”
“三年吶,各位試想一下,站在我角度,你們能忍嗎?”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一對夫妻選擇離婚,無非就是那幾件忍無可忍的事。”
“希望大家能理解我和許玫。”
“現在我們也選擇和平離婚,彼此沒有所謂的撕逼和打架,也就是緣分盡了,該散了。”
說完,我竟鼻頭一酸,眼中有些朦朧。
許玫溫柔地握住我的手,飽含真情地看着我。
“文山,對不起。”
我也緊緊握住許玫的手,眼中淚滴打在手背上。
“許玫,再見了。”
而後,我倆竟抱頭痛哭起來。
不顧鏡頭前的觀衆和現場的人怎麼看怎麼想。
我心裡最後一根弦終於繃不住,徹底斷了。
我能感覺到,這次許玫是真心在跟我說對不起。
這三個字,就好像一把鑰匙。
打開了我心中某處被一直禁錮的地方。
這一次,我該真的釋懷了吧!
攝影師關了攝像機,主持人起身去開了門。
市領導站在門口,滿臉嚴肅。